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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为什么?”长孙颖有些奇怪,徐芷自己也说椅子比较舒服啊,她还想唆李治也用起来,到时候以后吃饭大家就能一起坐着吃了。

徐芷将着左右屏退,等只剩下两个人时,这才一脸严肃的劝道,“十七娘,我知道你年纪小,贪图安逸也是人之常情,可这样子实在是太不雅观。殿下本来就是讲究分寸的人,若他因为这个恶了你,觉得你不庄重轻浮,那就得不偿失了。”

老实说,听到徐芷这话,长孙颖很是震惊。等震惊完了之后,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李治讲不讲分寸不好说,但是在着今人的眼中,莫说是像这样坐着将脚放下来了,便是斜坐着侧卧,将着脚偷偷伸到榻下,都算是野蛮粗俗的做法了。自己这样弄个椅子,在那些卫道士眼中怕是相当于明清妇女打赤脚了。

一个人时还罢了,若是被人看到了,多半都会在背地里议论她没家教。

徐芷是传统的儒家典范教出来的淑女,她自然也是不能接受长孙颖这种“粗鲁”的行径的,但她并没有在背后议论或者嫌弃,而是指了出来,还劝她改掉,不得不说真的是个光明正大的人。

李治每天在她这里消磨的时光不短,显然也是喜欢她的。所以从徐芷的利益角度出发,如果能想办法让李治厌恶了她,那实在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在明年晋王妃入宫之前,她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完整的拥有李治一整晚这种事情。不要小看这一年的时间,对于后宫的很多女人,尤其是早期入宫的女人,这点福利很多时候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至少在正常情况下,有个皇长子在身边,以后受不受宠,她的地位都不可能动摇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后面还会横空杀出一个女人把李治所有的嫔妃都浮云了,所以按照徐芷目前的情况来看,争宠才是重要的。主动给长孙颖穿小姐让她被嫌恶是下策,暴露了自己身败名裂,有些得不偿失;暗地里引诱她犯错被厌恶是中策,这样就算追究到她也不过是劝阻不力,火烧不到她身上去;保持距离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犯错是上策,反正对于一个刚入宫的人来说,碰壁那是必然的,她又不是长孙颖身边的教养宫女,完全没有帮她指摘举动得失的义务。

但就是这样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徐芷能够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吃力不讨好的劝自己注意言行举止,实在是有些“傻”。

不过长孙颖也就因为这样,忽然就喜欢上这个有些“傻”的才女了。

“多谢姐姐提醒。”长孙颖郑重的谢了徐芷,然后有些不在乎的笑了笑,“只是这日子实在是无聊的很,我在家里坐惯了胡床写字,这癖好一时半会儿的改不掉,只能先私下里悄悄的用,慢慢改掉这个习惯吧。”

长孙颖是挺喜欢李治的,一个长得好又温柔体贴的小男生,她找不到不喜欢的理由。但是这个喜欢,也仅限于喜欢,就跟看到任何一个小帅哥忍不住会驻足多看两眼一样,还没强烈到为他去削足适履的地步。反正她没有信心干掉那个终结者,所以还是欢乐时且欢乐了。

不管是谁,自己的建议被别人接受总是很有脸面的,徐芷听着长孙颖的回话,脸色稍虞,也站在她的角度说道,“说的也是,你刚入宫来,又这么小,一时是很难适应宫中的生活,怕是殿下也希望你能保留一些以前的习惯,好挨过这段日子的。”

徐芷虽然方正,也不是傻子,知道长孙颖虽然跟自己同样李治的嫔妾,但地位跟自己却仍有天壤之别。

人换到陌生的环境总会不适应,可有宫中几个人会管入宫的女子能不能适应?她们这些家本来就在京城关中一代的还好说,要是换做藩国以及江南漠北各地进献来的,那简直就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即便是这样又能如何?除了默默的忍受便是默默的忍受,就是徐芷刚入宫时,害怕的晚上睡不着觉,也只能自己在那里数数,丝毫不敢有所逾越。

可长孙颖不同,她的父亲便是晋王的亲舅舅,姑母便是长孙皇后殿下,她原本便是殿下的表妹,所以她入宫以来,便敢说自己不适应。而晋王殿下听到这话也没有恼怒,反而是对她更加精心的照顾,衣食住行都亲自过问。

这番待遇的确让徐芷羡慕不已,但却也只是羡慕。因为姐姐叮嘱过她多次,在着宫中若想要站稳脚跟,最重要的便是找准自己的位置,听该听的人的话。

身正则位正,身若不正,即便是爬到高位也不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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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颖跟着徐芷说的话,有一半是借口,有一半却也是真的。她唯一的优点就是字写的不错,俗话说三天不练手生,所以她每天练字都要练两个时辰。但若没有椅子的话,在案前站半个时辰腿就会麻,最后只能弓着身子,实在是痛苦不堪。

如今设备弄齐了,长孙颖便仍然开始了自己以前的作息,早上练字,下午吃吃睡睡,四处逛着赏花赏景,倒也惬意无比。

不过让她郁闷的是,李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这个习惯,一直都没有改过。

“这一篇写的不错,不过太用力了,不够飘逸。像是这里,着墨太多,便厚重有余,灵巧不足。”长孙颖抄着抄着,就听到耳边自带点评音效,顿时吓得手一抖,险些笔都掉了下去。

李治眼疾手快的抓了她的手,但还是一团墨迹落了下去,好好的一张字便算是毁了。

“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长孙颖看着被毁的作品,有些心疼的说道。

唐代宫廷里称谓跟后代比相对随意的多,很少用主子奴才这种称谓。那些服侍李治时间长的内侍宫女都直接称他为九郎,徐芷稍微恭敬点用了殿下,长孙颖开始是有样学样,但李治自己老用你呀我啊的,她不知不觉就被带偏了,如今跟李治说话也是你你我我的。

“你这墨倒是掉的挺有趣的。”李治看着她纸上的那团墨汁,觉得挺有趣的,拿了笔一边去涂涂抹抹,一边却是乐呵呵的说道,“我来出声了的,外面都叫了一片,就你没动,我还当你故意不理我呢。”

长孙颖被他说的有些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笨,所以做事就格外投入,但全神贯注久了,就不由得总忽略周围的环境。

“你来干嘛,耶耶那里忙完了?”长孙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岔开了话题,看着东涂一笔西涂一笔的,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

“嗯,今天四郎来找耶耶,我就先回来了。”李治漫不经心的说道,然后像是仿佛想起来什么的说道,“他的字就不错,改天我帮你要两幅来临摹。”

四郎就是魏王李泰,长孙皇后的第二子,李治的亲哥哥。不过他比李治大八岁,李治懂事的时候他都出阁建府了,所以这兄弟感情,还真不知道好不好。

李治长了张笑脸,宫中对他的评价都是至孝纯善,这个评价乍一听觉得挺好的,但是仔细一琢磨,却觉得好像什么都没说,仿佛晋王殿下就是个没脾气的人一样。例如大家都知道太子聪明,喜欢锦衣华服,宴饮游乐,有点怕老爹,常常隐匿行踪,不过经常被东宫那帮署僚自己给揭开底儿,最后总是闹的沸沸扬扬。大家也都知道,魏王喜欢文学,是个文艺小清新,喜欢收集书卷,写的一手好字。连远在安州的吴王李恪,大家都知道他很有才华,长得帅,另外还喜欢打猎和赌钱。但同样的疑问落到晋王身上时,所有人都会说,嗯,好孩子,然后就没了。

难道晋王自己就真个儿没点喜好特长?长孙颖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想着就自己这些天的观察来说,还真不是这样。至少就目前她的观察来看,李治的字写的很好,书读的很多,并且让她意外的是,他十分精通音律。

上次李治在这里陪着她写字,徐芷在旁边弹琴,她还在陶醉呢,李治就皱着眉停笔,说徐芷弹错了。徐芷也是个对自己专业非常骄傲的人,哪怕李治是她的丈夫兼皇子都不能令她屈服,跟着李治据理力争一番,最后还搬来了乐谱佐证,最后发现的确是她看错了一小段。

曲有误,周郎顾,在这里简直是可以说曲有误,晋王顾了。

但奇怪的是,除了在她们面前,李治在外面一直在隐藏着他自己的才华。而且就如同徐芷说的那样,他是个很懂规矩的人。虽然每天去向父亲请安,常年伴驾在皇帝身边,但是每遇到重臣与太宗商量军国大事,他总主动告退,从不参与。无论是太子还是魏王觐见,除非太宗开口,要不然他从来不仗着自己最小而盘桓旁边,窥听探视。

在着他那个不讲规矩的老爹和哥哥们面前,李治简直规矩的都不像是太宗的儿子了。不过朝臣们对于他这点都是十分满意,称其为有长孙皇后的遗风。弹劾诸王的奏折跟着雪片一样飘到太宗案头,但没有一封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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