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交感之日
天地交感化繁星,水天交感起迷雾,水地交感玄霜凝,阳去阴生月渐白;
天地交感化白雪,地雪交感入冰零,地霜交感寒潮涌,太阴封天万物息;
天地交感化青草,水火交感千花散,灵火交感牧牛羊,阴极阳出红日升;
天地交感化长风,风火交感热浪逐,风水交感倾雷雨,太阳灼地千灵起。
孤阳悬于上,孤阴堕于下,交感而生地水风火,谓之四元,四元交感生十二月与万物,而成天地。循环间,灵自出矣,生之谓人,行走于天地之间;亡之谓冥,安息于生死之薄。然今日之日异之,上不与阴阳往复,下不应四元流转,四时不入,万物不殆,阴与阳昧,人与冥合。天地交感断,灵物交感生。
昔日荪赐福于人,降罪于伪神,末日之日亦是启灵之日,诸神黄昏亦是万灵拂晓,冥与人同贺,人与冥共泣。
是以此日为欢喜之日,为悲悯之日,为生人同庆之日,为冥域同悲之日,为一年之末,亦为一年之始,谓之圣灵赐福之日,又名交感之日。
以上为四时安言中的旧岁悼词,讲的是共和历法中的一年起始、同时又是一年终结的交感之日。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因为神赐而感恩了,但大多数的人却依然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不过原因却是变为可以放假,能够一家团聚,能够燃放纪念逝去回忆的美丽烟火,还有可以吃上一顿丰盛的祷告丰收之宴了。老人们可以缅怀逝去的亲人朋友举办简单的崇冥祭祀,有的孩子们可能还会喜欢偷吃祭祀中的祭品,总之这一天是所有人期盼的日子。
只是对于本来就没有什么烦恼的蓝弗来说,这一天其实可有可无。照常起床的他发现安乐窝中已经不再寂静,就连平常的这时死睡的金华都已经早早的起床了,坐在水银镜前一丝不苟的穿衣整理。
“你这个家伙怎么起的这么早?”蓝弗揉揉眼睛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气,然后开口说道。
“外面都快嚷破天了好不好!”金华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说道,“也就只有你这样睡着了跟死猪一样的货才会不受干扰的叫都叫不醒……”
“可恶!!”蓝弗怒由心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是我先起的,你居然好意思说我睡着了像死猪!!”
“切,那又怎样。”金华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谁叫你叫都叫不醒,这点我可跟你不一样。”
“什么嘛……”蓝弗一听却是不再生气,“确实不一样呢,我可是踹都踹不醒你得~”
“什么!!”本来淡定的少年却是突然提高了声音,“怪不得我起床的时候总是横躺着!你这个家伙在我睡着的时候都做过什么啊啊啊!!?”
“咦?我能做什么呢?”大头少年坏笑着说道,“像你这种只要有一点声音就能够惊醒的超级机警天才,我怎么能在不惊扰到你的情况下对你做出什么踹脸,扒裤子,弹小**之类的事情而不被你发觉呢~~”
“混蛋啊啊啊啊!”金华听到对方的反讽心里也有一些发毛了,毕竟自己睡着了什么样子自己十分清楚,‘难道他真对我做出过如此禽兽的事情?’他不确定的想到,然后恶从心起,扑向对方,蓝弗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就同对方扭打在一起。
可惜正义终究是无法战胜邪恶的,身体经由五谷吞改造过的蓝弗怎么是金华这个普通凡人能够搞定的,悲愤的金华被对方按住狂打,挠痒痒,一年之初以此为开端真是凄惨。
10分钟后,两人出了房间,蓝弗笑嘻嘻的一只手勾在金华肩上,而他身边的少年则是一脸便秘表情的无话可说。
每年的这天是蓝弗唯一一次与众人一同早餐的时刻,嗜睡的孩子们如同被施了魔法般都早早起来,兴奋的在大堂中的桌子前交头接耳,等待早餐。而約逊也会特意提前两个小时起床,将前几天采办的食材分类整理,然后准备早餐。
不同于以往,交感之日的安乐窝早餐会在南瓜粥,烧饼,咸菜之外加上三道凉菜,二素一荤,一桌十人共进之,这还不是傍晚的祷告丰收之宴,所以数量有限,只是为大家的期盼开个好头。
早餐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所有人可以出去玩耍,兰道夫规定今日禁止盗窃和避免同别人起冲突,这个时侯就算是不怎么懂事的孩子也不会自找没趣的去干什么蠢事。
金华因为十分不爽,所以没有邀请蓝弗一起去玩,至于安乐窝的其他孩子他却是跟他们合不来,松淼正在和兰道夫在房中连同約逊打牌,灵蔻此时应当在跟家族中的人一起,而法雅自从得到了蓝弗的心得之后却是久不见人影,今日的教堂人来人往,神父和修女因为要代圣灵施洗众生,所以是没有休息时间的。
大头的少年一个人眯着眼睛懒散的走在兰陵的街道上,既然大家都在休息,那么他也决定为自己放假一天,不再去想那些艰深的灵技,就像是未获得神技之前经常做的那样放空大脑,随着自己的感觉漫无目的的游荡。街道两旁尽是欢喜的人群,且都是结伴而行,有年轻的情侣依偎而行,有幸福的一家把臂同游,还有相约的朋友笑闹无忌,与悬挂于各处的灯笼,彩带相应成趣,勾勒出极为浓重的节日气息,只是却显得蓝弗更加孤单。
也许所有的人处在如此境地都会顾影自怜,不过蓝弗除外。人的灵魂自起始之时并无不同,但却会随着看到的东西,经历的事情渐渐改变。大头少年的记忆力并不好,他无法完全记住自己此世的前九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但却偶尔会幻想,如果有母亲陪在身边……这时就会有一种情绪渐渐升起,好像烛火,暖暖的,亮亮的,又有一些朦胧的轻浮,似乎能够托着他悠悠睡去。
只是他每次这样想着,却总会以噩梦为终结,母亲身死的画面会浇熄一切温馨,让他在冰冷中醒来。开始还会流泪,会心痛,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便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在得到神技之前,他无法进行有效的无思睡眠,又无法抵御那孤寂所带来的渴望,那种对于温暖事物的渴望,所以以上的情况便会一次次的重复。
华家!虽然忘掉了仇人的嘴脸,不过这个家族的名字已经印入他的脑海,只有一方毁灭才会再次忘记。这是蓝弗得到灵眼之前的想法。
大头少年的转变在得到神技之后。起先是疯狂的演练,为了报仇,为了摆月兑那骤暖乍寒的折磨,最后更是因为对于灵子真正的热爱,他已经好久没有去感叹从前。
因缘际会间,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前几日所观察到的浩瀚灵海似乎一下将其净化,蓝弗被震撼的无法动弹,他隐隐感到灵魂离体而去,与那一方天地合一。他的思绪,他的记忆,他的感情都在这看不见尽头的扩散中越来越淡,那一刻他以天灵之眼俯瞰大地,只觉之前所仰视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渺小。兰道夫如是,灵蔻如是,圣灵荪亦如是。
只是那一切都是错觉,因为他毕竟不是天地。只是蓝弗知道自己已经变得不同了,此时此刻他再次回顾往昔,无论是仇恨还是温馨都已经模模糊糊,甚至无法深入的影响他的思维。他觉得此时就算是仇人就在眼前,自己也能与之言笑无漏,不露半点憎恶。因为与其看到的天地相比,世间一切爱恨情仇,相聚分离,皆为渺小浮尘,不盈于心。
不过经历颇丰的蓝弗不知道这对自己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决定还是要去报仇,他会将华家连根拔起,因为他还是一个人,就应当去做一个人应当做的事情,藐视一切的心境是天地的心境,而不应是他的心境,若无分辨,就是入魔。
此时他再次抬起右手,灵视之眼随心意浮现手心,天地之间的灵再次呈现于前,蓝弗却已不像第一次见到时那么无措。突然,他观察到天际有着连绵的无色网络,那肯定是之前所没有的,他的视野只能够看到所见天空的一角,不过可以判断那些连接的节点似乎散落于世界各地,灵子所组成的网路在天空交错纵横。
‘生死之薄!’一个名字在大头少年心底浮现,没想到真的存在,然后手上的眼再次震动,他这次却没有顺势收回灵眼,因为这点时间根本就不到极限,再次控制着灵眼稳定,他的心中突然灵光一现,‘震动!!灵眼可以动了!!’
‘精神力与天地间的灵子共鸣,不是你的灵眼有了新的变化就是你成为了武圣。’‘没有变异吗?’‘可能你还没有发现吧……’他想起灵蔻当时所说的话。
交感之日,蓝弗有幸以神技为媒,与天地交感,承受天地人合一之心,便是缘。
“喂!蓝弗你这个白痴!!”不知过了多久,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灵眼研究之中的大头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却发现已是华灯初上。
“都什么时候啦!!!”与其同岁的少年气的一脚踢在蓝弗的上,是金华,“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在找你啊啊啊!!”
“嗯嗯……”刚刚清醒的蓝弗有些糊涂,“有什么事吗?”
“是晚餐啊!!你这个白痴!”金华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丰收之宴!!今天是神赐之日你难道忘了么!!”
“哦哦哦!!”大头少年反映了过来,感到自早餐之后就没有进食过的肚子一阵抗议,“那还等什么啊~快去吃吧~”然后拔脚就跑。
“你这个混蛋啊啊!!”金华再次确认了自己果然非常受不了对方的跳跃思维,然后慌忙的边追边大叫道,“这句话应当是我说才对吧!还有你等等我啊!!”
“嘭!!”突然烟花自夜空下炸开,一瞬间的璀璨甚至掩盖住了永恒的星月之华,接着是连绵的花火,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美景,大头少年心中一动,突然停了下来,却是已经到了教堂之旁,他扭过身体想要去看清,却被身后刹不住的金华撞的一跌。
“你丫不要突然停下来啊啊啊!!”可怜的金华却是已经倒在地上,然后大叫着让蓝弗一愣暂时忘了要去扭头。
“喂!你这个家伙到哪去了!”松淼的声音自身旁传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丽莎修女和蓬燊神父,“我们找了你好久啊!!你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啊!!”神父一脸慈爱的看着因为忽现的情绪而变得不知所措的蓝弗。
“就是就是!”旁边的丽莎修女附和道,“蓝大头最讨厌了,一点也不体贴。”
‘就是这种感觉!’丽莎修女娇蛮的声音让他的感觉更为清晰了,‘暖暖的,有些飘飘然!就像那时我想起妈妈。’
“嘭!”“嘭!”两团红花同时炸开,闪烁的光亮让地上的人影突然显现,拉长,接着消失。烟火熄灭,坠地。而蓝弗的心也似乎随着烟火坠入凡尘,他露出了大大的笑脸,“你个白痴,谁要体贴你?哈哈哈哈!!”他大笑着反身继续跑去,留下一脸受不了表情的金华,跺脚的修女,轻笑的神父,还有邀请他们一同赴宴的松淼。
天地之心当与天地合,庶人之人自有庶人之心,对于自己来说,那如浮尘一般的爱恨离合,种种情绪,才是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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