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澄空,万籁俱寂。
贺兰山上,一株擎天巨树鼎立于山门之处,犹若通天建木,好似世界屋脊。
木容淡然清冷的声音过后,擎天巨树轰然崩解,断作无数碎木,具被点燃,渀若柴火,火光映红清天,朦胧模糊了整个贺兰山。
吼!
贺兰山山门巨兽再次出现,一声通天彻吼,将无数火焰吹散,化作纷飞的晶莹,飘落空中。
“你竟然恢复了!”
大萨满一声惊呼,丝毫不管犹自滴着鲜血的右手。
“阁下以为,我仍在为旧伤困扰?”
木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直至此刻,从未踏出马车半步。
“西北天桥险道处,你和优昙和尚相拼仍旧受了伤,今日怎会如此?”
十七年前,木容连番征战天下圣地,又诛儒门三宗四派,最后设下封印,隔断天下圣地去路,自身元气耗损,引动天地岁气,根基受损,从此闭关。
大萨满以为,自己修为虽不及木容,但其根基受损,救下阿日斯兰总是可以的,更何况那擎天巨树,乃是手中建木法杖所化,如何能够轻易毁去?
“年关之前,我出关之时,尔等派来的人,不就是为了知晓我的伤是否好了?心境是否破裂了?”
哗。
一本书从马车车窗之中丢弃出来,落在地上,被风吹起无数扉页,哗哗作响。
“我既号称智冠天下,莫不是以为闭关十七年,就已然不晓得天下事了?阁下可知俗世中有,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之说?”
一声轻笑,冷然,嘲讽。
“我若全然好了,尔等如何跳将出来?我若心境圆满,尔等又如何疏忽大意?”
马车门帘被轻轻掀起,身披大氅,一身青色书生袍的木容,走下马车,动作轻缓,面色红润,静静的站立在那里,望向贺兰山,目光柔和。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咳咳咳…”
大萨满与贺兰山山门半空之处,大笑出声,直至引动伤势。
“怪不得,明明约好三十年的封印,却被诸家圣地轻易破去,明明作为天地正统的问路书院,除却你木容,武藤,三斋,却再无高手在世间出现,而曾经威压天下诸圣地少府君木容,却在与优昙,屈莲的交手之中受伤。哈哈……”
大萨满渀佛一瞬间老去了无数岁。
“也无怪乎,能将天地境界只划分两层的你,却在黄河江畔,心境失守,怨天尤人。原来如此,封印不破,杀戮不现,原来如此,不愧是智冠天下的木容,当真是好算计!”
“不过,贺兰山是你初到之所,如此便将一切都告诉我,就不怕其他圣地联手?”
大萨满渀佛又找到了希望,定了定身形,目光炯炯的看着木容。
“你应知道,我即告诉你,今日过后,世间便再无贺兰。”
听闻大萨满之言,木容淡然开口,渀佛所言之事,微不足道。
“哈哈……”
一阵大笑声自贺兰山山门内传出。
“贺兰山即为天下圣地,传承千万年,又岂是你说灭便灭的了得!”
光华闪动,十几道流光划过,立在了大萨满身旁。
“如此,七大萨满,十二兽神便都到齐了。”
木容面色未有任何变化,平静异常。
“木容!今日尔等三人便想灭我贺兰圣地,如此痴妄,便将性命留下,喂饱我草原的牛羊!”
阿日斯兰一声大吼,浑身金光暴闪,冲天而起,随之而起的十一道身形,立在天地各方,瞬间支起一个大阵。
“即便你是木容,那又如何!老夫今日便要看看,何人能灭我贺兰!”
大萨满亦是大喝一声,抬起右手,将散落空中的法杖碎片,用鲜血凝聚成形,攥于手中,另外六位萨满,各自举起手中法杖,位置变换,置于兽神大阵之下,两阵相连,灌于山门之上,贺兰山其余众人,散于山门各处,站于护山大阵各处机要之上,贺兰山天地元气瞬间暴动!
天地间似是被撕裂开来,元气翻滚,逐渐,无数元气,化作九十九级接天之梯,从贺兰山山门处直通苍穹,没入云端。
吼!吼!吼!
三声震天巨吼,一头仰天怒吼的巨兽出现于天梯一端,初时身形恍惚,分辨不清,随后逐渐凝聚,恍如真实,周身元气膨胀,鼓荡苍穹,再看去,这巨兽,首尾如龙,九节茸角冲天,双目如日,口若深渊,獠牙凌厉,两须飘飞,首颈之间,鬃发怒张,全身鳞甲贴身,四蹄踏天而行,犹如火龙般的长尾,不停地抽打在空中,不时地,抬首向天嘶吼,犹若九天神兽降临凡间!
“明王骐麟,原来如此,书中记载,西狩获麟,叔孙氏之臣钥商获麟,折其左足,载以归,叔孙氏以为不详,弃之郭外。此兽左足鳞甲虬盘尤甚,想必便是当年那只麟兽。”
木容仍旧是静立在那里,不动不摇,面对麟兽,言论如常。
“不错,本尊便是当年叔孙氏所弃之骐麟。”
本来伫立空中,四蹄不停地踏天而行的骐麟,豁然开口,声音嗡然,洞彻天地。
“传说儒教圣人曾寻你,又因麟兽为明王,出非其时而见害,是以又将你封印,可有此事?”
木容不知何时,手中握住了一卷书,随手在翻阅着。
“不错,孔丘圣人曾寻我,但非将我封印,而是让我镇压天外天中极大地。”
骐麟并未在意木容的行为。
“如此说来,中央戊土麒麟亦是你了?”
木容抬起头来,望向空中的骐麟。
“没错,中央戊土麒麟亦是本尊。”
“果然如此,既然你已身在天外天,为何还神魂出窍归来此地!你可知罪!”
陡然间,木容气势大变,一声厉喝,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瞬间自天地间升起,骤然压向骐麟兽!
吼!
“你竟然是天地敕封的神君!你怎会是天地敕封神君!”
一声惊吼,骐麟兽斗大如日的双目之中,满是惊骇!
天地威压骤然压迫,骐麟兽周身翻腾的元气猛然向身体挤压,骐麟兽的身躯瞬间变得扭曲,身形也模糊许多,不再真实。
“本君三十年前立下天地誓言,代天扶正,受天地敕封,封号天地正统匡扶护持神君,十七年前立下天地正统,天地降下君诏,以掌少府之职,护持人间。”
此时,木容伫立空中,身后黑色大氅已然消失不见,一身青色书生袍变作了墨色神君袍服,山川河流,洞天福地,跃然其上,领口处,有金丝缠绕,恍若云气,从上至下,三十三层,腰间墨黑色玉带之上,白色天地二字,古意盎然。平时披散的乌黑长发,自然挽于头顶,一顶君冠,位于其间,身后处,清浊二气不停聚散,翻滚。
“天外天中央戊土麒麟,明王骐麟兽,不尊天人之规,神魂出窍,私回人间,当受刑罚之责!送与斩仙台,削骨断首,敕!”
虚空处,一座金玉斩台自天际隐现,四方而巨大,莹莹神光之中,透出无数血色光芒。待斩台完全现出身形,但见自其阳面之上,有一方巨大的深凹血槽,一端处,一把巨大的无柄背刺弯月砍刀,插在斩台之上。
“刑官归位!”
木容再次厉喝一声,话音刚落,就见本静立在马车一旁的武藤,转眼便出现在了斩台一侧,原本所穿大红色武士袍服,化作了大红色断肩护甲朝服,背后百鬼夜行之图骤然变化,无数仙神画像跃然其上,随后,便冲破画卷,附在了武藤所穿朝服之上。
武藤将腰间那把妖艳的长刀抽出,自那把巨大的无柄背刺弯月砍刀末端处插入,化作了黑白相间的刀柄,刀柄护手乃是一青面獠牙的妖兽头颅。
吼!吼!吼!
“木容,你即便为天地敕封神君,但本尊乃圣人钦点镇守天外天中极大地之神兽,你如何能判我!”
骐麟兽见木容请出斩仙台,恐惧不已,身躯不停摇摆,想要挣月兑天地威压。
木容也不理会,自怀中抽出一张墨黑扉页,扔将出去,将骐麟兽缚住,拖至斩仙台。
见骐麟兽来,武藤也不言语,身形骤然变得巨大起来,擎立斩仙台一侧,伸手将骐麟兽的头颅压在斩仙台上,按进血槽之中,又从斩仙台另一端抽出一根金玉所做的荆棘藤条,将骐麟兽首颈定于斩仙台之上,随后双手握住刀柄,高举过头顶,便要行刑。
“神君刀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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