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和秦雪涧互相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气谁,却也不敢再拌嘴吵着云月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
“哎哟!”天一好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拍脑门低声怪叫一声,“那岂不是人人都知道天威镖局是主子的?”
“哼,说你没头脑你还不信?”秦雪涧又毫不留情的出言讽刺道,“谁知道你是木一?不就咱们忠义镖局的人?你放心好了,咱们忠义镖局可最讲忠义的,不会泄漏出去的
天一眼睛一瞪,就戳向秦雪涧,可刻薄的话他是怎么也说不过对方的。
瞧着这两人,奈儿不禁扶额,也没再劝话,直接将二人轰了出去。
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云月就醒了。
干裂的嘴唇刚一开启,云月就轻声的唤起了奈儿。
奈儿两眼湿润,只知道一味的说着对不起……
“云月嫂嫂你好好养着,我哥哥说等你好了,再娶你过门一旁的若玉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一面抽泣着一面就替云月打起了劲。
明明就好好的,老爷怎么就下得了这么重的手的。
“小姐……”云月动容的看了看若玉,却又对着奈儿说道,“奴婢不嫁了,奴婢守着您
老爷对自己这个小姐身边的丫鬟尚且下得了重手,可想而知对小姐是要有多穷凶极恶。
像是轻风一样轻柔的一字一句,却犹如钝刀子一般一下一下搁在奈儿的心头。
奈儿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生疼。双眼蒙上了一层一层的白雾。
她真懊恼,自己怎么就狠得下心,丢下云月她们不顾,怯弱的去自尽?
“嫁。一定要嫁!”奈儿哽咽的说道,“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出嫁,人生苦短,不能留下遗憾,你,还有若玉,我都会将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
好不容易劝解了云月安心养病等着出嫁,之后主仆三人又好好说了一会话,云月就累了又睡下了。
奈儿不想在屋子里吵着云月休息,就留下若玉照看她。自己则跑到了前院想要去看看苏一月。
此时过去。苏丞相是拦不住奈儿的。夜间他还可以借口说苏一月睡下了,不让奈儿来探望,青天白日的这借口就不管用了。
毕竟当时所有太医都说奈儿病的严重。而苏一月不过养养就好。如今奈儿都能下地了,苏一月还怎么一直熟睡不醒?
“小姐,您药可用了?”秦雪涧打量了两眼在前头脚下不慢的奈儿,有些担心对方的身子未好,“王太医走时说您还有些发热
“要不让奴婢瞧瞧你额头烫不烫了?”她犹豫了一会,才又提议道。
她是自责,自己怎么就跟天一较起劲了,丢下屋里的主子、姐妹病的病伤的伤。
闻言,奈儿撇过脸看了看秦雪涧,莞尔一笑。“我无事了,今晚再好好休息一夜就无碍了话落,她脚下微微停了停,有些语重心长道,“你对天一还是友好些的好,别这般咄咄逼人,如今我四面楚歌,不想再因为自己人斗气出什么意外了
秦雪涧微敛了眉眼,愈发愧疚道,“小姐勿恼,是奴婢做错了
“没事,以后记住就是,在这半年约定里,你和我们都是一家人
风轻云淡的声音很快就在风中飘散,秦雪涧在原地怔了怔,才抬起头冲着奈儿的背影笑了笑,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二小姐来了?!”一向声音极小的若竹失声叫了起来。
“您怎么来了?身子可好了?”若竹带着些许哭腔跑了过去,原以为奈儿就要死了的她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就抓着奈儿的衣袖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二小姐,您好了就好了她哭了起来,“老爷说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也不准我们过去瞧您,他说我和干娘若是出了这个院子就别叫人赶我们出相府,我们放不下小少爷就只能等着消息不敢造次,还有小少爷,他怎么折腾都无用,老爷是下狠心了,宁愿饿着小少爷也不答应,小少爷还病着呢,老爷就这么狠心
奈儿面无表情的看着若竹哭诉着,她眼里喷着火,心像在被油里煎熬一般。
“你脸上是谁打的?”她突然的就冷冷问了一声。
若竹的哭诉停了下来,抽泣着不自然的躲闪了一下,支吾了半晌也没答上话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是苏婉儿过来过?”奈儿冷笑着,“我就说了上午那么好的戏,那么爱看戏的苏婉儿怎么就没来呢
若竹呆呆的看了眼奈儿,便又垂下了脑袋。
二小姐在这府里处处受制,自己又何必让二小姐为难?
“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她急急的辩解了起来。
然而奈儿却粲然一笑,柔声的打断了她的话。
“抹了药没?别了留了伤她带着几分歉然说道,“是我对不住你和蔡婶
“抹了……”若竹讷讷的回了话,她好似此时才认识奈儿一般,呆呆的看着奈儿。
小姐怎么笑的那么不一样了?依旧是素衣素颜,可就好像从前总是带着层哀伤,如今却没了。
奈儿是因姚氏上门才特意好好妆扮一番的,之后自然是要换回素衣替肖姨娘守孝。
可她因解开了心结而从内心散发出的光彩,是不会被简朴的衣装所掩盖的。
苏一月的整座小院都被相府的家丁围了起来,进出不得。
但家丁瞧见是奈儿过来,得了吩咐的他们自然不会阻拦。
里屋,蔡婶一脸苦闷的陪着苏一月坐在榻上,时不时对着苏一月劝上连两句,却终是又苦大仇深的叹气不已。
奈儿进屋时,蔡婶的激动比若竹相差分毫。
苏一月更是顿时哭泣不已。
姐弟二人抱头恸哭,就好像此时才知道生母肖姨娘去世一般。
那眼泪中包含的是对肖姨娘的不舍,是对彼此的不舍。
只有从鬼门关上走过一回的人,才更会体会身边的人是有多珍贵。
“不哭奈儿执着帕子,替苏一月擦拭起了眼泪,低声承诺着,“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苏一月是捂着胸口昏迷的,那模样同当初在宫里天降异象时同出
一辙,显然是因自己的自尽行为,而被牵连受了如来的责罚了。
“姐姐,你要是活不下去了,我也陪您一起苏一月却把头一摇,说起了叫旁人唏嘘不已的话。
“胡说蔡婶虽是心疼奈儿姐弟,可更见不得两人自寻短见,“你们两都好好的,肖姨娘在天之灵才能欣慰
奈儿姐弟二人乖巧的点点头。
蔡婶就像是他们的长辈,说教他们自然得听着。
……
杨凌天进了宫门就同苏丞相分道扬镳,他进宫就是要去见皇帝,或者去见老太后。
半路,陶嬷嬷就将他截了下来。
“殿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她脸上带着笑容,可那笑却又太过客套,叫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杨凌天进宫目的便是如此,应了声就跟着陶嬷嬷直奔慈宁宫。
他见着老太后的时候,老太后正坐在她常靠着的罗汉床上,闭着双眼,手里转动着佛珠,嘴里喃喃不停的念着佛经。
杨凌天心中冷笑,嘴角不由得撇了撇。
刀不见血的用懿旨逼着旁人去死的人,竟还满嘴的佛经,真是叫人讽刺。
他站在屋里,一声不吭。
而屋里的下人,早就被陶嬷嬷支使了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太后嘴里不停的念佛声像是魔音一般不断的响起。
对峙了良久,老太后才停了佛珠,住了嘴,睁开昏暗的双眼看向杨凌天。
“不要怪我她苦涩的开了口,“我是真的极喜欢奈儿的
杨凌天不加掩饰的勾了勾唇角冷冷一笑,棱角分明的五官在笑容之中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冷酷与讽刺。
老太后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陶嬷嬷,将手中的佛珠递了过去。
“我欠她的,这佛珠便再交给她老太后淡淡的说着,眼底却隐者愧疚,“甚至她可以将这佛珠交给旁人,我也会认下的
“呵呵杨凌天再也忍不住冷笑出声,尔后他冷眼望着那佛珠,不屑道,“她是我未来的妻,妇以夫为天,今日我就替她拒了这佛珠也无不可
老太后哀叹了口气,却说不上话来。
陶嬷嬷却是见不得旁人如此忤逆老太后,恼怒的就开口讽刺道,“殿下,您就是这般对您的皇祖母说话的?”
“皇祖母杨凌天跪了下来,郑重的朝着上首的老太后拜了拜,凄苦的说道,“皇孙是心疼奈儿,您可知道您那道懿旨可是能生生的逼死人啊!奈儿她自幼吃尽了苦头,八岁才回到相府,如今又没了生母,生母的死因还尚且不明,再加上您的这道催命的懿旨,尚未及笄的她怎么能受得住?”
他说动人万分,带着几分恼怒几分无奈几分伤感。
“懿旨我是不会收回来的老太后却依旧淡漠的说道。
她的话一下就打断了杨凌天的精心演着的戏。
“你无需这般做作,懿旨已下,那便是覆水难收老太后直视着杨凌天,“你可回去问她,若是将她换做我,是不是亦会这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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