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山王府,夜芸慕刚迈进外祖母余氏的居室,就见丫鬟侍女老妈子们进进出出抱着一大堆行李,物什和拜佛的用品齐齐往院外走去。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
夜芸慕走入屋内,见外祖母正在整理行装,她向前跃了一步,甜甜地问道:“外祖母,您这是要马上要出发了?”
“我的盼儿宝贝来了?外祖母要去岳西山清风寺祈愿祈福呢。”班余氏一见这唯一的外孙女,折皱的脸上笑开了花。
“你母亲不是刚让陈嬷嬷把还愿供品送来吗?难不成又落下啥子了?这孩子都当祖母了,丢三落四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不是的,外祖母。”夜芸慕嘻嘻一笑,瓮声瓮气地说:“母亲那样还不是您宠的?再说母亲可是父亲的宝呢,改掉了可没父亲表现的机会了。”
“也就你父亲能由着她,把她当珍宝。”班余氏嘴上如是说,可绽开的笑容表明她此刻心情的愉悦和对夜硕年的赞赏。
夜芸慕低垂着头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试探着问道:“外祖母,您去清风寺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为父兄祈个愿,在佛前静化静化。”
“你想去?陪着我这老婆子不嫌无趣?”班余氏闻言心中欢喜,回头笑着说。
“嗯。”夜芸慕使劲点点头。
“那你可得想好了,这路程要走上近十日的,而且这次外祖母要在庙里住上近一月。”班余氏宠溺地点点夜芸的慕的前额,“一个月也没关系?”
“啊,要这么长时间啊?那我再想想。”夜芸慕惊呼一声,说话的语音也接着低沉了些,心里犹豫起来。
一个月会不会太长了些?一个月见不到上官弘昫,估计她也会生病的!但她却也想利用这段时间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对她和上官弘昫的感情作个负责的决定。
“外祖母,我跟你一起去。”夜芸慕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外祖母真是没白疼你啊。阿丹就是不愿陪我老婆子一起呆上一个月。”班余氏开心地拉过夜芸慕齐坐在软坑上,眉眼间尽是骄傲和赞赏。
十日后,贤王府东书房。
上官弘昫揉揉发疼的前额,烦闷地放下手中的公文,紧蹙的眉头越来越深。
芸芸走了已经十日了,算路程应该到达清风寺了。这十日他本想用繁重的公务来麻痹自己,奈何越熬越累越心酸。
对她的想法顾虑他能理解,但她这样的逃避他却是接受不了的!
这十日对他来说真比十年还长,他总算是彻底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真实含义了。他每一日每一刻都止不住地想她!
“主子,您已经叹了太多的气了,喝杯茶润润喉。”莫实轻手轻脚地上前,讨好般地说。
“饱汉不知饿汉饥啊。”上官弘昫愤愤然地说:“你能天天和青槐见面,自然无法体会爷的痛苦。唉,太偏心了!”
莫实心怀感激地开心一笑:“真心地感谢主母,特意把槐儿留下了。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着。主子也别太愁了,二十日后就能见到主母了。”
“你是感激了,爷却成了苦主了!”上官弘昫又重重叹了声:“还有二十日啊,这让爷怎么过日子啊?我怕到时候你家主母认不出我来了。”
“为什么?”莫实奇疑地问。
“瘦骨嶙峋,面黄肌瘦,脸色无光,这样的我她怎么认得上来?”上官弘昫撇撇嘴角,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主子您说什么呢?世上无双,俊美无仑,飘逸若仙的您怎么会变成那样?您切莫乱想啊!”莫实一本正经地安慰道。
唉!
远在西中岳西山清风寺的夜芸慕其实也过着并不痛快的日子。起先的七天倒也过得充实。隔天的上午或是下午都会有一场法事,剩下的时间整理整理,夜晚看些佛书,参参佛法。接下来的七天,几乎是每天的上午都有两个时辰的佛堂课。有几堂佛法课倒确是讲得不错,佛理中透着哲理,还参悟着大师们的理解和当下的高见。可也有几堂课让夜芸慕听着大跌眼镜,每每让她有昏昏欲睡之感。
外祖母班余氏本是西中人而且深谙佛道,每次来寺庙还愿清修总是规规矩矩、认真细致地按寺庙既定的节奏进行。所以除去那些法事佛法课之外的那些夜晚,夜芸慕几乎都是夜夜与佛书为伴的。即便很偶然的想在小院内赏个月或是纳个凉什么的,都被班余氏给禁止了。原因是夜芸慕一个妙龄少女夜晚在院中徘徊,会扰了师父们清修打坐。
二十天后,自认为对神佛还算是敬畏和尊崇且这些天也是认认真真满怀敬意拜佛理法的夜芸慕终于明白为何班阳丹童鞋不愿跟着外祖母一起来了。
寂静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柔柔地洒满一地,如给屋顶蒙上了一层银色纱装。夜芸慕呆坐在窗前,仰望着圆月,耳边不断萦绕着无真大师的那句“佛旨在心,遵从心,心在哪儿,佛就在哪儿。心落为安,人跟心动,事在人为。”的佛语,脑中不停盘旋的是上官弘昫那张如谪如仙的俊颜,还有他对她那永远宠溺的笑。
虽然在前几日她也会不可抑制地想他,担忧他,可却从没像今日这般渴望和迫切。
他吃得好吗?睡得熟吗?身体无恙吗?精神气足吗?公务多吗?累吗?是不是一直想着她?是不是被她这样的逃避给伤着了?
突然,夜芸慕心里脑中身体的每个细胞里满满的都是上官弘昫。
接下来两个夜晚,夜芸慕依傍着窗边的墙壁,觉得自己已经无时不刻不想上官弘昫了,想他思他念他成为她一天的全部和动力。
她蓦然站直身,脑中顿时一片清明:这些天自己想他念他,全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他的地位的困扰,因为他是上官弘昫,因为他是她夜芸慕喜欢的看中的男人,仅此而已!她无法忘却他,也无法离开他,更无法不和他在一起!还有什么好顾岂,还有什么好犹豫?她爱着上官弘昫,她离不开上官弘昫,这就是答案!
她要回家,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答案告诉上官弘昫。还有七天,这七天她怕是要度日如年了!
七月初二,是夜芸慕和外祖母回长安的日子。夜芸慕走出寺门,长舒了口气:终于要回家了!
众人正要踏上马车时,却见寺庙下方小径上行来一群人,为首的男子还不停地叫喊着:“姑女乃女乃请留步,姑女乃女乃请留步!”
原来这群人是特意到清风寺来请班余氏到娘家小住,主持解决族中首长纠纷一事。还称已传书信到长安告知了淮山王。
夜芸慕见外祖母苍幽的眼神变得铮亮,眼中满是回娘家的兴意,心想最多也就两三天,就不忍拂了外祖母的心愿。
夜芸慕琢磨着既然外公知晓她们延迟回京的讯息,那她爹娘定然也是知晓的,爹娘知道的话青槐她们也能知道,然后莫实和上官弘昫肯定也会知道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莫实和青槐已于六月下旬齐往南隅莫家商谈定亲一事去了,而她更不知道的是这一住不是两三天,却是半月之久。
七月十四,夜芸慕离开长安已有四十五天之久。夜晚的长安城贤王府中,上官弘昫矗立在书架前已经两个时辰一动未动。
按日期推算,芸芸该在前几日就可回到长安,可直到今天却还没有任何消息,她真的不要他了?他不是没厚着脸皮到夜府和淮山王府去问过,可两边的回答都是不日将归,班阳丹还取笑他思念成灾,人快比黄花瘦了。
他也知道自己瘦了不少,自她走后,他就靠酒来入睡了,怎会不瘦?
上官弘昫苦笑连连,随手拿起书案上的酒葫,出了门往草云居走去。
半道上,上官弘昫摇摇晃晃撞在一个人身上,他抬起头,正要开口质问,却听那人说到:“昫,……殿下,您怎么又喝这么多?华娘扶您回房吧。”
“原来厨房管事华娘啊,有劳了。”上官弘昫跌跌撞撞继续向前走,身旁的华娘赶紧跟上,眼中却划过切骨的伤痛,一瞬即逝。
翌日,上官弘昫睁开沉重的眼皮,抚抚酸痛的额头,却发现一直放在枕边的诗集不见了。那册诗集可是他月余来的精神寄托,怎会不见?
上官弘昫拍拍脑门,努力回想起昨晚发生过的事,猛然想起华娘扶他进房后,好像还替他盖了被子。对,去问问华娘有没有看到过。
上官弘昫急急起身,衣衫未换,就匆匆往后院下人的住所而去。
两刻钟后,一脸不敢置信的上官弘昫失魂落魄从后院回来,透骨酸心又歇斯底里在他的私人书房内叫道:“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