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静趴在浴桶里,任由两个丫鬟为自己洗头搓背。
让人伺候着洗澡这种事要是换到以前打死她都不会干,可惜现在她身中“软筋散”,全身绵软无力,不让人伺候着,只怕她淹死在这浴桶里也没人知道。
安子宴说有许多人紧张自己,让他们一路上遇到不少麻烦,这些人都是谁?有无忧在内吗?
还有从安子宴与莫娘的话中可以听出安子宴寻找自己已经很久了,可他寻找的究竟是南宫静这具身体这个身份?还是她,苏敏?
南宫静只觉这些问题缠的她头疼不已,一路行来,她不知明里暗里想安子宴打探过多少次他掳走自己的目的,可是安子宴就是不肯告诉她,总是用那种柔和而眷念的目光看着她,似要透过她看出什么人的影子,那种感觉总是让她全身不适。
“你们主子去哪儿?”
忽然想起安子宴将她抱进房中,唤来这两个丫鬟伺候她之后,便离开一直没有再出现,他说夜魅去处理麻烦了,难道他也去帮忙了?来的人是无忧还是二哥?从刚才安子宴与莫娘的过招中可以看出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若他真的去帮忙,无忧他们能否应付的了?
两个丫鬟却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两人暧mei的对视一眼,笑道:“姑娘莫心急,主子在莫娘的房中商议事情,一会儿就过来。”
南宫静一怔,他在莫娘房中?她不能一味的坐以待毙,趁现在安子宴不在,她得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偏首悄悄打量着身边的两人,倒像是一般伺候人的普通丫鬟,应该没什么武功,安子宴肯放心的让她们两人伺候自己,也是因为自己身中软筋散连走出这房间的力气也没有吧。
她不由暗恼,安子宴不仅让夜魅将她随身携带的药搜走,还将镇魂玉一并拿走,不然她也不会因着“软筋散”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我不洗了,扶我起来。”
察觉出她语气中忽然充满的不善,两个丫鬟有些纳闷,不过还是很机灵的替她穿衣,小心的用毛巾为她擦拭着头发。
“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
费力的夺过她们手中的毛巾,南宫静也不理会无措的两人,强撑着力气替自己擦拭头发。
看出她的勉强,其中一人犹豫半晌终是鼓着勇气道:“姑娘……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出去!”南宫静声音虽然虚弱却仍旧语气强硬的拒绝。
两人立在原地却不敢离开,主上曾吩咐她们两好好伺候这姑娘,可眼前这姑娘却不知为何突然发难,不要她们伺候,若是就这么出去定是会被主子责罚。
“你们俩先出去吧!”
就在两人进退两难之时,安子宴的出现可谓让她们如蒙大赦,两人告了声退便急忙离开。
南宫静却被惊骇住,安子宴出现的毫无声息,她根本便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你是从哪儿进来的?”
安子宴笑着指了指窗户,也不顾南宫静惊讶的表情,好整以暇的在她身边坐下,自顾自的从她手中拿过毛巾替她擦拭着头发,动作熟稔而温柔。
南宫静却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沾染上的深冬的寒意,“你出去过?”
为她擦拭头发的手一顿,安子宴笑道:“这次的麻烦有点棘手,夜魅一人应付不了。”
南宫静闻言垂眸默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来的人是谁?”
“静儿猜猜?”
他的语气太过闲适了,让她有种模不透的感觉,微怔之下,心下百回千转,平稳一下情绪,她平静地问道:“是我二哥?”
安子宴宠溺的揉了揉她差不多擦干的头发,笑道:“你二哥还真是紧张你,一路马不停蹄的追赶我们,此次还带了独孤瑞身边的四修罗潜入我苍夏,就是为了救你回去。”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南宫静一阵心慌,抬眸问道。
“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秋叶公子,加上与‘百花公子’同出一门的四修罗,静儿认为我有本事将他们怎么样?”
听出二哥他们现在暂无危险,南宫静不由暗松了口气,只是无忧并没有和二哥一起来,难道皇上的情况很不乐观?
安子宴一直看着南宫静,见她一会儿轻松了口气,一会儿却又轻蹙起秀眉,稍一转心思,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揶揄道:“在想独孤瑞为何不亲自来救你,却只派了身边的侍卫来?”
南宫静也不掩饰心中的疑惑,“你可知道晋王朝最近出了什么事?”
轻轻笑出声,安子宴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掬起她一缕黑缎青丝在手中把玩。
“最近晋王朝的确出了不少事,只是不知静儿想听的是哪一件?”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南宫静不悦道:“我都想知道。”
低头深深的看着她的双眸,安子宴轻笑道:“静儿想知道的事,我定会毫无遗漏的告知,只是……”他一顿,语气忽的有些低落,“静儿可否再弹一次完整的‘葬心’给我听?”
南宫静一愣,安子宴的语气暗带期望,回想自己和他的交集便是从皇后设宴那晚,她弹完一曲“葬心”之后。
她还记得那晚他听完完整的“葬心”曲后那若惊若喜的表情,难道这曲“葬心”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葬心’分明便是一曲悲曲,为何你却如此偏爱?而且你怎么知道世上流传的‘葬心’并非完整的曲谱?”
安子宴闻言却沉默不语,眸中蒙上一层哀痛之色,许久他才冷冷道:“你不是想知道最近晋王朝都出了什么事吗?”
“啊?”
他突然的跳跃让南宫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他却已开始诉说刚才在莫娘那儿听到的关于晋王朝宫中的几件大事,南宫静蹙眉听着。
皇上病重,皇后病逝,独孤离监国,安子宴说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提及无忧,可她却清楚知道无忧这段时间的辛苦与心痛。
如今由独孤离监国,也就是说皇位已非他莫属了,当初皇上曾说过会让无忧与离一起接受考验,也不知皇上的考验是什么,而无忧又为何会输给离,只是无忧那般向往自由的人,让他以后都不得离开封地,他怎么再做回以前那个洒月兑不羁的“百花公子”?
而且现在皇上又病重,也不知能否挺过来,无忧心中更会难过不已,只可恨自己身陷囵圄月兑身不得,不能在无忧最难过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看着南宫静越来越沉郁的脸色,安子宴明知故问道:“在想独孤瑞?”
“是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传闻,我想静儿或许会感兴趣。”他轻笑,笑容异常的诡异。
南宫静挑眉,忍不住担心与好奇的询问:“什么传闻?”
“我听说啊,当初晋元帝最宠爱的雪妃,也就是独孤离的母妃,是被皇后下毒害死的,”安子宴的声音懒懒的,似在随意与人聊着自己无意听来的绯闻,“那时的雪妃即将临盆,皇后她竟也下得去手,不过听说那孩子生下来并没非若传说中般夭折了,而是被皇后悄悄抱回凤仪殿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了。”
“那孩子……是无忧?”南宫静震惊道。
“静儿认为呢?”
房中一时陷入寂静,只闻蜡烛燃烧的声音,嘶嘶的吞吐声一般,南宫静心底一阵一阵的发寒,那冰冷的寒意刺得她心痛的难以忍受,只觉眼前的一切渐渐的模糊,直到安子宴的手从她的脸颊轻轻拂过,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已泪流满面。
终是明白为何皇后和无忧明明是母子,却仍狠心对无忧用“梦殇”,让她感觉不到她对无忧有任何的母子情分,原来无忧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她还亲手毒害了无忧真正的母亲。
只可怜无忧叫了自己的弑母仇人二十多年的母后,那种被人欺骗和利用的心痛,无忧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在担心独孤瑞?”安子宴忽的俯身双手撑在南宫静的身旁,幽深的目光紧紧的锁着南宫静,如愿在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惊慌,眼底霜意渐起,他讥讽道:“他却是个将心思隐藏极深之人,早已知道皇后的阴谋,却对她虚以为蛇,忍辱负重的继续叫了她这么多年的母后,让皇后对他放松了警惕,不然皇后此次也不会败的如此惨烈。”
说完他看着还一脸恍然的南宫静,神色微敛,收去那些阴鸷与森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雅笑意浮上唇畔,“如今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静儿能否守诺为我再弹一次‘葬心’?”
南宫静瞥一眼他微眯的锐瞳,虽然心中担心无忧,可是如今首要之计是先弄清楚安子宴掳走自己的目的,尽量想办法离开,她勾唇轻讽道:“王爷会给我说不的机会吗?”
“呵,我说过,静儿是个聪明人。”
南宫静微垂眼帘掩去眼底波澜,在抬眸时脸上的神情疏淡了许多,她状似惋惜的叹息道:“只是静儿要让王爷您失望了,如今静儿身中王爷您的‘软筋散’,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怎的弹琴给王爷您听?”
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安子宴低沉一笑,眸光犀利,嘴里却是温柔无限的笑意,“是我疏忽了,这段时间竟是让静儿受了许久这‘软筋散’的苦,我这就替静儿你解这毒。”
说话的同时,他轻低头,唇离她的仅有半寸距离,连吞吐时都能感受到彼此浮动的气息,她身上一股淡雅萦香缠绕鼻尖,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鬼使神差的他竟伸出舌尖在她唇上轻舌忝一圈,南宫静惊得往后一躲,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已恢复了力气。
“你……”
“以为我轻薄你?”安子宴似笑非笑,“只是将镇魂玉还给你罢了。”
南宫静低头,果然看见那镇魂玉已回到自己的腰间,原来是这能抵挡部分毒药的黑曜玉石替她解了“软筋散”的毒,只是他此时肯替自己解掉“软筋散”的毒,定是十分有把握自己无法逃月兑。
想到此恼意上扬,而刚才那舌尖在唇边游走的触感是那样的明显,南宫静不由羞愤的再次对安子宴怒目相向,却见他不知何时已走到窗边,小心翼翼的将“玄冰”放在窗下的桌上,再转身看向自己时又变成了当初她初见的那个清雅至极,如云似烟的美人“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