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的要求太高,实在难写。
好比在创世写书,过于温吞,读者会读到打呵欠,然后甩你;过于天马行空,读者会说你太跳跃,还是不鸟你;如果四平八稳妙笔生花松弛有度架构宏伟,对一般的作者要求太高。比如我现在,要我用5000字来陈述我和他的前生今世,毛笔字就是个大问题,还有那些繁体字是个更大的问题。
鸿篇巨制固然是难,一针见血的简约同样是难。
周大才子趴着桌子咬着笔杆子,眉毛纠结成天津麻花。
真难。
“姚禹:我从三百年后来找你,见字莫声张;我就住在牛凌风家,一直等你,不见不散。阿凡达。”
考虑了半天,就弄出这么一个东西来。但见柔的宣纸上的那些王氏毛笔字,弯来拐去,如鸡飞狗跳,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
跟着牛奋抵达文轩阁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然而并没有那种所谓的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作为首都,这样的表现实在是不应该,叫人怀念现在拥堵的黄金周。
当然,这跟大明的风雨飘摇有关系。所以说,稳定压倒一切和平才能发展是句很靠谱的话。
老牛赴宴,我作为随从,就在门口等着。
他酒楼没多久,就见几匹快马过来,为首身穿青色便装的青年,看相貌正是姚禹。
只见他很帅很稳几乎可以给十分的一个下马,随手把缰绳都给他的扈从:
“都在外面等着,自己弄吃的去,不许喝酒。”说着掏出一块碎银子交给他们。
“姚禹将军,晚上好。”我赶紧跑上前,什么都不顾。
“你是?我们认识?”这个姚禹和杭州那个姚禹,面貌一模一样,但是在气质上完全不同。
明朝版这位:你看他的眼神,啧啧,锐利!炯炯有神!如两把利剑,刹那间能把人击穿。再看看他这种不怒自威的王霸之气,一脸的冷郁,整个人就像一把挺到笔直的标枪。
再看看现代版的那位:什么眼神嘛,一看见美女立马就能迷城一条线,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虽然是一般的帅气,但是那渺小的帅气远远掩饰不住他那发自内心的猥琐。
“姚将军果然是人中吕布,本人周星星。”我笑道。
奇怪,我似乎对他那冷郁的王八之气有着天生抗体,不但不紧张只觉得亲近。
“姚某愧不敢当,周先生谬赞。”他盯着我,脸色稍稍的温暖一些。
听到好话就有好脸色?俗。
“姚将军,能不能耽误你5分钟?我有机密大事。”我神色一变,显得神秘而严肃。
“5分钟?”他一愣。
“形容时间不长。”
于是他喝退众人。
“姚将军,在我说这些以前,你要镇定。因为我说的东西,你很难接受,但是我说的全是真的!”我正色道。
“是我祖母病逝啦?还是她,她真的要下嫁别人?”他脸色一变。
我仔细看着他的变化,说:“都不是,但和她有关。”
“这里不好说话,我长话短说,但是你一定要保密,否则我们都麻烦。”我四周望了望。“我来自三百年后,在我的那个时代,我和朱媺娖以及转世的你生活在一起,关系很铁。后来出了一点差错,我来到了现在,我的任务是拯救你们,因为大明朝马上要熄火。”
只见他眼睛瞪到象牛眼那么大,一眨不眨。
“你没事吧,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推了推他。
“……怎么可能?”
丫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很不相信的再吸几口凉气。
“怎么可能有人从三百年后过来?莫非你是神仙?三百年后我和公主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太骇人听闻。”他嘴巴一边嘟囔,一边围着我转,上下打量。
“我知道你一下子很难接受,但这都是真的。”我也跟着他转,像老鹰抓小鸡游戏里的老鹰和老母鸡。
“那你,你会飞吗?”他接着问。
“不会,我就是个普通人。不吃饭会饿,不睡觉会困,挨揍了会疼。不同的是,我是来自三百年后的普通人。”
他那些扈从远远的站着,看着我们两人面对面的转着圈圈,一个个目瞪口呆。
“我该怎么相信你?”他还在转着。
终于我受不了了,一脚站定,满眼星星。
“没办法。但你信与不信,我都是真的。”
“你就没有别的办法来证明?”此刻的姚将军,已经趋于冷静。
“没有,我能说的东西,对你来说都是的事,你又如何能相信?”我很无奈。
“说一件试试。”他冷冷地说。
“一两年之内,李自成攻破北京,朱由检上吊而死,大明灭亡。无三桂变节,多尔衮入关干掉李自成,从此建立大清王朝。”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我能说我还知道多尔衮和大玉儿有一腿吗……
“会发生这些事儿?”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到一起。“这些话不能乱说,我当做没听见。”
“我知道,这些话大逆不道,但是我必须对你说。因为在这个时代,我只能相信你,而你也只能相信我,别无他途。”我认真而严肃。
“我要进去赴宴。这样的,这两天我来找你,你住在哪里?”
“等会和你一起吃饭的人里,有个叫牛凌风的,我就住在他家。”
…………
姚禹是在第三天下午来找我的,当时我正在给牛二代们说到《神雕侠侣》里襄阳城破的片段。
我说的非常投入,谁叫咱们深爱郭靖这个形象呢,而牛二代们自然也是听得津津入味,谁叫金大侠故事讲得好呢?
当我说到郭大侠一家在城破之日全家殉国时,那些牛仔们纷纷以悲痛惋惜的脸色表示了遗憾。
“什么叫侠之大者?郭大侠这样就是。放着好日子不过,义守襄阳30年,敌人闻之丧胆,百姓敬之若神。所以,生子当如郭靖,娶妻就娶黄蓉。郭靖的故事,可以作为你们的励志故事。一个小丝成为一代大侠的过程,也是你们日后成为响当当爷们的参考之路。你们滴明白?”讲故事这活儿,我干的是得心应手。
牛仔们的头,又是一阵小鸡啄米。
随着一阵鼓掌声,宁凌风带着姚禹走了进来。
“好一个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周先生说的故事,叫在下佩服。”姚禹对着我一抱拳。
“呵呵,是我一个朋友编的,”我笑道。
(金庸老师傅白眼一翻,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姚将军,我知道你和周先生有很多话要说,就不打扰你们。”牛奋说着就带着孩子们撤了出去,聪颖的红艳姐也端了一杯茶过来,也悄然退下。
我和姚禹四目相对,默默不语。
安静,安静到连一枚绣花针落地上都听得清。
良久良久……
“姚将军,请坐,喝茶。”我结束了这基情四射的一幕。
“谢谢先生。”他坐下。“我是军人,说话直爽。我今天依约登门拜访,请先生解我心忧。”
“我没有一句骗你的话。”我喝了口水,淡淡的把我们在现代社会的生活和他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当然我没说他们这辈子会被砍死的事儿,免得他先把我砍死。
“田大娘就是公主?”就像那几个听我说故事的牛二代们一样,姚禹也是一遍听一边茫然。
“是啊,若果不是你被人砍了三刀,我师兄又神秘出现。可能我们一辈子都会蒙在鼓里,我现在也依然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又怎么可能来到你们这个时代?”我叹了一口气。
“公主,……也太苦了。”他低着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明朝,但是既然来了,肯定是有原因的。到这里该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按照公主告诉我的大概内容去做。她说我出现在你们最危难的时候,不过我看现在似乎还没到那个地步。”
“李贼已经拿下了中原,张贼盘踞西南,满狗在关外虎视眈眈,天灾不断,百姓惶惶。我大明朝已处于风雨飘摇中,这还不算是最为难的时候?”姚禹剑眉紧锁,忧心忡忡。
“李自成和张献忠,最后也都是为满人做了嫁衣,大明朝,气数已尽。”我摇摇头。想起当年明月说的那句话——明朝灭亡的原因,实在是气数已尽。
“老朱家奠下,这276年的老店……。”正想感叹一下,说起这个数字,我心里一跳。大明朝总共只有276年,我只要知道他是那一年建国的,不就知道它在那一年灭亡了吗?
我真是猪,怎么一直没想起这个数字呢?当年明月说的那么清楚!
“姚将军,大明朝是那一年建立的?”我赶紧问。
“你来之300年后,你不知道?”他疑惑的盯着我。
“你记得你去年的今天吃过什么菜吗?”我反问。
“我大明朝从太祖洪武元年开始,迄今已有275年。”他沉声回道。
“275年?那就是明年?”我叫了起来。
“什么明年?”
“明年,大明朝将灭亡。但是具体时间我不清楚,应该是上半年。到时候,李自成会攻破北京,然后又被吴三桂干掉,然后满人入关建立大清王朝。这就是结果。”
“那我和公主呢?”他沮丧的一塌糊涂。
“公主告诉了我一个你们的结局,我会尽量让事情往那个好的结局去发展。”
“公主真的喊你师傅?”他又问。
我点点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师傅。”说着,他就跪下来,对着我就是重重的一个响头。
喔,买糕的,他终于相信我了。
我也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是他们的师傅,——这不是我自己让他们喊的吗?
“相信就好。你现在和公主谈恋爱了吗?”我扶起他,又问道。
“不敢瞒你,学生爱慕长平已久,但是不敢妄想驸马。”他回的很风轻云淡,一点也不造作。
“还没接上头?按照公主说的,你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对上号的。”我皱眉。
“学生只和公主见过两次,一次是在上元节的演武大会上,一次是在京营的阅兵仪式上。”他想了一下。
“演武大会,你肯定夺魁了吧。”
“是的,那次我连赢一十三位对手,最终获得皇上的嘉奖。”说起这事儿,他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外瑞锅德,你放心吧,公主对你已经是芳心可可。你们现在就差一点捅破那层窗户纸的运气和勇气,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开玩笑,泡妞这事儿,我干的那叫一个漂亮!
“我没那个福气,因为公主已经被皇上下旨许配给周显周都尉。”他耷拉着脑袋。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她嫁不成。”说着哈哈一笑。
所有的小说都没说独臂神尼是有家庭的,这说明她是没嫁人的。——这论证,多么靠谱!
“你能改变皇上的主意?”他半信半疑。
“不能,但是我能改变公主嫁周显的结果。你就放心,当了你的师傅,总得要为你着想的。”我的安慰让他信心大增。
“我们大明朝,真的要灭亡?没有办法拯救了吗?”毕竟是这个帝国的将军,心里还是担心着国家。
“灭亡,是无法改变的结果。我们要做的,也就是尽人事而已。”田大娘说我当年从天而降,差点就帮他们打退李自成。所以,我肯定是在这个过程中尽过力的,只是功败垂成,没能扭转历史。
没能扭转的历史,才他妈的是真的历史。
现在我得让姚禹和朱媺娖挂上钩,这是田大娘设定的故事里很重要的一环,然后再想办法看看如何当大明朝失败的救世主。
对我来说,找到姚禹,然后取得姚禹的信任,已经真正算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大明朝找到了落脚之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朱公主跟我说的那些故事情节,因为那些情节发生了,我才能和我师兄“从天而降”。
只要太白到来,一切才有可能。
也就是到这一刻,我的心总算安下来。
明朝的故事,我只是个演员,而编剧是传说中的独臂神尼。
戏,必须按照剧本来。作者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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