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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 接风

晚上徐灏在如意坊设宴给薛接风,除了一干好友之外,还有薛两个内舅。

这二位天生一对怪相,大家伙都心说薛妻明明容貌端正,为何哥哥弟弟就这么奇特呢?

大舅哥其实长的不错,白白净净,就是肺火太重了,一年四季总是满脸的红疙瘩,鼻上大概螨虫太多了,好难看的一个红鼻,徐灏都不敢直视,不然吃不下菜。

大舅哥三十来岁的年纪,薛说五经还没念完,就不是个读书的材料,奈何随着薛家发迹,薛嫂非要坚持让兄弟读到死不可。

将将考上了个童生,理欠通却酷好掉,也就是说和邬斯一个德行,满口的之乎者也,一说话酸气袭来。

小舅长得薄唇露齿,右边的眼睛高高吊起,一字浓眉,放到后世绝对能去当个特型演员,搞笑的那种。采和他哥哥不相上下,最喜欢批评哥哥的不通,兼且有口吃的毛病,说话动辄期期艾艾的,越是着急越说不清楚,人送外号“吊眼叠声”,而大舅哥的混号因红红的鼻叫做“壮-阳狗肾”,用薛的话说,这两位就是废物一对。

薛嫂非要丈夫领着哥俩出来应酬,薛不敢不依,席间就听他俩的对话分外有趣,大家伙忍不住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憋的十分难受。

徐灏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就听大舅哥说道:“妹夫我敬你一杯,你这一次出门不知去向,若不是鸟倦飞而知还,则虽引弓而射之,亦徒兴弋人之慕矣。”

没等薛皱眉开口,小舅抢先说道:“哥、哥、哥你这句话说,说错了,怎么把鸟来比起人呢?你、你、你还要将箭射、射姐夫。那就更岂有此理了。”

大舅哥不悦的道:“老二,你到底月复空空如也,不知运化书卷之妙。这是我月复简便便,不啻若自其口出,这句鸟倦飞而知还,是出在“古观止”上的。再说鸟不可以比喻人,那“大学”上为什么说‘可以人而不如鸟乎’呢?”

徐灏听听哈哈一笑,对着瞪着他的薛笑道:“大哥的鸟论不错,岂老薛如鸟,我认为鸟不如他。要晓得靖节先生此言,就是引为自喻的。”

薛也跟着徐灏学久了口头禅,骂道:“你才是鸟呢,你全家都是鸟。”

徐灏大笑道:“鸟就鸟,不是鸡就行。”

大家伙哄堂大笑,一起举杯对饮。不想大舅哥侧耳倾听,不同意的道:“徐兄所看的古观止,只怕是翻版的。小弟记得清楚,做这篇古是个姓陶的。并不是姓秦。”

“哈哈!”大家伙全都爆笑,糗的薛无地自容,又不好呵斥舅哥莫要丢人现眼,干脆装着解手去了。

靖节先生就是陶渊明。徐灏笑道:“大哥学问实在渊博,连作者的姓都知道。”

说完徐灏有些后悔了,怎么几杯酒下肚,开始调侃起人家了呢。可实在是忍不住,要知道在座任何人都比他才高,以往讨论古啥的。他都不敢随便插嘴,难得在这里遇到位不如自己的,小人就小人吧。

大舅哥只当徐灏果真佩服他,不免意气飞扬,脸上大大小小的红疙瘩,犹如花灌了浆一样,一颗颗的光亮起来,转而教训起了弟弟来,“老二,但凡我们读书人,天分记性是并行不悖,缺一不可的。”

小舅不屑的道:“胡、胡说。若是记性好,日前你也不、不会把狗来对人了;若是天分好,也不会把牛、牛来对先生了。”

“哼!”被揭了短的大舅哥生气了,气鼓鼓的扭过头去。

被推举坐在首位的好友赵亮也一扫老实持重的做派,故意问道:“想必令兄又是引经据典,倒要请教请教。”

“呵呵!”小舅自己未语先笑,“论、论理呢,家兄到底多读了几年书,小、小、小弟原赶不上,但他错的地方极多。有一天先生出、出了一个对,是将、将书对书的。上对是‘上能弘道’,家、家兄对得快,提笔写了个‘狗、狗无恒心’。

先生说这不是书,家、家兄说是孟上的,先生说岂、岂有此理。家兄只当先生忘了,便乐、乐的了不得,急忙翻出来看,原来是草字头的苟字,不是反犬旁的狗字。”

见大舅哥脸上的红疙瘩更大更璀璨也更吓人了,赵亮笑了一笑道:“若不是狗字记错了,倒是一副好对。”

大舅哥长叹道:“一时失足悔恨终身矣!”

小舅继续说道:“又一日,先生出了一个做起讲的题、题目,‘先生将何之’。家兄就、就将‘牛何之’做了起头。气得先生拿笔叉、叉、叉了又叉,把家兄痛骂了一顿。”

这一番话说的大舅哥羞愤难耐,说道:“屁话!”起身就要告辞,赵亮担心他们兄弟同席斗气,不便挽留,同徐灏一起送了出来。

回到雅间的薛趁机也叫小舅滚蛋,小舅不敢顶撞姐夫,老老实实的走了。

如此基本都剩下了同窗好友,其赵亮做了光禄寺少卿,薛如今是监察御史,其余大多不是低微官吏就是没有当官,至今在家做个员外,基本上人人衣食无忧。

徐灏不可能是个朋友就提携,也没人怨恨他,不是嫡亲徐灏能有什么办法?当科举是摆设么,再说家里有事缺钱,只要求到徐灏的头上,无不鼎力帮忙。

赵亮说道:“为什么同胞兄妹丝毫不像?假使尊夫人生了这样嘴脸,那就够你受罪了。”

薛笑道:“幸亏内人是如今这位岳母生的,你们不晓得我还有个大姨在家,是个一头白发的天老,那是不能嫁人的,差不多三十岁了。”

大家伙恍然,徐灏这才知道原来大舅是薛老丈人的前妻所生,而小舅则是小妾所生。

有人问到:“听说令岳母泼妒异常,未知果否?”

薛叹道:“唉!那个醋劲确实天下少有。”

徐灏点点头,看来小舅的长相大概和小妾怀孕前时常受气有关,心情不好又被故意刁难,结果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孩的长相,得引以为戒。

薛转而问徐灏道:“听说新宅共花了五十多万了白银?你小好大的手笔。”

若是明朝后期,几十万两修个宅自然不算什么,现在也不算多,堂堂国公府不为过。

徐灏说道:“差不多,一下把我家家底给掏空了。”

薛说道:“新宅占地就大,而且也造的过于精致,似乎是出自内眷之手,所有建筑有的别出新意,有的抢夺天工,有的竟匪夷所思,我以为可称之为江南第一园林了。”

人人露出羡慕之色,赵亮说道:“我前月特意去逛了一天,还没有逛到一半,美不胜收四个字不为过。且有一处暂起名为东风昨夜楼的地方,实在修得奇特极了,进去了几乎出不来。”

徐灏为之苦笑,什么东风昨夜楼,应该叫做宫八卦阵,自然是出自沐青霜的手笔了,本意是要和侄儿们留着捉迷藏用的,这游戏玩的有点大,扔进去几十个人,一个时辰内谁都甭想出来。

薛笑道:“你就应该打个地洞,藏在里头。”

“呦!你竟骂人。”抓到把柄的赵亮命人斟满了一大杯酒罚他,薛死活不肯喝,结果被徐灏给灌了。

赵亮说道:“叫些姐儿进来作陪,我和老薛就免了,这样清饮无趣,谁出个令吧。”

好友李桂笑眯眯的道:“那就打擂,什么都放的进去。”

赵亮拍了拍额头,后悔道:“完了,怎么把这令祖宗给忘了。”

自有人出去张罗,粉姐是早就预备好的了,一共七八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股股的香风送来,徐灏惊讶发现后面跟着两个男-妓。

冷眼瞅着眉清目秀的孩扭扭捏捏坐在了赵亮和薛身侧,暗道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员不好公然招妓就干脆找两个小相公,只能一声叹息。

至此倒了胃口的徐灏没了兴致,看着他们喝酒行令,随便应付应付了事。

与此同时,家里老姑女乃女乃今日去了萧家村,回来后追着沐凝雪问道:“那稻田场那么大一片片的,人家怎么种的?”

沐凝雪解释道:“是四面八方修了沟渠通了河水,每块田安上了两盘水车。姑女乃女乃在家乡若不用车,挖了水道雇上四个长工放水,也够使了。”

老姑女乃女乃又说道:“听说辽东赶着种植稻,一年吃不了的香米稻粥,还能剩下若干的稻草喂牲口呢!麦一熟,常年吃新鲜面不算外,馍馍不带掺杂粮的,家家用碾都不用去买,自家就能磨出面来,喂牲口的麸也有了。此外播种豆高粱谷,说竟不比江南差多少?哎呦,闹得我都想干脆举家搬到辽东去,置办个数百亩地,在那养老得了,还不用缴纳赋税。”

朱巧巧笑道:“那是现今,以前可苦了。我们那每家都有三块菜园,一年四季都自种自吃,到了腌菜过冬的时候,十几个大缸满满的白菜,不像金陵大捆的买瓜果韭菜什么的。有了白面豆和芝麻,麻酱香油自家就弄了。

辽东到处都是树林,那山上的果多了去,鲜的干的很少需要拿钱去买。棉花也是,虽说咱家的女人不穿粗糙衣裳,可百姓穿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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