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三个人缓缓绕着韩王庙观看,这才发现,原来这座韩家老庙是一个口字型的建筑群,四面紧紧围在一起,左右厢房配殿,直进二殿,里面也是空空荡荡,墙壁月兑落,也有无数次粉刷修补的痕迹。看着空荡荡的二殿,朱颜有些失望,就忍不住伸手去抚模墙皮。谁知道这墙皮不知来来回回上了多少层,久没人进来,又松动了,应手扑扑簌簌掉下几大块。朱颜赶紧住手,有些抱歉地回头看看方明。却发现方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指抠破的地方,回头看时,自己也愣住了:掉下的墙皮里面,似乎有壁画的痕迹。再仔细看,果然是壁画,虽然时间太长,色彩已经暗淡,但线条还隐约存在,不像是现代的画风。他小心翼翼地再抠下一些,一个模糊的马头蓦然眼帘。
方明心中一阵狂跳。他觉得自己的计划越来越靠谱了。
“把你相机借我用用行不?”他问朱颜。
“那有什么问题,拿去就是。哦对了,胶卷好像没剩几张了吧?还有一卷。”朱颜听了马上大方地把相机递到方明手里,又伸手在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胶卷递过去。
“我得照几张相片随身带上,今后有机会,到城里找找专家帮忙鉴定宣传一下。”他说话之间,悄悄地试探肖楠的反应。刚才知道她母亲是大学教授,还是历史考古的专家,要是能帮这个忙,就太完美了。可惜肖楠好像没什么反应,笑笑却没接口。
兴尽而返,踏着初生的晚霞,朱颜和肖楠表示今天玩得很开心,照了许多照片,看了好多自然风光,不比在京城都是些高大威猛的古迹,这里更多的是山清水秀,令人陶醉。
9月3号,小王村正式开学了。方明闲着没事,就陪着两个老师去上地一次课,没想到自己还真来对了!
靠,这小王村都是些什么人啊,不论姓王姓韩,只要是十几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结婚没结婚的男人,全他娘的跟逛庙会似的挤到这里,孩子们在屋里,他们全在屋外趴着看。最奇怪的,连大姑娘小媳妇儿也都跟着来,倒不像是抓自家男人汉子,也像逛庙会。还个个多少都收拾了下,不能说涂脂抹粉吧,起码头发梳得的,衣服都很整洁,比那些动机不纯的男人们好多了。
肖楠和朱颜一下子被这种大场面搞得蒙住,无助地看着方明,仿佛再问“这是要干嘛?”
方明差点笑喷,他好歹知道些农村人的脾气。有啥说的,男的呗,大美女要来上课,不瞧白不瞧啊!女的呢,更,得学学人家城里人的风韵嘛。活生生的模特走到群众中来,还不赶紧的?
“哦,可能是老乡们都欢迎你们吧,放心,没事的,等会儿你们只管去上课,保证他们一声都不会出。两节课就散了!”方明打着包票说。
肖楠和朱颜才将信将疑地缓缓前进。肖楠害怕倒正常,连朱颜都害怕了,可见那些围观村民的面目,一个个黑黑的脸上竞相开着褶子,咧出一口口同王长宝无区别的黑烟牙,有些连牙根肉都咧出来了,那口水,嘴小点能马上淌下来。
这样的环境,肖楠是死活不能开口说话了,一个劲地推朱颜。朱颜也打着摆子,强颜欢笑,脸红红的,真成了朱颜。上了讲台,第一句话就说错:“同胞们好!”
二三十个小盆友不懂的目光齐刷刷望着这位天仙老师!
幸亏外面挤着的,也尽都是些没文化光看热闹的外行,要不然朱颜非立马晕死在讲台不可。
方明终于在关键的时候拿出了支书的派头,走到人群里,假装不耐烦地看看大家:“我说你们大清早的,不去上工,趴这儿看个啥?”
“呵呵,俺们村好多年没来女老师了,咱没文化,也想学学呗!”一个村民裂开大嘴,憨厚地笑道。那样子,真心实意要涨姿势的!
“真的?”
“真的!”这小子还嘴硬。
“哦,你要学文化,那学文化就学呗,干嘛还抹雪花膏来?我说王富贵啊,我就没听说你洗过脚,咋今天还抹上雪花膏啦?”方明一点客气没有,直接就揭他的老底说。
“哈哈哈哈!”外围响起一阵放肆的笑声。王富贵真心脸红了。
“你们笑啥?谁是好的啊,出来我瞧瞧!”方明淡淡说话。他是支书,不管姓王姓韩,还真没人敢同他顶撞。大家只好讪笑着不说话。
“要学文化,没问题,明天我去弄书来,你们都报名,咱们按时按点读书做作业!这是大好事。不过,谁要是光想着看人家城里来的女老师,影响了娃们的学习,可别怪我不客气!”方明虎着脸说完,不冷不热地站着,但是眼神的严厉渐渐显露。
婆娘们胆子小,本来就是想来学学大城市的时髦,刚才也看了,再蠢也能明白,自己们这种乡下的落伍,是无论如何跟不上的。现在支书一发话,便不再犹豫。三三五五嘀咕一阵,也就一个扯着一个散了。有些是两口子都来的,老婆一把揪住汉子骂一声:“你个饿逼棍打不死的,老娘在家还不够你折腾的?看得见你模得着啊?快走!”于是,双双把家还。
成家的走了,没成家的也没剩下多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惹不起支书,也够不着那两只天鹅,只好故作气概地走掉。
学校终于清静了!
肖楠和朱颜在教室里,没听清楚外面说了些什么,光看见方明几句话就把人全部撵走,隔着玻璃对他报以感激的笑。方明也淡淡笑着比一个请继续的姿势,自己扭头往回走,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找到王德勇,通知一下,请村委们碰头,开个会。
“来了一个礼拜,我对咱们村也有些大致的了解,我个人觉得,咱们村贫富差距太大,而且富的极少,穷的却很多。这不利于村子的发展。所以请大家来,就是讨论讨论,怎么样搞,把小王村的经济搞上去。”方明先散了一圈烟,开门见山说道。
韩二成闻着手里的香烟,笑道:“支书说的没错,不过老人家说过,要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要是还搞大锅饭,怕是走不通。”其实刚才方明的话,一多半是针对他说的,他是小王村的首富,没有之一,年收入超过万元。面对支书这么说话,当然要辩解,而且很有显摆的意思,我韩二成就是有本事先富怎么啦?
“话是这样说,不过咱们的目标是共同富裕嘛?二成同志,我知道你是村里首富,但如果在不影响你发财的前提下,是不是也考虑带动带动村民大家一起致富呢?”
方明笑笑,等着他回答。
韩二成悠悠点起烟:“我们韩家基本上都富裕起来了,这也是我响应中央号召的结果么。”这话口气太大,说韩家致富也全靠自己带头,又有踩乎王家的意思。王长宝就先受不了:“发财了不起啊?成天的臭显摆,老子们还不稀罕呢!”
韩二成眉毛一扬就要反唇相讥,方明伸手往下压了压:“班子说话,就事论事,不要斗嘴。既然大家说不到一起,那我就先把自己看法谈谈,抛砖引玉,目的是为了村民共同致富······”
他不再理睬两人,就先把自己拟好滇纲说了一遍,大意分成四个部分,首先是要争取到乡里优质稻种的支持,其二是利用山地边角,大量种植经济苗木,以中药材为首选;其三是小王村的秋梨是远近闻名的品种;第四,也是最关键的,小王村风景美丽,又有韩王庙古迹,可以争取申请文物保护单位,大力开发旅游业,带动小王村村民的第三产业发展。
可以说,短短几天,方明已经帮小王村号了脉,要形成综合立体开发的局势,提速发展小王村经济。
以韩二成首富的眼光,一下子就看到了方明描绘的前景十分可行,而且诱人。他算计半天,觉得自己在里面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还可以进一步的发展。就是刚才说话太冲了,一下子有些收不回来,讪笑着说:“听起来不错,不过呢,这韩王庙使我们韩家的,要拿出来搞共同富裕,王家这便宜占大了吧?”
“呸,老子们稀罕!”王长宝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说。
方明侧过头去看着王长宝:“韩二成同志虽然有些自私,但他说的是实情,要共同富裕,绝不是吃大锅饭,而是要把经济账清清楚楚地算出来,大家都能够接受才行。不能不说,韩二成自私,你也有些又臭又硬!”
他这么各打五十大板,把其他几个村委都逗笑了。韩大成对兄弟说道:“都是村委,觉悟高些,大家天天互相瞪眼有意思么?”韩二成虽然土豪,对自己大哥却还不敢不尊重,低了头不说话。那边王德勇也瞪了王长宝一眼,他是村长,又是王长宝长辈,当然更不客气:“你不稀罕,村民稀罕。能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现在支书这个方案,又不是谁求着谁,而是一齐出力,有什么不对?我首先赞成!”他说着就把手举了起来。
两家的头头都表了态,其他人还敢说什么?本来就是好事,不过是面子问题罢了,正好下个台阶,就这么着,方明轻轻松松定了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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