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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四九章 烧粮仓

百四九章烧粮仓

张娘子看着长得娇弱,倒是个有主意的,羞涩了一会儿,便也不再拿捏。只对我道:“将军这一身都是血污,实在不能出去。妾前几日给父亲做的衣裳正好还未拿去,您不妨换了。前头的人都到街上去抓拿将军,这院里倒是无人,您且踏实待着,等到明日街上的人多了,才好行动。”

我点点头:“一切但凭娘子安排。”

天亮后,我又钻进了衣柜里。张娘子也只推说苦夏,不肯出去,只斜倚在里间的罗汉床上假寐。又将几个使女婆子都打发了,不许她们往内室去。

好容易挨到晌午,派去听信的人回来了,说是出了大事。城外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军队,口口声声要老爷交出长公主。如今四城紧闭,买卖铺户都关了张,街上已没什么行人了。

我得了这个消息,心里一惊,驻扎在城外的军队不过几千人马,若是说多出来的,那也只有河北大营的军队。

难道是谦父得了信儿,连夜赶来救我?

我一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就出去。

张娘子却拦着,她说路上既然没有行人,我这样出去怕是还未到城下便被捉住了,不如在她这里等着,见机行事。

无可奈何,只得继续等。

天快黑时,又有消息传来。说是长公主抓住了。此时正要押解到城头,与楚兵谈判呢。

此时此刻我是再也等不得了。说什么捉到了长公主,我就在他王知州家的后院儿里,他如何捉到的?明显是骗人罢。

可若真如他们昨夜所说,用假公主去骗谦父,那该怎么办?谦父若认出来还好,若认不出来呢?

我不敢再想,定要出去。

张娘子没辙,只得替我设法。

她一个闺阁女子,主意再有,可若要将一个大活人带出去,也不容易。她想了想,将昨夜那个心月复的婆子找了来,低低地说了几句,那婆子听得是目瞪口呆,可终是扭不过她,答应带着我从花园后门出去。

离行前,张娘子双目含泪,叫了一声“孟郎”,又道:“此一去若得了自由,定要不负昨日之盟,早早来接妾身。”

我点头道:“自然忘不了娘子。”

张娘子又道:“此一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君既然与妾已定婚姻,可要留下表记,日后妾也有个想头。”

她这一说,我暗自咧嘴,这人啊,真不能说谎,说了谎就要不停地用别的谎来圆先前的这个,真真累煞人了。

可眼前的事,我又不能拒绝。

只是如今我赤手空拳,拿什么给她?

我模了模藏在靴子里的两把匕首。一把是谦父送的,另一把是文诚送的。自从知道谦父有那夜入深闺的习惯后,这两把匕首我是一刻也不曾离过身。以前是为了对付他,后来时局动荡,也就慢慢养成了习惯。

谦父送的,我自然是舍不得赠与他人,文诚嘛,我咬了咬牙,将文诚送的那把抽了出来,递与张娘子:“本将身无长物,只这把刀是随身带的,伴我多年,今日赠与娘子,了表寸心。”

张娘子见了,欢欢喜喜地收了起来。

趁着夜色,那婆子从花园后门送了出去。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直奔押解了长公主的南门。

街上果然空无一人,我心如火烧,只顾赶路,却不想从旁边小巷里伸出一双手来,一把就将我拽了进去。

我正待呼救,却听得这人道:“是我。”

我一听,心中大安,是文诚。

我见他一身齐兵装扮,便问他:“如何躲过了他们?”

文诚只道:“一言难尽。”

他问我:“这是要去哪?”

我便说要去南城。

文诚摇摇头:“眼下去了南城咱们也逃不出去,若让他们捉住更不好了。不如咱们去烧了他们的粮仓。祁州城本不大,却易守难攻,可若是粮仓被烧了,动了他们的军心,外头的人攻起城来也容易些。”

文诚说得颇有道理,我只是担心那个假公主。

文诚见我如此,冷笑道:“他李谦父若是连真假公主都辨不清楚,那也枉称什么镇国大将军了。”

我原以为文诚与我去烧粮仓是件很难办到的事,路途不熟,又怕让人看见,想想都不容易。

文诚却有的是法子,他先捉了几个齐兵问了粮仓的方向,又从兵士身上扒下来软甲让我穿了。

身上有软甲,腰里有腰牌,一路行来竟是大摇大摆,大模大样。

看守粮仓的人并不多,我们转到后头点了火,待到兵士们都拿了水桶去救时,我们又转到了前边。

走一路,点一路。

夏季本就干燥,粮食遇到一点火星便噼噼啪啪地烧起来。

看着乱起一锅粥的兵士们,文诚夺了匹马载着我便往南城来。

身后的兵士们反应过来,拿刀的拿刀,放箭的放箭,可我们已然快马加鞭,出了他们的射程。

骑在马上,我问文诚:“这条可是来是的路?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

文诚却是不语,我又问了一声,还不见他应声。

我回过头去,却见文诚满脸是汗,五官纠在了一处。

待我细看,原来是后背插着两只凋翎。

我忙唤他:“二哥,二哥你醒醒。”

他却不言语。

我一模他的额头,冰凉凉的,再看看他身后,血肉已然模糊不清了。

我慌了神,忙将他扶下马来,找了一个僻静的巷子将他安置到地上。撕开袍子,与他包扎。

可能是下手太重,弄疼了伤口,文诚竟悠悠地醒了过来。

我忙道:“二哥,大胜就在眼前,你可要挺住。”

文诚咧了一下嘴角:“自从我回来后,你就与我生分了。早知道受了伤能让你叫我一声二哥,我早就该伤一回。”

我不禁又落了泪:“二哥说得什么话,你若喜欢,以后我天天叫你便是。”

文诚看我正与他包扎,叹道:“别费工夫了,不中用了,扎得太深,怕是已伤了脾脏。”

我哭道:“二哥,不许你这样说。”

文诚摇摇头:“莫再哭了,你一落泪,我这心里比什么都难受。你且好好的,我有话说。”

我胡乱擦了眼泪,等着文诚说话。

文诚歇了一会儿这才道:“我父母已老迈,孟家就贤儿一颗根苗儿,日后望你好好待他,我纵是九死,也没什么牵挂了。”

我泣道:“二哥这是说得什么话,贤儿已没有父母亲,若再没有叔父,你让他怎么成材?我与他又不是骨肉之情,又怎么待他?二哥莫说这种丧气话。”

文诚看着我:“十四妹,你在我跟前流了那么多回眼泪,只有这一回是为我流的,我这心里……”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咳。

“二哥,别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让我说吧,放在心里也是难受。十四妹,记得我在上清观第一回见你时,你就是这副模样,穿着男装,挽着发髻,一身的风霜,满脸的烟尘,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傲啊。”

“二哥……”

“后来渐渐了解了你,才知道了你的好。以至在开封城,敢舍命陪君子。”

“都是我连累了二哥。”

“不,不是你连累,是我愿意,我愿意啊。你还记得咱们闯出开封城,在城外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

“你是忘了,我却还记得。我说过,‘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如今怕是不能够了,我怕是要先走在你前头了……”

“二哥,二哥,你醒醒,你醒醒啊,二哥……”

城外的兵士开始攻城了,城内的齐人见粮仓被烧,已没了斗志,如潮水般退了下来。

我抱着文诚躲在小巷内一动不动,直到破城而入的楚兵发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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