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四三章见谦父
我拉着香锦的手:“香锦,我想去找明睿。”
香锦吓了一跳,忙用手模了模我的额头,见不热,便道:“您这是怎么了,多少双眼睛看着您呢,这时候去找他,那不是对他好,那是害他,如今皇上正愁找不着办他的理由呢,您要是去了,这拐带长公主的罪名那是坐实了。”
我叹了口气:“可我心里实在没底,如今皇上的心意我也不知,明睿那么的情况也不明,若他真的接了旨,回了临安,那,他还有活路吗?”
我与谦父的事,若说瞒得了别人,可怎么也瞒不了香锦的。她又是成了亲的人,对这个自然又是另一番理解。
她想了想,这才道:“您与李将军之间是再也容不下别人的,依我看,皇上既然发下旨意让他星夜来完婚,那就是在明面上认可这门亲事。
如今之计,只要别让李将军来就行了,或是受伤,或是别的什么,总之有个理由便是……”
“我的好香锦,我怎么没你想得这么明白?对啊,他若受了伤,那定是回不来的。若是回不来,我或许还能求皇上,借探病为名,去看他……”
香锦见我欢喜,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道:“您也别太欢喜了,若是李将军不知咱们的情形,又没收着端王的信儿,领人回来了,可怎么办呢?”
我摇摇头:“明睿为人,骄矜之气是有的,可他带兵这么多年,却也谨慎。端王虽平常,可李老将军却是个厉害的。眼下我刚把兵权交出去,却不应轻举妄动,正是该闭门谢客,在屋里绣嫁妆。”
香锦道:“话是这样说,眼看七月二十八就要到了,可您看看,明面上认可,宫里却还一点为您操办的意思也没有,这不明摆着是借您的事诳人吗?”
我冷笑了一声:“终日看三国,却没想到我也成了别人的一计。只是皇上不是吴候,我也不是孙尚香。这美人计成不成,还要看我愿意不愿意。”
说罢,我又道:“你这就带着身边的使女们上街上去,买衣料打首饰定器皿,就说是给长公主置办嫁妆。不怕动静大,偏偏弄得人尽皆知才好。你可明白?”
香锦点点头:“我这就去办,您就等着瞧好罢。”
说是置办嫁妆,其实也只是简单买了几身衣料。临安遭了金人践踏,屋不成屋,城不像城,物价奇高。越州也受了影响,一切东西都贵得离谱。
待到傍晚掌灯时分,香锦来我屋里复命。看着案上零星摆着的几匹料子,我问她:“明日想去哪儿呢?这消息可都散播出去了?”
香锦却笑道:“您让我办的事却是有人替咱们办了,我倒落得个轻闲。”
见我疑惑,她又道:“李老将军了,李府的家丁们个个披红带花,说是采办聘礼,可大街的摇晃,就怕别人不知他们是做什么的。您说,我这差使是不是轻省了?”
听了这个,我念了句“真人保佑”,悬了许久的心终是放到了肚子里。
越州离临安这样的近。李家又这样大张旗鼓的办聘礼,便是谦父回来,到时就算皇上真的要对谦父不利,怕碍于言论,也不能轻易动手。
只要有一口喘息的工夫,他们还找不出对策吗?
正想着,却见听得门外报韩淑人求见。
我一声“请”字话音未落,尚卿却已然匆匆进得门来。
尚卿素来稳重,像今日这样,还真是不多见。
尚卿见香锦在,也只略向她点点头,便附在我身边耳语了几句。
我惊得立起身来,问她:“可当真?”
尚卿并不答话,只是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对香锦道:“时候不早了,也不留你,杨统制也该到家了,你回去吧。”说着便去里间换衣裳。
待我换了一身男装出来,却见香锦还未离开。我也不多话,抬腿就往外走。
香锦却拦住了我:“天快黑了,长公主要去做什么?您不是和我道如今正是该避门谢客专心在家吗,怎么还要出去?”
尚卿不语,我亦是为难。我道:“这事真的是万分要紧的。此事少一人知道便少一份风险,你且家去罢。”
香锦却道:“以前有事还不避我的,怎么我嫁了人就不一样了吗?难不成我不是长公主的帮手了吗?”
见香锦如此,我却是没法子。只好压低了声音道:“李二来了,要带我去城隍庙见他。”
香锦亦是吃惊,想了想又道:“如何去?就这样去?若让人看见又如何是好?”
香锦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一回,直是摇头。
我自己看了,也觉得不十分满意。我如今身量高了,身姿也越发玲珑,若说这男装以前穿着还罢了,如今穿在身上,到底还是不像。
尚卿想了想,便道:“如此偷偷模模,倒不如大大方方。不如让香锦扮做是您,我与杨统制陪着,轻车简从,趁着夜色出了越州,也往临安方向,却只往杨神庙去。
若有人查问,只说是您做了噩梦,必须到杨神庙祈福禳解才好。
您先在车里稳坐了,让李二扮做随从,待到出了越州再分路行事。我与杨统制、香锦去杨神庙,您由李二陪着去城隍庙,待到见过面咱们再到城外河边汇合,如何一来,纵是皇上知晓,也只当您真的去了杨神庙,您看可好?”
我点头,尚卿的主意很是周全了,哪有不应的。当下众人一齐准备。
守城的门官是与我在太和县共过患难的,见是我的车马,二话不说,直接放行,还嘱咐道若是过了宵禁也不碍的,只要隔了城墙喊他便可。
我掀起车帘来,朝他点了点头,他更是受宠若惊,一直送到城门外头。
便得出了城,我换上了青衣道袍,一副读书人打扮,与扮做随从的李二骑了马,匆匆赶往城隍庙。
夜风微凉,月是下弦,城外被战火烧焦的土地在月光下显得无助又苍凉。我纵马驰骋在这片土地上,心里一会是如火般烈烈熊熊,一会却又是如水般翻滚激荡。
我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甚至从李二那里知晓谦父归来并未告诉他父亲或者别人,只告诉我一人后,心底里有许多的雀跃。
是雀跃,为着他的信任,也为着他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