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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井阑的白马猝不及防狂奔而去,去势如风,她毫无准备,只来得及一声惊呼,双手紧紧抓住马缰,东倒西歪,在狂风中颠簸,几次险险要摔下马去,又勉力控制住了,凶险万分,如果不慎跌落马下,便是一个粉身碎骨之祸。

“灵殊,你太鲁莽了!”刘病已看向曹灵殊,厉声斥道,一拍马臀,向李井阑的方向追了出去。

曹灵殊万没料到会是如此情况,心中十分后悔,她对李井阑乃是真心喜爱,这一急,便哭了出来,一鞭子抽在自己的马儿上,也朝前追了出去。

霍光在一旁和许广汉攀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的皆是国家大事,然而他的视线从开过李井阑,总是带着一种复杂难测的味道,若有所思,这时看李井阑骑在马上险象环生,心中急跳,不由喊道:“李大人!”话音,打马也追了过去。

霍光自来律己甚严,一言一行力求恰到好处,众人从来没见他有什么惊人举动,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味道,此时见他对这个新上任但医令如此担忧,不免纷纷侧目,暗自揣测其中的奥妙。

一直陪在刘病已身边的王婕妤见刘病已追李井阑而去,吓得花容失色,刘病已乃万金之躯,万一出个好歹,那如何是好?心中大急,朝左右喊道:“付公公,命人快去把皇上追回来,出了什么事,大家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付玉笛抬袖抹抹额上汗水,也是一脸焦急,道:“娘娘不必担心,奴才这就带人去追!”

王婕妤蹙着眉头,瞪了付玉笛一眼,催促道:“罗嗦什么,还不快去!”

付玉笛点了一些人马,策马向刘病已追去,几人一边追一边喊道:“皇上,快回来,危险!”

李井阑的马术并不纯熟,坐在马上被颠得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腾,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布偶,全完不能自主,自己这次恐怕难逃葬身马蹄之祸,心中一片悲凉,又感到一丝隐隐的放松,她总算不用再受折磨了,也许死了,就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回到温暖的家。

刘病已一路策马过来,视线紧紧锁住李井阑,喊道:“快抱住马脖子!”

霍光心急如焚,额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眼神灼灼,喊道:“李大人,快抱住马脖子!”

刘病已和霍光二人久居高位,说话自有一番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听从,李井阑听到他二人的呼喊,果然俯低身子,紧紧抱住马脖子。

刘病已跟霍光两人骑术精湛,不一会儿曹灵殊便被远远甩在后面,她急得一路啼哭,害怕李井阑真出了什么危险,挥着鞭子,拼命抽打着马,希望马儿能跑快一点,但是不管她怎么急,和李井阑的距离只拉得越来越远。

如果……如果李井阑骑的马儿死了,那他不就没事了吗?曹灵殊突发奇想,恨自己没能早点想透这一点,于是解下腰间的短弓,对准李井阑骑着的白马便射了出去,这时她病急乱投医,哪里想到若是没能把马儿射死,马儿吃痛发狂,李井阑只会更加危险。

曹灵殊的短箭离弦而去,却是钉在了霍光所骑黑马的马上,那黑马吃痛,扬蹄嘶鸣,发了狂一般,四处乱跑,霍光差点被摔落马下,好在他骑术精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发狂的马儿安抚下来,这一耽搁,李井阑跟刘病已早已绝尘而去,失去了音讯,他心中恼怒,冷冷瞟了一眼罪魁祸首曹灵殊,曹灵殊委屈的垂下脖子,打了个冷战。

李井阑的白马好像越跑越起劲,速度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李井阑在马背上被颠得内脏都几乎移了位,眼睛被烈风一刺激,泪水飙了出来。

刘病已策马紧紧跟着李井阑,他的马乃是一匹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不一会儿已经和白马并驾齐驱,他伸出手,一把抓住白马的马缰,力灌于臂,那白马被他大力一勒,蹄子在地上踏了几下,停了下来。

白马一停,李井阑悬着的心一松,无力的从马背上滚落而下,她此时已无多余力气,手足一阵绵软。

眼看要摔落在地,刘病已长臂一伸,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捞过来坐在自己胸前,让她紧紧靠在他怀中。

忽然融入到一片温暖之中,鼻端还传来一阵淡淡的龙涎香味,李井阑意识到自己正窝在刘病已宽广的怀抱中,心中一慌,身体扭动,便想挣扎出来。

“别动!”刘病已瞪着李井阑的头顶,斥道。

天啊,这样的状况太危险了!她身后的可是一位帝王,万一她女扮男装的事实被发现,很难想象后果。

李井阑心中大急,不敢回过头看刘病已,害怕泄露多余情绪,只得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道:“皇上,微臣怎敢和皇上共骑一马,这实在不妥!”

刘病已挑了挑眉毛,淡淡扯唇而笑,道:“这里只你我二人,无妨。”说话间,暖暖的湿润气息吹拂在李井阑后颈。

李井阑微不可察的缩了缩,颈后的汗毛根根起立,道:“可是,皇上,你我两个男子,这样着实太过奇怪。”

刘病已俯低身子,靠近李井阑耳朵,道:“李爱卿,你怎的对男女之别这般介意?”

李井阑心中一颤,背心隐隐沁出一层薄汗,故作镇定道:“皇上见笑了,君臣有别,如今与皇上共骑一马,有违君臣之道,这不合礼数。”

“臭小子,你从前何时把‘礼数’二字放在眼里,今天倒跟朕论起礼数来。”刘病已笑了笑,道。

李井阑背脊绷得笔直,尽量不让自己和刘病已离得太近,以免让他察觉出什么端倪,道:“那时我不知你是皇上,行事自然随意了些。”

刘病已扳过李井阑的身子,迫使她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道:“朕如今是皇帝,你就不把我当朋友了?”

李井阑无奈的仰视着刘病已灼灼逼人的视线,此时他们离得如此之近,当真说一句话都得十分小心,努力平息下内心的不安,李井阑轻轻笑了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在微臣心中,一直视皇上为朋友,若皇上有命,臣必定全力以赴,即便粉身碎骨,也决不皱眉。”

刘病已挑了挑眉,拖长声线道:“哦?”

两人骑在同一匹马上,衣襟相擦,气息相闻,如不是韩凝香的易容术精妙无双,李井阑想在刘病已的视线下隐瞒,当真绝无可能,她如今骑虎难下,就算想恢复女儿身,也万万不能了。

坐直身躯,李井阑道:“但是,君臣之礼不可废,若是臣毫无顾忌,任意与皇上称兄道弟,只怕会引起朝廷上下非议,有心人心存嫉妒,难保不会对臣百般为难。”顿了顿,挑起一边眉毛,道:“望皇上以大局为重,体谅微臣苦衷。”

李井阑说话,句句在理,朝廷不必民间,一举一动需得小心翼翼,恃宠而骄者从来没有好下场,古今皆然。

刘病已听罢,也不可反驳,高处不胜寒,自古君王都是寂寞的,有李井阑这样一个朋友,他很欣慰,勾唇笑了笑,道:“即便如此,在无他人在时,你对朕也不必如此生疏。”

李井阑伸手拍了拍刘病已的肩,笑道:“皇上,臣明白了。”

刘病已侧头轻轻瞟了眼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仰怒道:“哼!希望你小子当真明白了。”

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夹杂着树枝被折断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来,地上几乎都跟着抖动起来。

李井阑二人疑惑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到树叶不住的颤动,无边落叶纷纷而下。

“吼——”一阵咆哮震耳欲聋,撕裂了林中的寂静,瞬间鸟雀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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