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没有经历过的人恐怕永远都没办法体会。那是一种缓慢却蚀骨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好像把生长在身体中十几年的一个东西突然之间从身体中连根拔起,想要不留一丝痕迹,就必须经历扒皮月兑骨的痛苦。那种感觉就像是喝下一杯剧毒的药水,一步步的溶解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再把它们剥离自己的生命。那种感觉,就是沈俞修和莫阳正在体会着的感觉。
莫阳走了,不声不响的走了,长久的日子之后沈俞修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可他不能理解,是怎么样的原因,让莫阳能够狠下心切断两个人之间十几年的纠缠。他也不能原谅,不能原谅莫阳这样的不负责任,把所有的痛苦,解释,都留给他一个。
可人就是这样的自私,永远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哪怕亲密如沈俞修和莫阳,也不能真正的体会对方的心情,就像是沈俞修正在经历着的痛苦那样,莫阳又何尝不是在煎熬着。
和顾晨来到法国之后,顾晨果然如承诺的那样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解决好了莫阳的一切问题,他对莫阳说不用着急去学校,他可以先好好地休息一阵子,甚至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在附近旅行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可莫阳说他哪里也不想去,什么其他的都不想做,他只想快一点进ru学校,进ru学习的环境,让自己忙一点,可能这样就能减轻一点自己对还在中国的某个人的思念。
所以莫阳在到达法国的第二个星期就进ru了一所著名的学校学习,顾晨利用自己的关系,为莫阳找了最好的老师,莫阳也没有让顾晨失望,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莫阳的设计能力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更让顾晨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一点法语都不会的莫阳还利用学习设计的课余时间自学了法语,在参加法国大学的测验时,莫阳以高分的成绩顺利通过了考试,顾晨一开始以为是莫阳懂得了把握机会,为自己创造更好的未来。可是在一个下雨的夜晚,顾晨才终于明白,莫阳这么努力,这么拼命,无非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叫沈俞修的人。
那晚莫阳从学校回来的很早,进了门和顾晨打了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莫阳越来越消瘦的背影,顾晨有些担忧,也有些无奈。从莫阳到法国的那一天开始,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作业,莫阳把自己安排的忙得不像话,顾晨劝过、询问过,可每次莫阳不是沉默就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自己,请求自己不要说下去了,面对这样的莫阳,顾晨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是陪在他身边,给他最大的保护。
已经很晚了,顾晨在回房间睡觉之前进到莫阳的房间,发现他还伏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的,小心的披了一件衣服在莫阳背后,顾晨温柔的说:
“阳阳,早点睡吧!”
背对着的莫阳只是有一瞬间的愣住,随后很快又开始设计,淡淡的回答顾晨一句:
“知道了顾晨哥,你也睡吧,晚安。”
无奈的看着这样的莫阳,摇摇头,顾晨退出莫阳的房间。
半夜时突然下起了暴雨,顾晨被雷声吵醒,准备去看看莫阳有没有睡下,刚走到莫阳的房间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莫阳连续不断的哭声。心里一慌,顾晨赶忙推开门进了屋,却没有看到莫阳的身影,正着急着,低头见猛然发现莫阳蜷缩在床边,小小的身子皱成一团,双腿屈膝,手臂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小脸埋在胳膊间,不断地摇着头,让人心疼的哭声还在不断传来。
顾晨快走几步到了莫阳身边,蹲下来把莫阳揽入自己怀里,想哄着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莫阳的后背,一边拍着还一边安抚他说:
“阳阳不怕啊,不用怕,只是下雨而已,我会陪着你的。”
莫阳的嘴里嘟囔着什么,顾晨听不清只能低下头把头凑近莫阳的脸旁,却听到莫阳像是无意识一样嘴里一直在念着:沈俞修,沈俞修,沈俞修……
顾晨心里一疼,更紧的把莫阳抱住,他知道这个名字是莫阳一直以来的心魔,莫阳来法国已经一年多了,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那个会撒娇会生气的莫阳不见了,顾晨都知道,这都是因为沈俞修,可莫阳一直在忍耐,一直不肯说出自己的心情,顾晨觉得这一晚,是时候让莫阳发泄自己的心事了。
“阳阳,阳阳,你难过就说出来好吗?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
顾晨不断劝导着,过了好久,顾晨的话好像真的起了作用,只是莫阳哭的更加难过,更加声嘶力竭撕心裂肺,顾晨清楚的听到自己怀里的人喊着:
“沈俞修,我恨你啊,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我走了你也不会找我,沈俞修,我真的好恨你!”
可下一秒莫阳又会继续说:
“我爱你为什么你总是不了解呢,我就是不喜欢别人在你身边啊你到底懂不懂啊!”
就这样,莫阳哭了很久,也说了很久,而顾晨就这样坐在地上抱着莫阳听着他的哭声,听着他的爱情。好久之后,好像是累了,莫阳渐渐平静了下来,顾晨把莫阳抱到床上,莫阳始终闭着眼,只是还是有眼泪不断从眼角流出来,顾晨叹口气,关上灯,在莫阳耳边轻声却坚定的说:
“阳阳,没有他你也要努力地活下去。”
说完走出莫阳的房间,而黑暗中的莫阳,脑海中还回响着那句话:努力地活下去。
在莫阳挣扎想念的同时,沈俞修却陷入了恨意当中,莫阳走了,他颓废,他放dàng。可放dàng颓废之后,沈俞修还是那个沈俞修,他比以前更努力的学习,更认真的生活,只是温暖不见了,感情消失了。就连沈爸沈妈都发现了,自从莫阳走后,沈俞修编的越来越冷漠,他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叹口气任他这样。
潘杰同样发现了这样的沈俞修,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莫阳就能这样左右沈俞修的心情,他无数次的开口跟沈俞修谈,可每次只要他一说到“莫阳”这个名字,沈俞修就会迅速的打断他,让他开不了口没办法继续。
而在沈俞修看来,他在用这样的方式报复莫阳,他要让莫阳知道,没有他自己同样能活的很好,不过是失去一个人而已,那点心痛,沈俞修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克服。无非是在深夜的时候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会赖在床上对着自己撒娇,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沈俞修在麻痹自己,命令自己忘掉莫阳的所有,其实他坚信着莫阳会回来,他在等,等他回来的那一天,用自己的骄傲给莫阳致命的一击。
沈俞修不了解莫阳,正如莫阳不懂得沈俞修那样。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力的活着,是否都在等待和对方重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