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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住下唇,贺心秧逼自己不伤心,该伤的已伤过,该痛的,来日方长,有得是时间慢慢去痛,她并不想要太多的怨怪,她想试着理解关倩的反弹,这段日子,后宫的传言不少,那些传言伤的不只是自己,更是关倩。

她努力提醒自己,多替关倩着想,于是她平抑情绪,轻声问:“关姑娘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同我回忆过去?”

“不,我是来想让你明白……”话说到一半,学武的关倩耳聪目明,听见屋外一个不同于女子的脚步声音,心念一转,她将原本想说的话吞下去,换上另外一句,而脸上的笑容瞬间转为诡异。“容你难,容下你那两个孩子更难!”

她凑在贺心秧耳边说话,声音很小,近乎耳语,凌厉目光在她脸上剜过,宛如千把小刀,恨不得射她个千疮百孔。

贺心秧陡然惊悚,脸上多了几分惊怒交加,那样狰狞的仇恨,那样焦灼的狂怒,她被严重恐吓了,心一阵强烈,无法遏制的恐惧在愤张的经脉间奔窜游走。

关倩再度凑上来,五指像鹰爪狠狠攫住她的肩膀,不教她逃离。“你怕死吗?你的孩子怕死吗?别怕……人生自古谁无死啊。”

关倩的声音像魑魅魍魉,在她耳边轻轻刮着,丝丝寒意侵入她肌肤,惊恐像无数只冰冷的触手,密密地在她身上蔓延……

她的意思是……愿愿望望有危险?

下意识地,她要跑出去看孩子,可关倩哪肯放她走,戏还得她配合着演呢。

她用力一扯,将贺心秧拉回来,关倩有一身武艺,贺心秧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而贺心秧越是心急,越无法挣月兑开,她忍不住扬高声调,怒目相向。

“走开!我不要跟你讲话。”

下一刻,关倩收起狰狞,微笑的眉眼充满挑衅,可声音却带上了楚楚可怜的无助哽咽,她拉高音调,对贺心秧哀求,“求求你,听我一句,再一句就好。”

脸是喜、声是悲,同时出现的表情和声音怎么可以相差这么多?但贺心秧无法思考,她脑子里一片紊乱,所能想得到的只有愿愿、望望,她必须亲眼见到孩子平安。

她想走可关倩不放手,情急下,她大喊,“你是疯子吗?我说走开!”

“贺姑娘,求求你别生气啊,我不过是能够希望找到一个法子,让我们彼此相安无事,难道贺姑娘连这样也不允许吗?”

关倩越讲越大声,最让人不解的是,话说着说着她居然双膝落地,跪在贺心秧面前。

第十章祝福你们(2)

贺心秧一阵错愕。关倩疯了,她绝对是疯了,她该去找心理医生检查有没有人格分裂,怎会前后态度相差那么大?

算了,她才不管她怎么样,反正再不久她就会离开这里,离她和萧瑛远远的,她只想将自己的手拔开,想赶快跑到孩子身边、确定他们安然无恙,可关倩就是不放手。

“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愿意接纳我。”

“什么接纳不接纳,你走你的道、我过我的桥,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各过各的日子不成吗?要谈接纳,你该去找你的王爷才对。”

突然间,关倩彷佛受到重大打击似的,她嘴唇微微,泪水扑簌簌地流不停。

哇咧,这人是靠演戏吃饭的哦,数言间表情骤变,快得连写艳本的贺心秧都没办法把它们串在同一幕场景里。

“贺姑娘,我今日来原是好心,一如我同王爷要求,要与你结为姊妹共效娥皇女英般善意,同你实说了吧,我是女人,也会妒嫉,如果能够,谁愿意与人共事一夫?

“我了解王爷,他是个重感情之人,倘若他在失忆之前的确负了你,今日却对你不闻不问,他心底岂能过意得去,我不愿王爷背负歉疚过日子,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可你为什么要字字针锋相对?你当真容不下我?”

说到后来,关倩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个不停。

吓?怎么会是她容不下关倩?不是关倩咬牙切齿,说容不下她和愿愿望望?

贺心秧像个新手演员,被关倩带着往戏里头走,头益发疼痛……

没错,关倩讲的每句都是真的,萧瑛的确不爱她,留在她身边是为了责任,或许还带了那么一点点惊艳,对于她脑袋里的新知识。

但她很清楚,他的爱情与自己无关,她也从没想要去抢什么、夺什么,她不过想图个安静,怎么会牵扯来牵扯去,牵扯到最后还是在容得下、容不下上头转圈?是关倩词穷还是老祖先骂人强调文雅,翻来覆去就那几句?

贺心秧摇头,算了,跟这种语言乏味的女人说话太累,与她斗心计……一来她没本事,二来她没精力。

贺心秧叹息道:“关姑娘言重了,没其他事的话,还请关姑娘回去。”态度摆明送客。

关倩眼角含泪,思忖着要不要再多说个几句,还是就此打住。半晌,她深吸气,重重地握了一下贺心秧的手,放声道:“贺姑娘,我是真心想与你当朋友的。”

当朋友?她会相信才是脑袋坏去。

“不必了,把你的真心放到别处去,我这里真心很多,摆不下关姑娘的。”

说的好!关倩在心底赞她一声,逼起内力,她涨红双颊,眼底含上泪水,一脸的委屈无助,她小步跑到门边,门拉开,抬眼,泪水刷刷刷地落下颊边,视线对上萧瑛。

“王爷,对不住,倩儿做错事了,倩儿告退。”关倩见到萧瑛,装出一副惊讶他在这里的表情,第一句话就是认错,第二句是委屈告退,真真是让人一掬心酸泪的小可怜啊。

“等等,我送你回去。”萧瑛拉住关倩,皱紧了眉头向贺心秧望去一眼。

贺心秧对上他的眼神,心下委屈,但却忍不住想发笑。到这会儿,就算她再迟钝也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

原来是门外有重量级观众呵,难怪关倩像疯子,一下子恐吓威胁、狰狞张扬;一下子声泪俱下、委曲求全,使出全副精神卖力表演,表情丰富赛过川剧变脸。

早就说吧,心计这种东西,她根本比不赢古代人,他们是成天闲着,琢磨来琢磨去的,哪像她,一整个忙呵。

知道自己被关倩算计了,她反而松口气,关倩想冤她、整她、针对她,通通没关系,只要别去碰她的孩子。

至于萧瑛,她不想解释,要误会就误会,要生气就生气,反正她没打算再和他有什么瓜葛。

况且说实话,关倩耍心计有什么不对?那叫做防患,叫做捍卫婚姻,是狗都会撒尿标示自己的地域,何况是人?比起她之前无怨无悔的妥协,贺心秧还认为现在的关倩比较符合人性。

她叹气,挺直腰背,在小红小绿的怒视中离开偏厅。

贺心秧进书房,拿起毛笔,稿子写完了,那就……多画几张教具图吧。

风喻一群人站在外头商量半天,紫屏才拉着大家进门,她别扭半天后,踱步到贺心秧身边,呐呐地喊了声,“小姐。”

贺心秧怎会不明白他们想说什么?

从她被激被吓、扬高音调那刻起,就跟着人家合演一出戏,那场戏里,她是坏小三,人家是为了丈夫、无怨无悔的好正妻,然后站在外头的是最佳观众,眼见为凭、耳闻为实,她这个恶毒小三的形象再也抹灭不去。

“小姐,我觉得关姑娘挺好的。”苓秋道。

“她好她的,关我什么事?”贺心秧说得冷漠,她压根没有解释的打算。

“怎么无关,日后她便是愿愿、望望的嫡母,您就算不替王爷着想,光是为了愿愿、望望,小姐都应该和关姑娘好好相处。”紫屏扯了扯她的衣袖。

怎么会是嫡母呢?愿愿望望姓贺不姓萧,可惜,大伙儿都不肯正视这件事。

贺心秧淡然一笑,不予置评,反正早晚要离开的,是为了对爱情的坚持而走,或是为妒嫉而远离,两者有差别吗?

反正进过花满楼,她的名声早就糟透,死猪还怕开水烫,再多添上几条批评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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