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都是生活所迫(47)
都是生活所迫(47)
如何把油管连接起来呢？我只好尝试着从工具箱里翻出了封口胶，打算把油管接到了一起后，然后用封口胶绑紧。油管输送汽油的过程中，封口胶的粘性根本就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当车重新一启动，油管马山就断开了。
眼前的处境令人特别无助，我最担心的是路途崎岖，连摩托车都很难骑得进来，又是这个时间点了，就算花钱也找不到维修师傅。总不能坐以待毙吧，终归还是要试一试。跟他们商量说留两个人在车上，其他两个人步行三四公里去镇上找维修师傅。他们叫我一个人留在车上，我不可能相信他们离开之后还会回来，就坚决不让他们一起走。又经过一番商量后，才决定我们四个人一起下山。
我穿着一双拖鞋，完全没有心思去担心会不会踩到毒蛇，借着微弱的月光，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到养猪场的时候，我就打算找养殖户试试，说不定他们可以提供帮助。那个带头的说要小便，就走到了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其他两个就在后面用闽南话小声地嘀咕着什么。我猜测他们在商量如何逃走，如果他们真想把我抛下，我也无能为力，只能顺其自然。加上我又着急，就走到前面，打算去敲这户人家的门。当我走出一二十米的时候，后面两人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绊倒，撒腿就往前跑。之前我还只是怀疑，看到他们真的逃走之后，还是气得破口大骂。骂归骂，我并没有打算追过去，我知道就算我追上了他们，以一敌三，很可能还会被痛扁一顿。
我后悔的不是放他们逃走了，他们真想逃走我也拦不住，既然早晚都要发生，我走在前面去敲门也是故意给他们机会，想看清楚他们的最终态度而已。真正令我后悔的是我在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不够坚决，当我发现路很破烂之后，马上坚决地掉头返回，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下场了。我还后悔前面也有机会没有抓住，就是听出他们说话不靠谱的时候如果把他们赶下车，顶多也就损失几十块钱的油费而已。如果最初没有看到他们身份证的时候，就不做这趟生意，更不会陷入如今被动的局面。我的不谨慎或者是侥幸心理，有自身性格的部分原因，不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生活所迫。
养猪场里有一对母子和未过门的媳妇，在了解了我的遭遇之后，他们也很同情，愿意尽量提供帮助。我身上仅有的一百块钱都在之前商量由两个人下山找维修师傅的时候，把钱给了其中一个，现在是身无分文。还好年轻人说他有银联卡，可以通过短信提示了解资金转入情况。那天晚上，老婆在上夜班，母亲又不会使用自动取款机，我就把卡号发给了大舅，叫他帮我转五百元进来。其实大舅也不懂在自动柜员机上如何操作，搞得很麻烦，还专门跑到老婆上班的地方，叫她去才把钱转了进来。
我请年轻人通过镇上的亲戚去找维修师傅。过了几分钟，他的亲戚打来电话说，就算多给工钱也没有人愿意过来。养猪场又不是修车厂，我也不奢望他们这里会有油管，于是在希望破灭之后，我又陷入了迷茫。不过他们还是在积极地帮我想办法，后来这个中年大姐突然灵光乍现，问我的油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又可不可以用煤气管代替。油管是硬塑料管，而煤气管是软管，但是如果利用煤气管把油管连接起来呢？只要煤气管比油管大，能够把断裂的两头套进去，然后用细铁丝扎紧，也许还可以试试。我马上去他们的厨房查看，煤气管的大小比较适宜，我觉得应该可以把油管套得进去。幸运的是他们这里正好还能找到细钢丝和钢丝钳。
年轻人也不顾夜晚在山路上行走的艰难，带上工具就和我一起去修车。我钻到车子下面，小伙子就帮我照明。煤气管的大小非常合适，刚好能够把油管套进去，并且没有多余的空隙。我把油管从两头塞到了一起之后，为了防止月兑落和漏油，然后我用细钢丝一遍又一遍地把接口处扎紧，这样要比用封口胶捆绑的时候不知牢固多少倍。
又检查了一遍，我认为应该可以之后，满怀期待地钻进了驾驶室。第一次点火，发动机没有点燃，第二次也没有。我很紧张，但是又觉得油管里面有一段空气，可能还没有把油吸到发动机里，然后又第三次点火，这次终于点燃了。那一刻，我激动不已，但是也不知道会不会存在其他的问题，不久就熄火了呢？又怀着焦虑的心情，等待了半分钟时间，发动机并没有熄火，这时我才稍微平复下来。又从车上下来，钻到了车子下面。仔细查看接头处之后，并没有发现漏油，也没有松动月兑落的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长了舒一口气。
我把车开到了养猪场，再次下车给他们全家道谢。我也按照之前承诺的那样，让他们给我三百块钱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留下两百作为年轻人的劳务费。年轻人不打算接受，他父亲已经从外面回来，后来还是他替儿子接受了我的心意。在举目无亲的荒郊野外，能碰到这样一家热心肠的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倒没有觉得那三个二十来岁的小屁孩想谋财害命，毕竟我身上没有钱，车子也值不了几个钱，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们有这个胆量。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他们没钱坐车，骗我载他们回去而已。这时，我突然又想起前两天母亲问我有没有载过月母子这事，当时我回答说没有，因为我把月母子理解成了即将分娩的孕妇。月母子指的应该是坐月子期间的产妇，我载到安溪去的那一家人，不就是一个才生了孩子几天的月母子吗？看来那的确是背运前的征兆。
这事离现在已经很久了，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如果只是小问题，就算我自己无法维修，到了白天多花点钱也可以找师傅过来。假如车子出现了更大的问题呢？在那么偏僻的山上，路面又窄又破，必须要送到修车厂的话，就算不计成本舍得花钱，拖车都进不来。最后的处理办法，也许就只能把它锈烂在山里面，或者拆下来当废铁卖了。
车也就值四五万块钱，对于有钱人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要靠这个破车赚点小钱养家糊口呢，如果车子报废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倾家荡产一样。(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