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第七十一章周子昂携妻拜大年陆林海打醒疯女儿
子昂先穿戴上,身穿狐皮氅,头戴狐皮帽,又帮香荷穿上红缎斜襟袄和高领白毛镶边的缎面红袍。出屋经过院道,再开街门,见街上果然聚了不少女人和孩子。除了孩子们正在嘻闹,姑娘、媳妇们都手插袖口,一边朝着米家看,一边私语嘻笑,身上穿着各色对襟棉袄和宽腰棉裤扎腿带,头扎各色围巾。香荷人长得美,装束也都是子昂设计的新颖高档式,与那些姑娘、媳妇们比,尤其光彩夺目,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眼前的阵势让子昂也感到有些拘谨,忙对大家鞠躬道:“过年好!”香荷也随和着。
对面的姑娘、媳妇们都不好意思地笑,其中也有回拜的。孩子的数量比昨晚还多,春草也在其中。春草冲着香荷甜声道:“娘娘过年好!”随即其他孩子也效仿,并随在子昂、香荷身后反复地喊,很快喊声又统一起来,把正条街道都惊动了,就连男人们也闻声出来看。
子昂、香荷都很难为情,但也很感动。子昂停下脚说:“拜过就行了,来年再拜吧。”一个男孩儿笑嘻嘻地问:“还给钱吗?”为不让孩子们一直跟着他们,他许愿道:“给,三十儿晚间给!今天初一了,等再过年的。”孩子们这才散去,昨夜得到钱的都很高兴,而没得到钱的则很失望。
子昂年前就听林海说,过年得在老人跟前过,便猜他一家这时准在父母家里,便带香荷直接去了陆举人的家。
林海一家果然都在陆举人家,加上来拜年的,也是热热闹闹的。见子昂小两口来,陆家人都很高兴,让座端糖,好是亲热。先来拜年的人中有参加过子昂、香荷的婚礼的,见香荷光彩出现,一个中年妇女笑着说:“呦,这不是娘娘吗!”显然也听到传说了。
香荷不好意思道:“他们是叫着玩儿的,您别这么叫。”中年妇女说:“叫怕啥?看你长的,挺象观音菩萨的!今儿俺先给你拜个年,也好发点儿财!”子昂不理那中年妇女,拉下香荷道:“先给大爹大妈磕头。”林海的爹妈并不拒绝,笑得更开心。林海妈得意地对那几个拜年的邻居说:“这是俺老儿子和老儿媳妇儿!这头俺该接。”林海忙拎一张鹿皮垫子铺在地上,又让二老并排坐在椅子上。那几个邻居见陆家是自家人相聚,便都知趣地告辞了。
子昂拉香荷跪下道:“给大爹大妈拜年!”又碰一下香荷。香荷忙说:“大爹大妈过年好!”然后小两口磕头。老两口都很高兴,还了祝福。林海妈顿着小脚过来,喜欢地拉起香荷说:“快起来。子昂也起来。”说着从兜里套出个红包,塞到香荷手里说:“拿着,大爹大妈没没有多,咱家就这礼数儿。”子昂一边起身一边谢道:“谢谢大爹大妈!”然后又拉香荷给林海两口子拜年道:“大哥大嫂过年好。”子昂分别抱拳鞠躬,香荷依然施着万福礼。再之后,他俩又给林海的哥嫂拜年,还是叫“大哥大嫂”。待子昂、香荷拜过年,林海招呼自己和胞兄的孩子给九叔、九娘拜年。
这当中,芳娥一直在炕上,身上穿着子昂节前为她订做的粉缎斜襟镶也着白毛边的新衣,辫子梳的也整齐,倒是比有病前还俊俏。开始她瞅着子昂、香荷发呆,拿着糖块儿的手也不动了。这时她见爹和妈招呼自己的哥哥、弟弟和伯父家的兄弟姐妹要给子昂、香荷下跪,突然跳下炕,脚穿红袜,并不穿鞋,盯着香荷问:“你干啥?不要脸!呸!”吐沫溅到香荷的脸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玉兰不安道:“可毁了,这又犯病儿了!”
林海更是挂不住脸,冲到芳娥面前,一把将她扯到一边,愤怒道:“干什么你?”芳娥并不惧怕林海,又冲林海道:“去!不要脸!呸!”接着又隔着林海歪着身冲香荷连“呸”起来。林海更来气了,抬手给芳娥一嘴巴道:“你个熊孩子!”不想这一巴掌打得挺重,芳娥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头撞在炕墙上,就听“咚”的一声。陆举人霍地站起,冲过来,给林海也一嘴巴,骂道:“你个瘪犊子!手咋这么狠?不知她有病?”林海显然没想到自己一巴掌将女儿打倒并撞在炕墙上,一愣神功夫,爹的巴掌也抽过来,顿时傻在那里。
子昂开始还难过地安慰香荷,说:“别跟她一样儿,她有病。”并帮她擦脸上的吐沫和随即涌出的泪水,这时见芳娥被林海打倒在地,又一惊,忙松开香荷扑过去,扶起芳娥,见她额头在流血,心里又难过地哭道:“芳娥儿,都怪我!都怪我!”不想芳娥竟讶惊地看着他叫道:“子昂哥!你咋哭了?”接着为子昂擦泪。子昂顿时止住哭,大家又都愣住了。
玉兰更是觉得芳娥说话的语气有变化,就象没犯病之前一样,立刻扑过去,惊喜地问:“闺女,你明白事儿啦?”芳娥看着玉兰问:“我咋在地上?”玉兰更加惊喜,一把搂在怀里哭道:“哎呀闺女,你真明白事儿了!”忽然又扶起芳娥,指下香荷问:“认识她吗?”芳娥打量着香荷疑惑道:“小姨?你来干啥?”玉兰忙解释道:“这不过年了吗!”话没说完,林海妈在一边突然拍大腿道:“哎呀我的天哪!这是给冲开啦!冲开啦!俺孙女好病啦!”接着又去拉香荷道:“我的好儿媳妇儿,你哪年也没来拜过年,今儿你哪是来拜年哪,分明是来救芳娥儿的啊!你真是个菩萨呀?”说得大家都愣了。
香荷正发懵,听林海妈这一说,又不安道:“大妈,您别这么说,我哪有这本事?”林海妈更加激动道:“是这回事儿!是好事儿呀!”突然紧张的气氛又突然缓解了,而且变得更加喜气。
陆举人也被惊呆了一会儿,这时笑着对香荷说:“香荷儿呀,这事儿八成是有点儿啥说道儿。要不是你,芳娥儿也挨不着你大哥那一巴掌!芳娥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在我跟前这么打她呢!不过这巴掌打得好!就是我这巴掌……咳!”又对林海说:“小二儿,别怪爹。”林海那只打女儿的手在颤抖,说:“爹,我不怪。可今天这事儿挺怪的!我在家也从没打过芳娥儿一下儿,今天也不知咋的了。”他不知再说什么,见自己媳妇还在地上搂着芳娥喜泣,上前拉起芳娥道:“咋还在地上呢?”说着将女儿抱上炕,见额头上的血流到脸颊,疼爱地用手擦着说:“闺女儿,爹对不住你!不过病好了就好!”芳娥见爹从自己脸上擦下血,吃了一惊,问:“我得啥病了?”林海忙说:“没病没病,是爹刚才吓着你了。”芳娥不解地问:“吓能吓出血?”忽然又捂着额头叫道:“哎呀!疼!”林海忙说:“没事儿没事儿,爹看过了,就破点皮儿。爹给你上点儿药。”林海妈已经取来了一包药和一根红布条,说:“大过年的,包根红的吧,避避邪!”说着在芳娥的伤处涂了药,扎上红布条,还故意在一侧系了个蝴蝶结,然后端详着孙女说:“这还好看了呢!”大家都开心地笑,子昂更如释负重。
芳娥发现自己穿的衣服很新颖,低头不停地看,终于露出微笑,问:“谁的衣裳?”玉兰看出芳娥喜欢,问:“好看吗?”芳娥说:“好看。”又问母亲道:“你做的?”玉兰说:“妈哪有这手艺!是你九爹找人给你做的。”芳娥看一眼子昂和香荷,又不高兴起来,厌恶地对母亲说:“你九爹!”玉兰欲怒又不敢,皱着眉道:“这孩子!”芳娥更来气了,开始结衣扣道:“我不要!”玉兰怕芳娥再反常,忙去拦着说:“妈说错了,是你子昂哥做的,行不?”芳娥这才住手,又看一眼子昂,露出羞涩的笑,说:“谢谢子昂哥!”然后翻了一眼香荷。香荷装着没看见。子昂不敢答应,偷看香荷,见香荷一副平静的样子,暗舒口气。玉兰对婆婆说:“娘你看咋整呀?”陆举人说:“没病咋都行,别惹她!”玉兰对香荷说:“老妹儿别生气。”香荷心里很矛盾,但却微笑不语。玉兰又对芳娥说:“那你给子昂哥拜个年吧。”芳娥一愣问:“今天过年?我咋不知道?”玉兰笑道:“你光睡觉了,叫也叫不醒!”芳娥又生气的样子问:“那你把我弄地上睡?”玉兰哭笑不得,说:“妈哪么狠心哪!是你没睡好掉地上的。”芳娥又笑道:“我做梦呢!梦见和子昂哥……”她去看子昂时又和香荷对上目光,脸色又沉下来,一副委屈的样子,接着“哇”地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大家的心又紧张起来。林海妈将孙女搂在怀里说:“哭吧哭吧,把冤屈都哭出来,哭出来就真没事儿了。”芳娥边哭边冲子昂道:“你个大坏蛋!”玉兰明白女儿的心思,说:“你别老怨他,你俩没认识前,他就和你小姨订完亲了。”芳娥仍大声道:“反正我是子昂哥的人了,再也嫁不了人了!”玉兰不安地说:“别瞎说,你俩啥事儿都没有,咋嫁不了人?”子昂也劝道:“到时我给你置办最好的嫁妆!”芳娥从女乃女乃怀里挣开,盯着子昂说:“俺不嫁!谁也不嫁!”说完往炕里一趴继续哭。
这时,又有人来,是老八山鹰和老五铁头领着媳妇孩子来拜年,大人孩子有十五人,加上这屋里原有的,总共近三十人,连站都站不下了。见子昂两口子在此,山鹰有点嗔怪的口吻问:“你们刚出来?”子昂很不好意思,刚要开口,林海说:“早出来了,这儿有点事儿给耽搁了。告诉你们个好事儿,芳娥儿好病了。”又招呼芳娥道:“闺女别哭了,你三爹和五爹他们来了,快起来拜年,别一点而规矩都没有。”芳娥止哭坐起,似乎对过年还没适应,只是叫着“三爹、三妈”和“五爹、五妈”。谁都没计较她没拜年,见她状态的确和正常人一样,都兴高采烈的。玉兰使着眼色暗示新来的两家人说:“俺家芳娥儿一觉儿睡这么久,可算醒过来了!”
大家都明白,便都不提芳娥得疯病的事,忙着给林海的爹妈磕头拜年,接着又是兄弟、妯娌们互拜。晚辈们先给大爷、大女乃磕头拜年。
出来之前,子昂已经为各位哥嫂的孩子们备了磕头的钱,这时都由香荷一一发到晚辈们的手上,每人一张百元卷。芳娥不磕头,也不接香荷的钱。多日娜也跟着哥嫂来了,身上穿的衣服和香荷穿的一样。本来因为子昂给定做的衣服很高兴,这时一见香荷穿的衣服和自己的一样,心里很不是滋味,索性转身回家换衣服去了。
晚辈们磕完头就都让位出去了,留在屋里的,女的坐炕里,男的则坐炕沿边和地上的椅子、凳子。说话间,大家都感激子昂过这个年没少破费!”子昂说:“都是自家人儿,有钱就花,等我的生意开起来,大家的日子会更好。”
陆举人夸奖子昂道:“子昂这一点,你们谁都比不了。钱这东西,你光会挣不行,还得会花。有的人钱没少挣,但没花到正道儿上,不是胡吃乱喝了,就是赌了嫖了抽了。也有人钱没少挣,可花的不多,都攒在自家柜子里了。别看钱不会说话,它里面可是藏着天意和灵气儿呢!钱不是用来攒的,是花的。当然了,平日攒点儿生意本钱,攒点儿过河钱,这不是毛病,可本钱也好,过河钱也好,要攒太多那可就不好了。说句不好听的,那都是造孽呀!”
子昂对陆举人的这种说法感到吃惊,心想这老爷子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让自己把钱多分给大家点,虽不敢确定,但又不好问。铁头也对陆举人的话产生异议,说:“大爹,这就不对啦,我不偷不抢,全凭自个儿本事挣,爱攒多少攒多少,关别人啥事儿?咋还造孽了?”
陆举人笑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听我给你们讲。刚才我不说了吗,钱这东西,里面可藏着天意和人气。为啥这么说?钱是人用的,你给牲畜用,它用得着吗?那既然说到人,这人是哪来的?是天造的!你要说人是人生的,那都是后话!既然天造了人,那就得活呀!人想活得咋活?那得吃干的,喝稀的,穿衣裳,住房子。那我又问了,你这些吃的、喝的、穿的、住的、用的又都从哪来呀?得靠辛苦劳动,种粮食、种棉花、织布匹、做衣裳、盖房子,还要造很多用的东西。可这些东西都光靠一个人来弄,能弄出来吗?也能。可要家家都这么忙活,年年都这么忙活,那可就不容易了。所以呢,我们祖先就开始分工了,你种粮食,我做衣裳,你盖房子,我造东西。就是种粮食,也得分你种稻子、麦子,我种苞米、大豆,是不?可也不能光吃粮食不穿衣裳、不住房子,就是吃也不能光吃大米、白面、苞米面儿,还得吃点儿肉了、鱼了、菜了什么吧?可这些东西你都想吃、都想用你能置办齐了吗?你置办不起。那咋办?就得交换。咱们祖先开始是用东西来交换,交换呢,还得换你需要的,我也需要的,不能说我需要一把锄头,你需要一头牛,我就拿我的牛换你的锄头吧?那我不亏大发了!后来呀,咱们祖先就发明了钱。钱可大可小,用它交换东西也方便。比方说,一个钱能换一个锄头,一百个钱能换一头牛,你要用我一个锄头,你就给我一个钱,我要买你一头牛,我就得给你一百个钱,很方便,很公平,是吧?那为啥说钱里面有天意和人气呢?刚才我说了,钱是人用的,人是天造的,天造了人,就得让人活,要不那人不白造了吗!可人活得咋活呀?用钱!用钱买粮食、买衣裳、盖房子。可这钱是有尽数的,要是钱多得跟山上石头似的,那这钱就没用了;这满世界的山多了去了,谁家院子能装下一座山?就是不往院子里装,谁又能守着大山过?所以说,钱是有数的。钱有数,人还要活,那就得每人都要有钱,这就是天意!天意就是让把有数的钱,分给大家去活命,不是让一个人攒在柜子里、埋在地下面。一个人钱攒太多了就不是钱了,你自己用不了,别人还用不上,到那时,钱连山里的石头都不如!石头还能盖间房子遮风挡寒,你说你那些你花不了、别人又用不上的钱,除了藏在那儿,还能干啥用?生你没带来,死你能带走吗?带不走!有用的东西,让你变成废物了!你可就成了罪人了!为啥成罪人?钱是上天分给大家活命的,可都让你攒起来了,那就有没钱花的,那就有活不了命的!所以说,会挣钱的人是聪明的人,不会挣钱的人是愚蠢的人!会花钱的人是仁慈的人!不会花钱的人是卑贱的人!为啥有人聪明有人愚蠢,又为啥有人仁慈有人卑贱?这就是人气!钱能通神,但钱是通过人来通神的!人想啥事儿,钱应啥事儿,钱在世间流动,可真正流动的是人!这个我就拿子昂和香荷儿说事儿了。今早上我就听说了,说咱这出了个新娘娘,说的就是咱香荷儿!这可真了不得了!小孩子不懂事儿,可大人们哪能不想事儿?没有说孬的!咱钱花得好,人就念你的好,这就是人气儿!人气儿从哪来的?从钱里来的!那钱是谁花的?是聪明的人和仁慈的人呗!刚才子昂也说了,有钱大家花。这话说得气派!这可是大商之道、巨商之道、圣商之道!谁都想挣钱,但真有想挣也挣不来的,不聪明是一方面,还有运气差的,还有天生就不能挣钱的。你总不能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自个儿挣钱活命吧?你也不能说他们因为挣不了钱就该去死吧?天让他活,他就该活,天让他死,谁也救不了!聪明的人都是天赐的,那么聪明的人就该懂得感恩而替天行道!仁慈的人都是天修的,仁慈的人就该奉行天规而替天行善!这就是天意和人气,这才是招财之道!但子昂,大爹还是提醒你,好人要做,歹人也要提防,慈悲为怀,善恶也得认清了。”
大家对陆举人讲的道理都听得明白,也明白这一道理似乎就是和子昂,。铁头对林海和山鹰说:“在这片地儿上,谁敢对咱九弟起歹意,咱就把他眼珠子扣出来当泡儿踩!”又对子昂说:“子昂,你不想开油坊和磨坊吗,想开就开,想干就大干它一场!五哥别的不能干,送个货、护个场子你就等着瞧好吧!我和老七牡丹江、爱河都去过了。爱河那面,你七哥已经和那个站长说好了,只要你钱过去,发电机你就可以往回拉,人家还派人来帮你安、帮你修。牡丹江的老板我也找过了,榨油机、磨面机,都能电动的,他们帮你买,只要有钱,啥事不能办?”
子昂很高兴,说:“五哥、七哥辛苦了。不过得等天暖和的,要不现在盖房子也盖不了。”铁头说:“没事儿,等到上秋儿也没事儿,爱河车站的发电机已经拆完了,都放在库房里面呢,就等咱们去拉,他们也是等钱花。可人家说了,机器是好的,听说到他们现在用电多,旧机器出电少,就换了出电多的。人家还说,旧机器他们用不够用,但咱要用足够用,用不了的用!说能够一个村子点电灯的!”
正说着,万全、文普、金万、凤仙也接连带着妻子儿女来拜年了,加上先来的铁头、山鹰、子昂三家人总共有五十多号人,屋里屋外带院子都站满了还不宽松,便不闲唠,将上屋地上闪出,轮流着进上屋为林海的父母磕头拜年接赏钱。拜完老的,又兄弟、妯娌间小的拜长的。兄弟们都是抱拳相拜,妯娌中除了香荷行的是万福礼,其她都是鞠躬礼。再接着是晚辈拜长辈,一跪就是满地,从林海、玉兰当大爹、大妈的开始跪,一连跪到子昂、香荷当九叔、九娘的。
芳娥果然病情好了许多。因很熟悉往年这样拜年的方式,这时她又被过年的气氛感染,便也在姐妹们招呼下下地穿鞋为爷爷、女乃女乃和爹妈们磕头,但就是不给子昂、香荷磕头。子昂、香荷也忙说不用。林海和玉兰都不敢惹刚好病的女儿,就和她商量说:“今儿是大年初一,都得要拜年,这你不懂吗?”芳娥绷着脸,只好答应只拜年不磕头,然后先为子昂鞠躬道:“子昂哥,过年好。”又为香荷鞠躬道:“小姨过年好。”将子昂、香荷分开不说,还给差了辈,弄得大家都哭笑不得。其实大家都知道芳娥是痴恋子昂恋成疯病,这时仍当她是疯子,谁都不计较,倒觉得是个乐子。
子昂和香荷也没往心里去,接着随八对兄嫂和晚辈们,浩浩荡荡地去其他哥哥的父母家拜年。父母都已不在的铁头只能在自家摆上灵位,由兄弟们上香跪拜。
一直拜到中午才轮到给子昂的爹妈拜年。考虑子昂爹妈和香荷爹妈住同院,特别米家是把子昂当儿子待的,林海便带着大家先给米秋成和格格夫人拜年,依然都行大礼,只是称呼上叫“叔、婶”和“姥爷、姥”。到了子昂爹妈的屋,又都叫“九爹、九妈”和“九爷、九女乃”,和晚辈们称呼子昂、香荷的一样。
子昂没想到阵势这么大,之前只听哥哥们说大年初要一起出动、挨家拜年,还以为自己给晚辈们准备赏钱能很特殊,这时才意识到谁的头都不能白磕的,也不论是谁,只要接了头,就得给赏钱。子昂知道双方父母肯定没有这个准备,就在他们给米家老人拜年的功夫,忙去取赏钱。当把赏钱送到岳父母跟前时,哥哥嫂子们已经磕了头。米秋成没想到子昂的哥哥们能为他们老两口磕头,却知道这是要给赏钱的。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子昂将一卷银元递过来,忙接过钱,先为林海等人发赏钱道:“这钱多少你们得接着。”林海笑道:“叔是场面儿人,这钱俺们接了,一人一块,意思下就行。”便磕头的每人得一块银元。
发完这轮钱,米秋成两口子又接孙子辈的拜,不论大小,也是每人一块银元。到了子昂爹妈的屋,程序都不变,赏钱也是每人一块银元,洋溢着祥和和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