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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辗转漂泊在石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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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8.辗转漂泊在石岩

邻村同学名叫金瑜,果真有些能耐,我挤在公司门口的应聘人群中,心中忐忑不安。金瑜来了,隔着厂门对我说了几句,又进了门卫室和负责招聘的人事主管打了招呼。过了一会,金瑜径自走了。我有些失望,看来这事要黄了。

过了一会,招骋开始了,等在厂门口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手中高举着身份证和毕业证还有个人简历。负责招聘的人事文员收了十多张身份证,然后念着身份证的名字。每进去一人,人事文员都仔细地问一些话。叫着叫着,忽听到人事文员叫我的名字。我一愣,随即挤进厂门。人事文员要了我的身份证,又对照着我看了一眼,叫我站在一边。

片刻后保安着:“今天的人招满了,大家散去吧,不要堵在厂门口。”

厂门外边的人群失望地慢慢散去,看着他们沉重的背影,我有些难过。

在人事部办了员工卡,然后分配宿舍,宿舍离工厂有一里多路,整整一幢七层高的大楼,听说住了一千多人。我的宿舍在七楼,住了约二十人,只有一间厕所兼洗漱间。晩上洗澡洗衣服上厕所都要排队,我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天早上七点整刷卡上班,我在塑胶部开一台注塑成型机。类似我在黑工厂加工的塑料颗粒,经注塑机高温融化成液体后,通过模具成型。我的工作很简单,每一分钟把注塑成型机里的塑粒成品拿出来,放在旁边的作业平台上,然后关上注塑机的产品出口防护门,约一分钟后,注塑机产品出口处的红色指示灯亮了,我就拉开防护门,把产品拿出来。有时还拿起工作台上的一瓶清洁用的喷雾剂,对着注塑机里的成型模具喷几下,再关上防护门。

很简单,也很枯燥,每分钟都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而且整天站着,每次开启防护门,一股热浪挟带着一股塑胶的焦糊味道,扑面而来。

作业平台边坐着三个女工,两个已婚和一个小姑娘。见她们整天板着脸埋头做事,我也没有与她们沟通的兴趣。

整个车间约有三十多台注塑机,但就我开的这台最大,每台注塑机边的工作台有二到三个女工,处理产品的毛边,色差斑点和色泽度的一致,再将合格产品放进大塑料柜里,有专人拉到别的车间去。

我操作的注塑机生产的是黑色的电话机外壳。

我的工作时间是早七点至晚七点。

下午五点下班刷卡后,车间主管就收去了我们的工卡,晩饭时间是半个小时,可谓是争先恐后,冲锋陷阵。五点半再上班,七点钟下班。只是这一时间段的一个半小时不用打卡。听老员工说,这一时间段里大家劳动的报酬都被车间主管和部门经理拿去了。之所以不刷卡,卡机上没有记录,劳动监察部门无法査证加班不付报酬的举报。这应该是公司法人玩的猫腻,和公司高管们共同剥削工人们的劳动血汗。

快到月底的时候,车间主管给新进的员工发了一张银行卡,说是每个月的工资由财务部直接打进卡里。平生第一次接触很行卡,没有新鲜的感觉,反而无限惆怅,每天就这样枯燥单调地干着,能有什么出息。

而且总觉得身心疲惫,虽然不是体力活,但一天十多个小时的站立,比在金桥物资站干重体力活难受多了。刚上班的那几天里,双脚肿胀,脚板都破了皮,苦不堪言。每当想退缩不干时,想起在志宏和表叔的日子,睡觉是席地而眠,吃饭是缺荤多盐,还要时时听闲话看脸色,一咬牙就坚持了下来。

身心疲惫麻木,我想这是每一个在南方的普通打工者们都拥有过的无奈的体会。

两个月后,我的银行卡里有了第一份工资存款:723元。我寄了五百元给妻,年迈的父母,两个刚刚上学的儿女。每当想起妻用瘦削的肩膀挑起家庭的重担时,我都想喝酒,喝烈性白酒,然后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

有天在下班后的路上,我捡到了两个面值一元的硬币。突然想用这两个硬币赌一下自已未来的命运,赌法是用这捡来的两个硬币,联系两个我认为最重要的有助于我的人。如果这两人能给我提供新的机会,我的命运从今以后就会出现转机。如果这两人不能给我帮助和新的机会,我就决定在厂里干到年底,然后辞工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做一个平凡的农夫。

村头沽酒,醉送斜阳。我经常有这样消极的向往。

但第一个硬币联系的回音,令我精神大震。狂喜之下,我将另一个硬币丢向夜空。

第一个硬币联系的是夏至,夏至的声音很大,说他现在在金桥工业区治安巡逻大队上班,很受队长的器重,可以把我弄进治安巡逻大队上班。

我问他是不是喝多了酒,夏至有些不高兴,说:“你不会认为我胡言乱语吧,你来看看就知道了。我现在正在值班,是在金桥治安巡逻大队的队部办公室值班。嗯,不多说了,今晚抓了很多三无,我要登记和甄别。”说罢就挂了电话。

我稍稍镇定了一下,又传呼志宏求证。志宏说夏至托了关系,在金桥治安巡逻大队上班。有时还帮金桥派出所和金桥村治保会写材料,混得很好。

放下电话,我发了一会呆,连吸了两支香烟之后,在一处夜宵摊点要了一盘炒米粉,不知喝了几瓶深圳产的金威啤酒,我给了摊主一张面值五十的钞票。也不知道他找给我多少零钱或是没有找钱。反正我是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地回到宿舍,也不知是睡在我的铺位上还是别人的床铺上,更不知睡了多久,酒劲上来我吐得一塌糊涂。好像有人骂我,用脚踢我。好像我也打了别人几拳,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中午,我就被厂里炒了鱿鱼,理由是违反厂规厂纪。醉酒后在宿舍闹事,损坏公司财产(床铺),殴打他人(应该是自卫,别人先用脚踢我),无故旷工(屁话,醉得站不稳怎么上班)。

下午,我办了离厂手续,赔偿了打坏的床铺(铁架床断掉了两块木板),得了五百一十八元现金工资,提着几件换洗衣服,脚上穿妻手工纳制的布鞋(布鞋里又藏了二百元救命钱),离开了石岩。我没有回头,但内心里却一幕幕地闪现着在工厂里的点点滴滴,鼻子也有些发酸。

到了松岗,換乘去宝安方向的公共汽车,在金桥工业区的金和路口下了车,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咋呼着:“站住,你是干什么的?身份证,暂住证拿出来。”

我回头一看,两个身着迷彩服的治安员正朝着我戟指怒目,我浑身一阵颤栗,把身份证拿出来,一个治安员伸手接着,看了一眼,又问道:“暂住证呢?”

我说刚来,没有暂住证,治安员扯着我来到岗亭边,喝令我蹲下。我习惯性地蹲下,治安员又检查我的包,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具被他抖得满地都是。

治安员问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这才醒悟过来,说找人,名叫夏至,就在你们的治安巡逻大队上班。

两名治安员对望了一眼,其中一名拿着对讲机呼叫道:“老夏,老夏,有人找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吴苇的人?”

对讲机里马上传来夏至熟悉的声音:“收到收到,请你们把他送到队部来。”

一个治安员叫我;“别蹲了,起来吧,我送你到队部去。”

我站起身,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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