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朦胧中,床帏飘动,痛苦吞噬着身体,很熟悉的痛觉,代表自己还活着。
窗外,孤月悬空。
皇雪惜眼皮沉重,只看到一抹紫色衣摆拂过,然后消失不见。伸手想去抓住什么,却陡然落空,她一惊,坐了起来。
“醒了?”
抬眸,是紫袍!
微眯了眸子,她认真打量起这个酷似云城的男人来。
他很年轻,甚至比云诚还要年轻,俊美。
一双凤目,曜石般闪亮,流光中是薄薄的慵懒温柔,鼻高挺而秀,唇薄如刀削,始终挂着一丝邪魅的笑。这个男人郁秀得就像是从山水墨画中晕染出来的绝美,却又邪妄的让人怯步。
她觉得他跟云城又有些不同,云城是深沉老练阴狠内敛的;而他,不知为何于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就仿佛……他们认识了好久……久到她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伪装!
她赤脚下了地,道:“敢问王爷,那小婢……”
沐轻狂邪魅的脸上,轻然染了一丝恼意。
皇雪惜只感觉手臂一痛,紧接着,就被人带进了怀中,“她还活着。”
暖暖地气息喷洒在颈间,她有那么一瞬的失神,眼神却冷了下来。
“那就好。”
双手不经意的搭在男人圈住自己腰间的手臂上,就那么轻轻一分,她的身子就月兑离了男人的圈禁。
沐轻狂眼中飞闪过一抹愕然,对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人,心底莫名生了一分好奇。
“你身子弱,这几日我会派浩风来为你疗伤。这将军府的东西,能不碰,最好别碰!”沐轻狂随手勾过皇雪惜发间一缕发丝,放在鼻间嗅着,神态具是轻佻。
皇雪惜半眯起眸子,微仰着眉看眼前这个男人。桀骜不驯中彰显纨绔,又莫名地带着几分邪恶。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危险的,就像一条蛰伏的蛇,随时随地都会给你至命一击。
“王爷愿娶雪惜,应该是有目的吧?!”她抽出自己的发丝,转而俯身逼视着眼前的男人。
清澈的眸中,带着一分笑意,雾霭一般看不透。
眼前那身影微滞,皇雪惜轻笑开来,“不管王爷有什么目的,雪惜都会感激王爷的救命之恩。”
皇雪惜这话到是说的实话,总之她欠他一条命,欠他一份情;她这个人有一点不好,欠什么都可以,就是不会欠人情!
……
吱嘎
房门被人推开,动作虽轻,皇雪惜却早有所觉。
背上的伤痛,依旧钻心!对于突然造访的人,还是个偷偷模模的人,她没必要搭理。
来人将药碗放下,转身来到榻前,“惜儿,可还疼?”也不管床上的人是否已醒,来人只自顾地问着,看来早就窥破皇雪惜的假睡之姿。
说着,来人已是伸手欲将皇雪惜扶起来。
皇雪惜对此人有些生份,只得睁了眼朝来人摇摇头,心中猜着此人的身份。
一双鹰般的眸子,眸底时而划过几分冷漠锋利;浓黑剑眉,不怒而威。皇雪惜看他唇上留了胡子,想必也有四十来岁,在看他肌色如蜜,定是常年在外,入室并无避讳,算来该是她的长辈才对。
皇永安见女儿如此懂事,眼眸一酸,脸上自责之色更甚,“是爹让你受苦了,爹没用,没保护好你!”
皇雪惜没想到这便是将军王,那个下令要绞死自己的人,可是……听他这话,又有那里不对……
皇永安已是红了眸子,皇雪惜心底一动,忙劝道:“爹,别这样说,不怪你!”
“你娘生前,爹愧对于她,如今连你……”
皇雪惜这一劝,老将军皇永安心底越加自责,那泪便在眼中打转。
“都过去了,雪惜不怪任何人。”皇雪惜轻颜展笑,她是真的不怪。那二夫人嘴上说是受了将军之令,此时看来,倒有几分虚假了。
看着眼前这张与之相似的容颜,皇永安握住皇雪惜手的力道蓦然加重,“惜儿,明日是你娘忌日,陪爹去看看她,好吗?”
他心底有些后怕,若昨日不是七王爷,惜儿没了,他日九泉之下,他又有何颜面在去见梅儿?
“嗯!”皇雪惜点头,虽背上依旧火烧般地痛,她却不想拒绝。
他是真的疼她这个女儿的,她能感觉到。
见着皇永安脸上没了阴晦自责,皇雪惜眼眸微动,道:“爹,雪惜想在这屋里置张小榻。”
皇永安微怔,环了屋子一眼,便摇了头自责笑道:“爹到是大意了,你这伤,夜间不方便,也得个人照顾。”
皇雪惜却敛了笑,扣紧皇永安的手,“爹爹,雪惜想把那替女儿挨了棍子的傻丫头弄到跟前,着人一同照顾。”
皇雪惜眼中有期盼,心底自是打了小九九。
她身上有伤,在加上不熟悉这里,也不知那小丫鬟居住何处。若能把她弄到跟前来,一能看了她的伤去,二也是因沐轻狂说会派人来为她疗伤。
想来以他七王爷的身份,那人医术自是了得。她自己得了便宜,便也想着让那小丫鬟跟着沾些光。
再说,昨日皇秀儿对那小丫鬟下手贼狠,不防她得了空,又要对那小丫鬟下手。
把她弄到跟前,在讨了这将军王一道口谕……想来是没人在敢动她的。
“闭月羞花两人和你自小一起长大,难得你还念着他们,爹这便着人将他们带来这里。”
皇永安怜惜雪惜,自然不会拒绝。
皇雪惜目的达到,心中便想着沐轻狂究竟会遣何许人来……
……
皇雪惜等了一天,没等到沐轻狂的人,隔日一早,到是把皇永安等来了。
见皇雪惜费力挪动步伐,皇永安掀了袍子,屈弯下背,“来,爹背你。”
皇雪惜一怔,眼底那背脊宽广,年幼之时她也曾想有这样一个脊背,可以托起她小小的身子;却没想到,竟在这异世得了现。
皇永安见皇雪惜不动,回头柔声笑道:“你身上有伤,爹心疼。”
皇雪惜眸子一热,皇永安已是将她整个托起。
“爹,雪惜很重……”皇雪惜在皇永安背上抗议,皇永安却将她托的更紧,“爹还没老,春上带你去紫霞山赏樱花,爹不是还背着你翻了整个山头?”
听着这爽朗的笑声,皇雪惜不免伸手环上皇永安的脖子,她眼中有泪,唇间却浮着幸福的笑。
……
街上,皇永安背着皇雪惜,刚要走进一家酒馆,却听得一道低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听说了吗?沐王府的七王爷要代替三王爷娶将军府大小姐为妃。”
“那个在出嫁之时被强暴了的污女?”有人立即好奇贴了上去。
很快,又有另外几道声音附和着。
“一个废物配一个荡妇,还真是绝配,哈哈!”
“听说,那皇雪惜可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啊,若能被我们哥儿几个享用一次,死了也值。”
“也是。你说这么好的事儿,要是一早知道有人打她的主意,哥儿几个也凑个伙儿,就算尝了二手货,也不亏啊!哈哈……”
“想来,那滋味儿,定是**的很……”
皇永安老脸一红,便无法在踏足,只得转了身,背起皇雪惜快步离去。
皇雪惜唇间却浮了笑,世态炎凉,果真不假!
隐晦的角落,突然漫过一丝薄怒之息。
“荣安,那几人话太多,爷不喜。”
“小安子这就让人割了他们的舌头,给爷下酒。”
这奴才到也狠,说着话便朝那邻座几人使了个眼色。
但见那几人面上带笑,衣袖里藏了利刃,去到那桌酒客中,轻语一阵,便拥了他们一路嬉笑离去。
待得几人在回转之时,倒提了一坛子酒回来。
那酒入杯,晕了一丝红,酒香辛辣却难掩那丝甜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