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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别有玄机

什么玉石珊瑚,这分明是泥捏的陶瓷制品,不过是在表面涂了一层类似珊瑚玉的颜色而已。

东方夜拾起其中一块碎片看了看,心下疑窦顿生。

“幻香,这是怎么回事?”

幻香瞄了眼他递来的陶瓷碎片,立即哆嗦着跪了下来,战战兢兢求饶:“老爷,奴婢不是故意的,请你饶了奴婢。”

“你起来说话,我又没说要罚你,你紧张什么。”东方夜皱着眉头,声音不怒而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溅出一缕耐人寻味的光芒凝在幻香脸上。

“你且起来告诉我,这玉石珊瑚怎么是陶瓷珊瑚?”

“这个……奴婢不敢说。”幻香咬着嘴唇,头埋得极低,她根本不敢看着东方夜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请老爷饶了奴婢吧。”

“有何不敢说?有什么你就实话实说,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罚你,否则,这个打碎的珊瑚就让你来赔偿。”东方夜声音淡淡,然他身上那股自然流露了将军威慑气势,即使不刻意,仍表露无遗。“我的意思是,这个假珊瑚要按真的玉石珊瑚让你来赔偿,你想想,以你的月银,只怕是这辈子也赔不起吧!”

“老爷——”

幻香声音也哆嗦起来,她咬着牙齿,犹豫了一下,才道:“奴婢、奴婢若是实话说了,只怕老夫人她……”

“你放心;老夫人那,有我在呢!”东方夜看出她的恐惧,立时便允诺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奴婢多谢老爷。”幻香跪在地上,机警地扭过头往内容看了看,然后才飞快道:“在老爷你还没回来前,有一次慈静堂的库房起了大火,那场火几乎将里面的东西都烧毁一空;慈静堂从此连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老夫人觉得、觉得有失颜面,所以才让人用瓷器仿制玉石模样弄了尊珊瑚回来摆放。”

“老爷,其实不只是这尊珊瑚,就是这屋子里其他摆设的东西也多是仿制的,不值几个钱,老夫人她好面子……”

“嗯?”东方夜眼神一冷,神色复杂地盯着幻香。

“奴婢该死,奴婢奴婢失言了,请老爷责罚。”幻香一脸战战兢兢,又开始像个泥塑木偶一样,不住地朝东方夜叩头请罪。

“你起来吧,我说了不怪罪你。”东方夜皱着眉头,眼里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淡然看了幻香一眼,随后往四下走动,仔细地观看起那些摆设的装饰品来;走了一圈,看了一圈,他心底渐渐生出莫名的情绪来。

这些东西几乎就跟幻香所说的一模一样,没一件是值钱的东西,全都是仿造的赝品;这些赝品所用的材料还是十分低劣的那种。

怪他平日粗心,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然而,他心下思绪纷杂的时候,忽然又发觉了一件事,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他看着那些摆设品,眼神的颜色渐渐深了起来。

整个屋子的装饰品,从外形上看,十有**都与绿意苑里的不相上下。

这个现象实在引人疑窦。

“阿夜,你今天怎么如此早就过来了?”老夫人冷淡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从内室传了出来。

“娘,我今天特意到街上的云芳斋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糯香糕,所以就早些过来了。”东方夜一边解释一边迎过去,搀扶老夫人坐下来。

“你倒是有心。”老夫人顺势坐下。

眼角无意一掠,却发觉旁边少了什么;这时幻香刚好将那尊打破的假珊瑚处理完毕,再进入屋内。

“幻香,这里摆放的玉石珊瑚哪去了?”老夫人眼皮半掀,声音透着绝对冰冷诡沉。

幻香一听,立时心虚得双腿发软,她拿眼角瞄了瞄坐在老夫人旁边的东方夜,战战兢兢答道:“回老夫人,那尊珊瑚……奴婢、奴婢……”

“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个话也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清楚。”老夫人皱着眉头,声音陡然冷了好几度。

“娘,你不用问她了,那尊陶瓷珊瑚已经打碎了。”东方夜淡淡瞟过幻香惊恐的脸庞,轻声道:“我刚才已经让她拿出去处理掉。”

“阿夜!”老夫人皱着眉头,满脸不悦瞪了幻香一眼,然后才将目光转到东方夜英锐明烈的脸庞,加重语气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怎么能如此宽容待她;若是以后人人都学她这样,随意打破东西,连一点责罚都不用受,那我这屋子里的东西岂不是三天两头就全完了。”

东方夜暗示地投了一瞥落在幻香身上,幻香接到他的眼色,垂着头,立时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娘,慈静堂里真的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吗?”

“阿夜,你怎么突然这么问?”老夫人坐直身子,目光警惕地看着他,“是不是幻香那个丫头在你面前乱嚼舌根?”

“娘,你不用再瞒我了;屋里这些东西我都亲自验看过了,全都是不值钱的仿造品。”

东方夜扬起眉眼,环顾了屋内的摆设,随后垂下浓眉,掩映着眼底里的若有所思。

“这些东西,我看着倒是十分眼熟。”

老夫人忽然沉下脸,冷笑一声道:“眼熟?你当然眼熟了。”

“没错,既然被你看穿,我也就不用再瞒你了;不错,这些东西的确全是不值钱的仿造品。府里的状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身为长辈,自然也不能摆着身份自顾奢侈;可又不能让上门的客人觉得我们东方府太过寒酸,所以我才特地让人用瓷器仿制了一批珍品回来。”

“你觉得眼熟,那是因为以前你见过这些东西,以前这间屋子里摆的就是这些东西;因为月前那场意外的火灾;我迫不得已才弄了些假货在这装门面。”

东方夜皱起眉头,默然回想了一会;记忆中似乎以前这间屋子摆放的并不是眼下这些东西啊。他觉得眼熟,那是因为他在绿意苑看得多的缘故。

并非像老夫人所说的那样。

“娘,那场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夜想了想,决定从源头找出心底感觉怪异之处。

老夫人凝视着他不动声色的英锐脸庞,眨动眼睛里,无声溅出一缕耐人寻味的暗芒。

她试探问道:“阿夜,你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娘,听你这口气,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东方夜脸色一肃,语气也严肃认真起来。“若真有隐情,你不妨对我实说。”

“如果我说,那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纵火,再伪装成意外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我存放在库房里那些值钱的物品,你会怎么做?”

“有人刻意纵火?”东方夜脸色一肃,心里也凛然紧了紧,他皱着眉头,神色关切中夹着几分狐疑,道:“娘,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吗?之前听你说,不是你自己意外弄翻了灯笼才引起的火灾吗?”

这会怎么又变成了有人刻意纵火?

“哼,我手里要是有证据,我早就将那丫头送去大牢了。”老夫人冷眼瞥了东方夜一眼,不满地冷哼着,又道:“哪还让她一直逍遥至今。”

东方夜惊得霍地站了起来,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盯着老夫人,失声道:“娘,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的那个丫头指的是何人?”

“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老夫人脸色一直又沉又黑,她微掀眼皮,不带一丝感情瞟过东方夜英锐脸,冷冷道:“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我说那个丫头,就是小语那丫头,你刚才不是还说觉得这个屋子里的东西很眼熟?”

“哼,我虽然很久没踏进绿意苑,不过我想,现在那个院子里,一定到处摆放着跟这些东西想像的物品。”

“实话跟你说,我怀疑当初那场所谓意外的火灾,根本就是小语那个丫头别有用心,故意造成的;她的目的就是借着那场火灾,将我在存放在里面的东西搬空。”

东方夜皱着眉头,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娘,”他声音透着少见的严肃,“这种事情若无根据,可不能胡乱猜测,小语她为何要处心积虑放火烧了慈静堂库房,难道只为将里面的东西偷龙转凤?”

“你认为我在冤枉她!”老夫人抬起头,诡沉的目光直直盯着东方夜,冷冷嗤笑道:“你是不知道,她觑觎我这些的东西已久,早就想方设法的想将这些东西弄到手;我敢肯定那场火灾就是她造成的。否则我原本存放在库房里的东西为何全都到了她的院子。”

“娘,若真是这样,我自会劝她将东西归还给你的。不过你也别为这些事生气,气坏了自己身体多不值得。”东方夜沉吟了一下,眼底光芒变幻,他想了一会,决定先安抚老夫人。

老夫人冷着脸,叹了口气,幽幽道:“那个丫头,表面看着天真可爱,笑得又甜,又会装无辜;她当初将那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你若这样贸贸然去质问她;她肯定不会承认的;说不定,你反倒会被她说动,认为我在冤枉她呢。”

东方夜安慰道:“娘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查清这一切;若事情真是她做的;我一定不会轻饶她。”

老夫人沉思了一下,叹着气,敛去脸上那冰冷阴戾的神态,满脸慈和道:“阿夜,我们终究是一家人;说不轻饶她这种话就太重了,你是她父亲,我想你的话她应该还听得进去,这样吧,如果你能劝说她将东西原物全部归还的话,那就不要再追究她的责任了;毕竟她还年轻,按辈份来算,她还是我的孙女;我也希望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娘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东方夜想了想,当下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与自己的母亲因为一些身外之物伤了和气;觉得很有必要亲自查证这件事。

“娘,这些桂花糯香糕,你趁热吃吧,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安心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嗯,你忙去吧。”老夫人微微掀着眼皮,不咸不淡应了他一句;看着东方夜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帘,嘴角这才慢慢浮出一分诡异的冷笑。

绿意苑。

“小语,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东方夜进入到最里的正屋,放目四顾,发现很多摆设的瓷器花瓶或玉雕石刻,果然跟他在慈静堂所见的十分形似。

这一周环顾下来,他心底疑惑更深了。

东方语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道:“你有什么事要问?”别看她神态仍旧漫不经心的模样,但自东方夜进入到屋子,眼神便与往昔不同,他不住打量的目光哪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我想问你,屋子里这些物品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问得还真是好生奇怪。

少女眨着明亮眼睛,一瞬压下心头莫名情绪,绝色脸庞露出盈盈明媚笑意,目光流泻着明亮纯澈的亮光,她看定东方夜英气明烈的脸,缓缓道:“总归不是会是偷也不会是抢来的,这里每一件东西都不是违法所得。”

东方夜听得出,她淡淡悦耳的声音里含着几分不悦的讥讽,当下心头紧了紧,然而,这件事关系到他的母亲,他总得问个明白才是。

“小语,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东方夜放轻了声音,缓和了脸庞紧绷的冷硬明烈,竭力表现出一个慈父的模样,“嗯,我真的只是好奇,我听说你在外面有自己的铺子……”

“你直接说吧,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问出这些东西,我是从哪弄来的,对吧?”少女笑眯眯打断他,声音很轻很动听,笑容很甜很美好,然而,那绝丽明媚笑颜之下,却隐隐覆着一层令人惊心的寒霜。

东方夜瞧见她这神色,心下莫名的揪紧了起来。他与她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破冰缓和一些,他实在不想破坏他小心翼翼维护的关系,他看得出,她只是微微卸下了一角堡垒,却离完全接纳他差得远了去。

“小语,我没有别的意思。”

东方语定定盯着他,闻言,眉梢微微往上挑了挑,眼睛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一瞬不瞬顾盼在他英锐明烈的脸庞。

东方夜撞上她这般打量怀疑的眼神,心下暗叹一声惭愧,随即他暗做了决定,昂头直视着少女明亮眼睛,缓缓道:“我就跟你直说了;我今天早上,在老夫人的慈静堂里,看到了一些与你这里一模一样的物品。”

慈静堂?

一模一样?

东方语惊讶挑眉;她不过十天半月不去慈静堂,那个老太太以为她的儿子回来,就能替她出头,又开始变着法耍诡计了。

“哦,那老夫人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你是什么意思?”少女垂下眼眸,任凭长睫将眼底变幻神情密密遮住。

东方夜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不知怎的,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情忽然便奇异地慢慢安宁下来。

“小语,我只是听你亲口说一句,月前慈静堂那场意外失火,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东方语闻言,心下怔了怔,她沉吟了一下,绝色脸庞没有流露什么愤怒或不悦之色,她迎上东方夜郑重的眼神,缓缓含笑道:“难道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吗?”

东方夜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凝视少女不动,他的声音透着一股绝对信任的意味,道:“对,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好,那我说——那场火,跟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少女笑意微微,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答得云淡风轻。

夏雪一直在旁边垂首静立,闻言,不禁略略扭了头,狠狠抽了抽嘴角,心想:原来语姑娘唬人的本领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看她明明是说谎,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说得比真的还真。

东方夜暗下松了口气,脸上微现一丝慈爱笑意,道:“跟你无关就好。”

少女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露出好奇的神色,问道:“那你之前说,慈静堂里有些物品跟我这的一模一样是什么意思?”

“咳,这个——”东方夜略偏过头,不自觉地避开少女明晃晃亮光逼人的眼神,有些尴尬道:“老夫人大概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你这里摆放的物品,叫人从外头仿造了一些,摆在自己屋子里。”

东方语闻言,眼神一瞬泛出明显惊愕的神色,道:“仿造?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上次那场意外火灾烧毁了慈静堂不少的宝物,老夫人手头不那么宽裕了。”

“不是,其实她说——”东方夜下意识就想将老夫人之前那番话全盘托出,但他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说破的好。

少女一双明澈流丽的眸子似乎有看透人心的本事一样,她定定看着神态微现讪讪的东方夜,讶异道:“她该不会将那场意外火灾联系到我身上吧?”

“还是,她直接就认为我这里摆设的东西其实是从她的库房里盗出来的?”东方夜垂下眼睛,避开少女明亮逼人的视线,语气透着一丝不自在。

道:“你想多了,她大概是在床上躺得久,闷坏了,才会胡思乱想。”

“罗妈妈,回头你让人送几件像样的东西到老夫人的慈静堂去;反正摆在这是摆,摆在慈静堂也是摆,一样都是用来装饰,供人欣赏而已。”

少女没有看东方夜,稍一沉吟,便直接吩咐罗妈妈。

东方夜闻言,心里忽然触动起来。

心道小语这个孩子,不单聪慧敏锐,心地也是极为单纯善良;不愧是如歌的孩子。

罗妈妈目光含着几分困惑几分若有所思看了看东方语,但她随即还是应声,然后亲自挑选了几样相当贵重的物品,又亲自送到慈静堂去。

待罗妈妈从慈静堂再回到绿意苑,东方夜已经离开了。

“罗妈妈,怎么样,老夫人对我送她的东西可还满意?”

少女眸光晶亮,笑意微微,眼神隐隐浮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小姐,老夫人她似乎不太满意。”罗妈妈想了一会,斟酌着措辞,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

东方语一见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失笑起来;然眼底却在瞬间荡出了悟之态。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了,他是不是每天必定到慈静堂晨昏定省?”

“他?”

罗妈妈露出不解的眼神看着媚艳万千的少女,怔了一会,才明白她所指的是何人。

“小姐,老爷怎么说都是你父亲,你现在也知道他过去这么多年对你漠不关心,那都是假的,原本是受了二夫人嘱托;你难道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原谅他吗?”

“罗妈妈,我没说我不原谅他呀?”东方语略一惊愕,眸光微微集中变得尖锐明亮,“我只是,嗯,不管是什么,你总得给我时间适应的,对吧。”

东方语语气透着一股撒娇的味道,她说着,还朝罗妈妈眨巴眨巴地闪着一双无辜眼睛。

罗妈妈慈爱地看着她,眼底漾出几分疼惜与感慨:“奴婢说不过小姐;不过,妈妈还是要啰嗦几句;老爷为小姐做的一切,奴婢可都看在眼里,奴婢看得出,他是用心想弥补过去对你的伤害。”

弥补?

东方语在心里含着个词慢慢咀嚼着,唇畔淡淡勾出一撇玩味笑意。

翌日清晨,东方语特意挑了个好时辰;挑在东方夜准备前往慈静堂的时候,先他一步去见老夫人。

“小语给老夫人请安。”少女对着上首那面容冷肃眉目覆冰的老夫人袅袅躬身行礼,少女面若芙蓉色如玉,声如黄莺婉转悦耳,一身淡蓝飘逸衣裙,衬着娇儿雪白如玉粉颊似芙蓉的容貌,这行动扶风间自成迷艳的绝代风华。

老夫人半掀眼皮,不带感情地瞟了她一眼,冷冷道:“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倒是难得你这么有心来这给我请安。”

东方语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勉强微笑道:“老夫人,我倒是想天天来这给你请安,可府里既定了规矩,不到初一十五,我们做晚辈的自不能乱了规矩到您跟前扰清静;我今天来,并不是存心想破坏规矩,只是想来这看一下,老夫人对我让人送来的东西可还合意?”

“合意?”老夫人一个不带感情的眼神丢过来,冷冷嗤声道:“这些本就是我的东西,我自然合意;不过,你要真识相会做人,想要讨好你父亲的话,就该将我的东西全部都送还到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场火就是你放的。”

“老夫人,你这话是何意呢?”少女垂着头,两眼噙着欲坠不坠的闪光泪水,委屈中夹着讨好与忐忑,她咬着嘴唇,微微抬头,一双眼眸盈着泫然欲滴的水雾,低声说道:“慈静堂失火的那天晚上,我因为身体不适,就是当时失火,大家都吵吵嚷嚷,我才迷迷糊糊醒过来;这火明明是意外,你怎么、怎么就认定是我放的……”

少女垂着头,一脸委屈与无奈,她微微瑟缩的身子看起来就像十分畏惧老夫人的模样,“这些东西,我听说老夫人喜欢,所以才让罗妈妈送过来的。”

少女抬头掠了眼已经摆放得整齐的装饰品,又飞快低下头,战战兢兢道:“如果老夫人不喜欢的话,我就让人搬走好了,你用不着拿放火这样的事来冤枉我。”

少女抬头看向上首的老夫人,眉宇之间泪意盈盈,柔弱楚楚的眼神更无声诉尽她的委屈。

东方夜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上面,老夫人一脸严肃冰冷,眯着诡异的眼光盯着那满脸委屈讨好的少女;少女略垂的双肩还微微颤抖着,闪动的眼眸下泛着晶莹水光,整个人看起来整小心翼翼忐忑紧张地讨好上面那老妇人。

但老夫人却不甚愉悦,半眯的诡冷眼神,正无声彰显着她对东方语的不悦与刁难。

东方夜看到这种情景,心立即沉了沉,也在这一沉当中,蓦然抽痛起来。

“娘,小语她也是一片孝悌之心,你何苦冷了她一片心意呢。”东方夜两眼溅出微冷的光芒,射向老夫人,他快步走进屋内,走到东方语旁边,将垂首噙泪满脸委屈的少女扶了起来。

老夫人看着那个一直低头装得楚楚可怜的少女,心下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冷瞥过东方夜,怒声道:“阿夜,这丫头分明在你面前装可怜;你是不知道,她让人送来的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她从我库房里盗走的。”

“老夫人,你这么说,我即使将来被冠上不孝的罪名,我也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少女微昂起头,泪光微微中,张开薄唇,眉梢浮出一抹倔强的神色,字字清晰,道:“你一直说我放火烧了慈静堂库房,还说这些东西是我从库房中盗走的,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到底这些东西是属于谁的。”

她一句掷地有声的坚持,一个眼神示意之下;夏雪立时上前拿了一只瓷瓶到东方夜跟前。

“老爷,请你看看瓶子里面的底部。”

听闻夏雪不带温度的提示,东方夜目里疑惑立现。

目光不由自主往瓶底内部探去;由于夏雪将瓶子斜侧的角度对着光线;而他本身目力又极好的关系;他这一看,立时就看到瓶底内部清晰现出一枚印记来。

那印记——

“小语,难道这些都是宫里赏赐的贡品?”东方夜英锐脸庞上惊讶之色立现;老夫人听闻他这句询问,心下一怔,却同时醒悟了什么,随即一张黑沉老脸也禁不住微微变了颜色。

“罗妈妈,将东西拿出来让老爷过目。”少女一声淡淡吩咐,罗妈妈立时递了一张皇宫专用的纸张给东方夜。

老夫人那骤然生变的脸,此刻几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

少女垂着眼角没有说话,然她唇畔却淡淡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东方夜只约略看了一眼罗妈妈递来的纸张,当下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娘,我早就跟你说过,小语这孩子心地善良,她一心想要孝顺你老人家,你实在不该说那样的话来伤她的心!”

东方夜皱着眉头,声音含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这可是陛下赏给她的东西,你怎么能说——算了,既然她都愿意将如此珍贵的东西赠送给你,我也不在这多说了;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带着成见待她。”

东方夜说完,转身安抚着东方语,声音由原来那不满的冰冷换成了轻柔温和,充满歉意与内疚:“小语,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些年让你受尽委屈了;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

东方语抬头,怯怯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双目那盈盈水光还挂在长睫之上,一副娇弱楚楚可怜的姿态。

“这样……好吗?”

“没事,我会和老夫人好好谈谈的。”东方夜轻声安慰着她,满脸满眼的慈爱与歉意。

东方语有些不安地又看了老夫人一眼,之后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去;东方夜虽站在一旁,但却将她眼底对老夫人的忐忑紧张不安还有她极力掩饰的畏惧,全都一一看在了心上。

“阿夜,”老夫人看见东方语走得没影了,有些迫不及待道:“我早说过,她狡猾多端,她的话根本信不过……”

“娘,够了。”东方夜沉下脸,声音微微夹着不满,不留情面打断了她,“我只看到小语这孩子一片赤诚之心;昨天我只是稍微跟她提了一下,她二话不说,立刻就让人将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给送到你这来。”

“你现在还想再说她从你库房盗走,然后再拿来做人情那套的话,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放在肚子里说给自己听好了;这些可是贡品,每一件都有皇家登记在册的;娘,我不求你如何如何好好待她,我只希望你不要总带着那一套成见看她。”

老夫人被他这一番抢白气得差点透不过气来。她当下还想举证说东方语什么;但看着东方夜铁青透着不满的脸色,她张了张嘴,终于识相地没有再说什么。

经过这件事后,东方夜对东方语觉得更加愧疚,亦就无时不刻想着尽力弥补她;对她的话也到了毫不怀疑就相信的地步。

这正是东方语想要的结果。

东方夜作为一家之主,有了他根植骨子的信任,无论她以后想做什么,那都是极大便利的事。

老夫人以为那些值钱的瓷器古董,她是白送的么?

有时候,想要获得一个人充分的信任,拐个弯做些曲折的事情,那可比直接来做更能说服人。

这天,三姨娘鱼花间从她的院子出来,前往松涛院见东方夜,为了是几日后,求东方夜陪她回鱼府给鱼老爷子祝寿的事;对于她一个妾室来说,若东方夜肯赏脸陪同她回娘家,那可不止长了她的脸面,也给鱼府长了脸面。

所以,眼下三姨娘可是盛妆打扮,期望自己的艳光四射能打动东方夜,进而答应她的请求。

花园里,一路娉婷袅袅莲步款款而行,环佩叮当声下,端的衬得三姨娘风韵犹存。

“咦,这是谁掉的簪子?”惊讶的声音不算太高,但因地方空旷,声音传得十分远。

“胭脂,将簪子拿来给我看看。”

“嗯,这可是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出自帝都素有御用之称的云流坊;名贵得很,不知是何人掉落在此的。”东方语仔细观察了一会,随即满口赞叹之声。

胭脂瞄了瞄前面款款步行的三姨娘,刻意扬高了声音,眨着意味不明的光,道:“小姐,会不会是三姨娘掉的?你看她正在前面,说不定刚才她走过的时候不小心掉的。”

“有可能。”东方语看着前面的三姨娘,目光微微转了转,她忽地扬高声音,喊道:“三姨娘,请稍等。”

三姨娘在听闻刚才胭脂的惊呼声时,已有意放缓了脚步,胭脂后面那些话,她虽不真切,但也听得七七八八;此刻听到东方语这一声高喊,立时便停下脚步,等着东方语到来。

“三姨娘,你是不是掉了东西……”东方语话还没问完,她目光微微往三姨娘头顶发间一掠,忽地惊讶叫道:“哎呀,看来还真是掉了一支簪子呢。”

三姨娘闻言,没有答话,而是不动声色朝旁边的丫环丽香递了个眼色;在得到丽香肯定的眼神之后,才佯装意外,道:“妾身掉了簪子吗?”

丽香闻声而动,立即机灵地站到三姨娘身后,认认真真地看了三姨娘头顶发间一遍,之后忽地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垂着头,战战兢兢道:“禀三姨娘,你发间的簪子真的少发一支。”

“那请三姨娘你看看,这支簪子是不是你的?”东方语笑吟吟接过话,示意胭脂将那支云脚珍珠卷须簪拿出来递到三姨娘手里。

三姨娘拿到簪子一看,眼里立时露出了惊喜之色,眼底还在一瞬闪过一丝贪婪。

“多谢二小姐,这支簪子确实是我掉的。”三姨娘几乎迫不及待地承认了。

如果她的目光不完全被那支珍贵的簪子所吸引住的话,她只消略略抬头看东方语一眼,一定就会发现此刻东方语正以十分奇特的眼神静静凝视着她。

“果真是三姨娘的,那就好,还请丽香为三姨娘插好簪子,可千万别再弄掉了。”少女露出淡淡笑容,绝色脸庞是松口气的神色。

“不知三姨娘这是要去哪?”

三姨娘张了张嘴,本不欲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东方语;但目光触及手里的簪子,她当下改变了主意,笑道:“哦,妾身正想去松涛院求见老爷。”

“这可巧了,我也正想去松涛院呢。”东方语露出欣喜神色,目光闪闪瞟过丽香插在三姨娘发间的云脚珍珠卷须簪,视线收回,眼里露出询问之意,道:“既然是同路,不如我们一起去?”

“嗯,不会打扰到三姨娘吧?”

三姨娘沉吟了一下,心里在迅速盘算起来,她素知东方语孝顺,而东方夜这次回府之后,还大反常态一改以往冷漠的态度,忽然十分疼爱起这个十几年都不关心的女儿来。

如果此际东方语与她前去的话,说不定东方夜一高兴,当场就答应她的请求;假如东方夜露出犹豫的态度,到时她暗中恳求东方语帮忙求情;想必东方夜也不忍拂了东方语,一定会答应她的。

想到此,三姨娘心里拿定主意,她眉开眼笑地看着东方语,点头道:“不打扰,不打扰;反正也同路,一起去最好。”

由于从花园到松涛院还有一段距离,路上,东方语与三姨娘闲谈中,似是无意提起东方秀在耿府的近况一样。

三姨娘听到东方秀这个名字,满脸欢喜的颜色立时冷凝下来,长嗟短叹道:“二小姐,其实秀儿在耿府的日子哪里会好过……,你也知道的……唉,不说也罢。”

东方语看着她郁郁的神情,也就不再问什么,稍稍柔声安慰了几句,不知不觉间,松涛院便近在眼前了。

松涛,顾名思义,这个院子除了一般观赏的花草,还种植了松树,而涛声乃取自假山流水撞击石头所发出的声音。

东方语与三姨娘求见的时候,东方夜就坐在正厅里。

“妾身见过老爷。”

东方语站得略后于三姨娘两步,三姨娘躬身行礼;她也少不得微微躬身拱手。

三姨娘站在她之前,所以并不清楚东方语行礼十分随意。

东方夜转动眼睛淡淡扫过二人,道:“花间?小语?你们是结伴一起来的?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三姨娘裣裣袖手,轻声应了声是,便要站直腰身,抬头平视那英锐明烈一身豪迈军人气质的男人。

就在她准备站直身子的时候,略落后于她身后的东方语垂着眼眸,眼底冷光闪过,在一瞬间悄悄伸出脚尖,轻轻踩住了三姨娘那拽地的繁复裙摆。

三姨娘在完全没有防备之下,当即摔了个狗啃泥的姿势三分狼狈地趴倒在东方夜眼前。

别在她发顶的,那支珍贵的云脚珍珠卷须簪,因她这一摔,而正正撞入了东方夜眼帘。

东方语满目惊讶瞥过三姨娘,眼角却一直注意着东方夜的反应。

就在这一刹,东方夜看清三姨娘发间那支簪子的时候,两眼倏地溅出几簇愤怒的火苗,直直烧向三姨娘头顶。

------题外话------

这支簪子可别有玄机的哟。

咱小语可不做无用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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