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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绝望时刻

然,数柄利剑穿透并不算十分坚硬的木板,却没有击中想像中的目标。

更没有传来令他们血液沸腾的“哧哧”微响声。

黑衣人飞快对视一眼,几人同时劈掉马车的车帘,急急凑头往里一看,里面的情形,却顿时令他们同时傻眼,马车里除了一只被绑住的兔子,什么也没有,别说人影,就连衣裳的影子也没有。

第二次被耍的黑衣人气得浑身都着火了。

他们一路暗中监视,明明看着目标就在这辆马车里,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一只惊慌乱蹦乱跳的兔子了?

为首黑衣人望了望山道口那边逐渐变小的火势,皱了皱眉,打了一个手势,几人便匆匆撤走了。

夏雪从火堆里钻出来,身上赫然穿着士兵的服装,她望了望地上那些踪迹沓然黑衣人留下的凌乱脚印。

抹了一把脸,微笑道:“语姑娘,他们已经走了,过了这段险峻的山道,前面的地势极为开阔,不便于藏匿,我想我们大概是安全了。”

东方语也在夏雪身后现身出来,她明亮清澈的眼睛眨了眨,目光却是落在前面史御医那辆马车上。

负责押运药材的严统领上前恭恭敬敬朝东方语行了一礼,露出佩服的神色道:“还好东方姑娘事先提醒,让我们在药材上面覆了层可以隔断明火的粉末,不然,这一烧,这批药材可就全完了,真的要好好谢谢东方姑娘。”

东方语还了一礼,又谦逊几句,便迈步往史御医的马车走去。

她观察史御医身上的伤势,夏雪则观察黑衣人留下的痕迹。

在确定史御医身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之后,东方语看着若有所思的夏雪,问:“夏雪,发现了什么?”

夏雪收敛了情绪,淡淡道:“语姑娘,并没有什么发现,我猜测那些人都是江湖上以杀人为生的杀手,只要出得起价钱,让他们杀谁就杀谁。”

花重金请杀手不惜数百里奔波要她的命,嗯,会是谁呢?

夏雪看了看眸光闪闪的少女,愕了一下,月兑口问道:“莫非语姑娘知道他们是谁?”

“嗯,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少女语气略顿,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眼底冷芒乍现,含笑道:“如果慕天村的瘟疫是真的话,我想,这么坚持要我命的人大概就只有一个了。”

夏雪听着她的话,眉梢莫名的跳了跳,瞥了眼自信从容的绝色少女,夏雪忍不住反问:“语姑娘的意思是——这些杀手不是皇后派来的?”

“我想她若还想看到她的儿子活着回去的话,她大概不会在这时候做这种傻事。”东方语笑眯眯收回有些虚空的目光,答案却意味深长。

夏雪看着她肯定的眼神,怔了怔,当下陷入沉思中。

按理说,语姑娘救醒了陛下,坏了皇后的谋算,最恨语姑娘的便是皇后了,如果不是皇后,那会是谁呢?

过了这段险峻的山道之后,后面的道路果然平整开阔多了,除了平坦的地势令人无法藏身外,道路上还三三两两有行人出没,也就如夏雪所说的一样,那些黑衣人再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这样又过了七八天,他们一行人逐渐离那个有瘟疫的慕天村近了。

史御医那个固执又恃才傲物的老家伙,醒后虽然心里也怀疑那天东方语是故意让他走在前面替她挨剑的,但这事终只是猜测而无任何实质证据,加上到底是东方语替他止的血治的伤,后面几天的行程里,倒是安静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在明面上找东方语挑刺。

走在越来越小的路径,往越来越偏僻的山区去,他们一行人终于在离慕天村还有两里外的地方,看到了由当地府衙调派过来驻守在此,禁止村民外出的官兵。

严统领当众宣读了圣旨,讲明他们一行人的来意后,那些面色凝重的官兵脸上终于略略露出一丝喜色。

严统领望着皮肤黝黑的军官,问道:“张统领,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张统领皱着眉头,望进他们设卡隔离村民出入的慕天村,眼神有些茫然,道:“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自从太子来到此地之后,就令我等设卡驻守在此地,严禁慕天村的村民出入;并严令我等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轻易进入村庄里面查看。”

严统领心下紧了紧,连忙问:“这么说,太子自来到此地后,一直在慕天村里没出来过?”

张统领皱着眉头答:“确实如此,但我等一开始就得到太子严令,是以一直坚守在此,不敢轻易进入慕天村。”

东方语在旁听得暗暗心惊。只听得严统领又问:“算起来,太子进入这个村子已经有两个月了吧?”

张统领点了点头,眉头仍旧皱起老高,那黝黑的脸似乎更黑了,“就快两个月了。”

东方语忍不住插口问道:“两个月时间,太子没有出来过,那其他人呢?太子带进去的人呢?还有这个村子里面居住的村民呢?难道也没有一人出来吗?”

张统领扭头看了看一身士兵打扮,完全看不出真实容貌的东方语,迟疑道:“这位是?”

严统领看了东方语一眼,微微笑道:“哦,她是我们随行的军医,对瘟疫颇有研究。”

张统领哦了一声,才答:“大概一个月前,太子的随从出来了一次,不过只是吩咐我们采购一些药材而已;最近半个月前,陆续有村民想冲过我们关卡外出,但都被我们拦住了。”他略停顿了一一,又解释道:“太子曾严令不得放任何一个村民出去,就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一只狗一只猫也不可以,目的是为了防止疫情往四周扩散。”

严令死守?那送到帝都的急报上说的疫情已往四周扩散又是怎么回事?

东方语压着心底疑惑,随意抬眸掠望了张统领一眼,问:“那症状?”微顿了一下,连忙再问:“那些村民的症状怎么样?像不像感染了瘟疫?”

张统领回忆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他们看起来就跟正常人一样,看不出什么得病的样子。”

没有感染!

东方语紧追着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放他们出去?”

张统领面色一肃,黝黑的脸随即泛起极其严厉的表情,看了看东方语,眼里透着隐隐怒气,厉声道:“你既然是个军医,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吗?太子既然严令我等坚守此地,并再三申明没有他的允许,不能放任何一个人出去,难道你让我违抗军令?”

东方语顿时一怔,随即心头漫过啼笑皆非的感觉,看来这位张统领是个坚决将命令执行到底的一根筋,太子又不是军官,他下的命令算什么军令。

东方语冲他露出歉然的表情,又问:“那后来呢?再也没有别人要出来吗?”

“最近,倒是有几个满脸惊慌的村民想偷偷离开慕天村,但都被我们给撵回去了。”

严统领听着听着,也发觉不对劲了,跟在东方语后面紧接着问:“那你就没问问他们,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太子的情况又怎么样?”

张统领昂起头,冷冷瞟了眼严统领,大概是觉得他说的话太过白痴,目光里泛起不加掩饰的轻蔑,道:“自然是问了。他们说里面死了好多人,但没见着什么太子,只知道先前进入他们村子的人好像都不见了。”

严统领大吃一惊:“不见了?”

这还得了,太子可是东晟的储君,假如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岂不动摇东晟的根基?

这一想,严统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当下也顾不得再详细询问了。

“张统领,你让弟兄们打开关卡,我们要进村去详细察看。”

张统领点了点头,既然有皇帝圣旨,他自然爽快将他们这一行人放入慕天村。

过了关卡,步行没多久,他们便嗅到了空气中飘着腐肉的味道,那种气味又臭又猩,恶心得令人作呕,而有人受不了这阵夹在空气里吹来的味道,当场就蹲在路边大吐特吐了起来。

东方语紧紧皱起了眉头,在未靠近慕天村之前,断然道:“严统领,快令大家停下,全部穿上特制的防护服,才进村子。”

史御医一听,吊着一条不能动的膀子,顿时讥笑道:“闻到一点臭味就大惊小怪,那说不定只是路边的一条臭死的野狗发出来的呢!”

东方语冷冷睨了他一眼,却是神情严肃地看着严统领,缓缓加重了语气道:“严统领,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医术,但你不应该拿士兵们的生命开玩笑。”

严统领心头狂跳了一下,随即点头,沉着脸高声吩咐下去:“大家原地停下,拿出防护服穿上,我们再进村子。”

刚才在关卡外,与张统领的谈话言犹在耳,他可不会因为史御医的话而轻忽大意。想到太子进入这个村子已经两个月了……,严统领心下紧了紧,喉咙瞬间升起一股森凉的窒息感。

穿上防护服后,他们一行几百人继续浩浩荡荡往村子走去,一会之后,远远便可见慕天村的牌子孤零零悬挂在村口的牌坊之上。

入目,四周是极度萧索衰败的景像,暮色已起,村子里却看不到一丝人烟,甚至看不到一缕烟火。

整条村子似乎在沉寂中变成了死村一样,寂静无声,就连鸡犬之声也不相闻。

令人窒息的寂静,微风吹送的空气里夹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所有人都悬起了心,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村子走去。

东方语加快了脚步,越过士兵走在了前头,进入村子里的第一户人家。

院门虚掩,她顺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抬眼望去,院子的槐树下躺着一个已开始腐烂的死人,他僵硬的身体还保持着往院门方向爬去的姿势。

随后进来的夏雪一瞥之后,忍不住立时扭头,她并不是害怕看见死人,她只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悲伤的怜悯,为院子里那个死人死去的古怪姿势,那是极力渴望求生的姿势。

东方语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明亮眼眸也似凝了层厚重的冰霜一般,眸子被浓稠的墨黑笼罩着,谁也看不透那里面幽深的情绪。

她轻轻走过去,在那死去多时的男子旁边蹲来。

仔细观察着死者身上所有表征,用她的专业知识判断这个年壮的男子究竟死因为何。

皮肤布满红色斑点,咽喉与舌头肿大外突并伴有严重充血现象,口腔内还发出异常恶臭的气味。

各种症状表明,这个年壮的男子确为死于某种突发的疫病无疑。

东方语缓缓站起来,却没有说话,严统领见她神色凝重,心头也瞬间蒙上了厚厚的阴影。

史御医看了看她,也收敛了随时找茬挑刺的毛病,一拐一拐走进屋子里面去。

他在里面又发现了三个死人,按年纪来猜测,应该是院里男子的妻子与一双稚龄儿女。

他们三人的死状与男子差不多,不过从他们腐烂的程度看,应该死在男子之前。

气氛一下凝重到令人心底生寒,严统领压下心头漫起的恐慌情绪,缓缓问:“史老,东方姑娘,依你们看,这条村子的瘟疫还能控制得住吗?”

照他的经验判断,这户人家死了都有十天半月了,如果这是种传染性极强的瘟疫,到了此时,他估计,大概这条村子里所有人都已经感染了这种疾病,所有人也就死得差不多了。

史御医反复捊着下巴那撮花白的山羊胡子,瞄了敛去笑意的少女一眼,慢慢道:“我们还是到村子其他地方看看再说吧。”

严统领沉着脸,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他们起码得先找到在这个村子里待了两个月的太子再作打算。

一路深入,看到的除了死人还是死人,除此之外,就是已开始腐烂生蛆的各种家禽。

严统领战战兢兢去翻看那些辩不出面目的死人,在漫长而令人心惊肉跳的煎熬中,寻找着失去踪影的太子风络。

夜色很快当头笼罩而下,慕天村陷入一片漆黑中。天一黑,他们自然不方便再深入察看,严统领不得已,只好下令士兵们劈出一块空旷的地块,架起篝火,就地歇息。

这一夜,史御医与东方语难得的第一次达成了统一意见,让严统领从运来的药材中取了些来,用几口大锅熬成汁,然后每人分食一碗。

从他们白天查看的情况来看,这个村子里的人确实都是染上疫病才死去的,因此他们喝些预防的药汁来增强抵抗力,那就十分必要了。

慕天村令人紧张不安的第一个深夜悄无声息降临了。

夏雪却了无睡意,她知道旁边闭目的少女其实不过在假寐而已。

“语姑娘?”夏雪压低声音,轻轻道:“你睡了吗?”

“没呢。”东方语懒洋洋的声音透着隐隐担忧,她是在极力表现出镇定,以免令恐慌的情绪在士兵中蔓延。

“你也睡不着,想聊点什么吗?”

夏雪张了张嘴,却说点什么轻松的话题,大脑却在一时半会似突然被人抽空了一般,空白如纸,她居然找不到什么东西来逗一逗东方语开怀。

“夏雪,不用太过紧张,我们已经做足了防护措施,不会有事的。”东方语轻轻安慰道,“如果明天我们找遍这条村子,也看不到活人的话,那你……。”

夏雪飞快打断了她,坚决道:“语姑娘,我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什么,夏雪心里明白,姑娘不说出来,那就让它放在心里,只要没见到他,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流泛出一抹罕见的坚定,慢慢道:“虽然他出事的地点就在这附近,可说不定他根本不在这里呢。”

东方语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夏雪既然都这样坚定的表明态度了,她别的什么话只好统统咽回肚子里去。

她睁大眼睛望着遥不可及的天空,心里隐隐有些烦燥不安。她才不关心太子的死活,她只关心那个人,来这个瘟疫的村子不过是顺道而已。

墨白?墨白?你究竟在哪呢?

夏雪沉默了半晌,暗暗咬了咬牙,试探性地缓缓开口:“语姑娘,其实你知不知道公子他很……?”

夏雪说到一半,忽然发觉自己说不下去了。因为刚才还在她旁边辗转反侧的少女此际已安然入睡,她只好摇了摇头,也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去。

漫长而令人倍觉煎熬的夜晚终于过去了,在霞光微微露出地平线的时候,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迫不及待睁开眼睛,跳着站了起来。

也许是怕自己会在睡梦里无声无息一睡不起,无法活着看见早晨的太阳吧。

东方语看着那些惶惶不安又惊喜莫名的面孔,心下微生感慨:瘟疫在这个时代实在是一种令人极度恐惧的东西。

死亡,临到头时,谁都会害怕的!

吃过干粮,严统领站在士兵前面,缓缓道:“大家穿好防护服,今天我们继续搜村子,看看这条村子还有没有幸存者。”

望着死寂一般的村子,人人心头都布满了阴霾,在严统领指挥下,士兵们分成数个小队,战战兢兢挨家挨户去搜寻。

东方语捏了捏有些酸软的双腿,心下无声叹了口气,谁说慕天村是个小村庄来着,它人口分散,面积也大得可怕,他们都走了大半天,还没走到村子尽头。

也许是看见的死人多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由最初的震惊害怕渐渐转变成了麻木与呆滞。

他们挨家挨户的搜寻活口,但这大半天走下来,那些住户的屋子里,要么一家人全部死光光,要么连个鬼影也没有。

对于这种情形,东方语虽感到奇怪,但此刻也没有心思去探究原因。

东方语与严统领一路慢慢走着,到了一家十分宽落的住户门前。

抬头,院子半边门扉斜斜敞开着,依旧没有一丝人烟气息,他们嗅到唯一的气味便是腐肉散发出来令人熟悉到恶心的味道。

夏雪皱了皱眉,上前扶住已现疲惫之态的东方语;严统领先她们几步,一手推开那半边斜敞开的门扉,抬腿走了进去。

院子很萧败,但打扫得十分干净,院里栽种着几颗高大的梧桐树,但地上却连一片落叶也看不到。

东方语心下微微漫起一阵凉意,加快了脚步,跟在严统领后面走进了正屋。

严统领一进入到正屋里面,便似突然遭遇到雷霹一般,呆呆的楞在了门口堵着。

夏雪当下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让开位置。

然严统领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仍傻楞楞的站在门口岿然不动。

东方语见状,眼神微微收缩,心情直直下沉,能令严统领如此失常,该不会是那个谁死在了屋里头吧?

“严统领?”她试探性的唤了声。

戎装男子跟个木头人似的没反应。

东方语心下略略泛起怒气,娇脆悦耳的声音夹着无边冰冷,提高了声量冷漠道:“严统领,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能不能请你先让开门口?”

“啊?”

“对不起,对不起,东方姑娘,我失礼了,你请进。”

少女撇了撇嘴,大步一跨,从他让出的空隙里挤了进去。

正屋厅堂里交叠着两三个死人,只一眼瞄过去,东方语便知道他们也是染上了瘟疫而死的。

眯起眼睛仔细一看,东方语不禁怔了怔,这几个死人唯一与那些同样染上瘟疫死去的村民们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那是皇宫侍卫才有的服饰。

难怪严统领会表现得如此失常了,原来是太子身边随侍的侍卫死在这了。

太子……?

念头一起,东方语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她顾不上还在发楞的严统领,快步绕过那几个死去多日的侍卫,往各个房间探去。

没有。

下一间,还是没有。

再下一间,仍旧没有。

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

东方语心神稍定,太子没死在这,那说明他还有可能活着。

然而,当她绕过屏风,穿过后堂的时候,目光在窗棂上扫过时,随即似被强力胶粘到一样,凝住不能再动一动。窗棂上面有一道明显血痕,呈喷洒状,血迹染漫了一大片纸窗。

刚刚稍定的心神又在这一瞬再起波澜,她眯起双眼,继续往其他地方望去。

往后门的地方,不论是窗棂还是门扉或是廊柱,上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看样子竟然像是不久前激烈打斗时所留下的。

东方语握起了拳头,脚步在原地稍稍一停,便立刻又往外迈去。

就在后院那扉小门前的树荫下,横七竖八躺着三四名死状极惨的侍卫。

饶是一向沉稳冷静胆大过人的夏雪,乍一眼看见那几人的惨状,也禁不住脸色当场煞白。

严统领也随着她们的脚步声跟了出来,一眼瞧见那几人迸裂的脑壳,脸色直接变成青灰色,连身体都霎时摇摇晃晃起来,眼角无意瞄见地上混着血迹的乳白脑浆,他直接在旁边捏着喉咙呕吐了起来。

东方语只是脸色微微变了变,清亮眸子的颜色渐渐加深,她略一顿,便径直往那几名死者走去。

细数下来,只见他们身上有十几种不同形状的伤痕;有锄头的、铁锹的、榔头的、犁钯的、木棍的……,仔细观察,这些形状都离不开村民平常劳作的农具。

东方语默默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缓缓站直了身体。虽然从这些侍卫身上,她也看到了瘟疫初期的轻微症状,但他们绝对不是死于瘟疫之下,而是毙命在这些各式各样的农具暴力之下。

真不知道他们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些可怕的伤痕!

看情形,他们应该是和这个村子的村民曾经发生过激烈冲突所造成的。

太子的侍卫死在这,但太子人呢?

严统领呕吐了一会,终于觉得胃部没那么难受了,待他颤颤挺起腰来,东方语与夏雪已经往后门走去。

但夏雪使劲往外推,那扇看似敞开的门扉却怎么也推不动。

东方语见状,连忙过来帮忙,然,她近前低头一看,门下卡着一只僵硬如石的脚。

东方语皱了皱眉,回首看着那个脸色泛青的男子,道:“严统领,你过来帮忙推一下。”

门从里面推不开,严统领干脆抽出身上的佩刀,霍霍几下将门板劈碎开来。

卡着门板的死者大概四十上下年纪,看服饰应该也是太子的随行之列,但他脸朝着地下,看不清长相。严统领跨出门外,吃力地将他扳转过来。

然他的目光落在死者脸上,不由得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啊,这、这不是韩御医吗?他、他也死在这了!”

御医?

东方语闻言一阵错愕,连忙低头看向死者;一会之后,她心下无形松了松,还好,在这个什么死鬼御医身上,她没看到什么染上瘟疫的症状。

这个情况至少可以说明,在他死时,太子那个祸害还活得好好的。

但,少女目光往外掠,随即心情凝冻成冰,后门的小道上蜿蜒着凌乱却异常清晰的血脚印。

在太阳炙晒下,血迹早已干涸,连上面的鞋纹都清晰可见。

严统领也随着她的目光往外扫了过去,他自然也望见了那行杂乱的血脚印,但他的视线在看见上面的鞋纹时,却牢牢疑绞着不会动了。

“这鞋纹……这鞋纹……是宫里侍卫特制的鞋子才会有的……。”严统领喃喃自语中,眼神里的绝望又深了一层。

东方语紧抿着唇,沿着那行血脚印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在一个拐弯的小坡上,又发现了三名太子身边的侍卫死在血泊里。

严统领跟过来,看着那三人的死状,竟然跟他们在后院发现的侍卫差不多,死状都极为惨烈可怖。这一看,刚刚稳定压在内腑的酸水又开始猛地涌上了喉咙,他连忙掉开头,佝偻着直不起来的腰,一个劲地呕吐。

待他呕吐完毕,东方语静静看着他,发现此时的严统领就如一只泄气的皮球一样,双眼颓败无神,充满着绝望的神色。

她沉吟了一下,随即略略昂起头,直直盯着严统领,目光坚定坦荡,明亮眼眸里透着一股令人敬佩的安定无畏:“严统领,如其在这猜测,还不如跟过去一看究竟。”

严统领沉重地点了点头,慢慢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顺着那行零乱却清晰的血脚印,一路往村子另一边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免又碰上了无数腐烂的死者,人人脸上皆呈现着惊惧与痛苦交织的绝望之色。

似乎受到感染般,严统领的身体也微微颤动起来,脸色也在步步行进中渐渐惨白下去,眼神摇晃着幽幽的惊惧与绝望之色。

在这条充满死亡气息的村子里,一切所见所闻似乎都慢慢超出了他心里负荷,就怕悬着他生命的那最后一根稻草也被压断,那他就将永远也无法走出这条死亡之村。

血脚印一直断断续续延伸到了村子另一头,在这个充满压抑与绝望死亡气息的村子里,在静谧到令人心头不安,甚至衍生出绝望可怖之感的安静空间里,他们忽然听到一阵含着无限痛楚的微弱申吟声,断断续续夹在微风里,吹送过来。

东方语心下一紧,与夏雪默默对望一眼后,立即快步循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微弱申吟声寻去。

他们又绕来转去的走了一段路,才确定声音是从村子另一头接近河流的一户人家传出来的。

他们快步走近前,发现那户人家的院门大开,院子里头靠右边一棵茂盛大树下,砌着几口打铁用的炉灶,灶膛里的炭火早已熄灭,漕渠里还放着就着凉水冲洗冷却的半成品。

但院里没有人,那令人心头揪紧的微弱申吟声,是从里面的房间传出来的,一声接着一声,听起来十分痛苦。

这时候,东方语他们几人都忘记了最基本的礼貌,没有先出声询问,也没有人记得该先敲门,而是直接抬步就往那传出声音的房间里走去。

在这一刻,他们脑子里全被这个死亡之村还有活人的消息给胀满,心情紧张中带着不安,不安中又隐隐透着欣喜。

------题外话------

活着的人到底是谁呢?

墨白在不在这个死亡之村?

哈哈,想知道,继续往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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