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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尧,回来。”

我话语刚落下,周遭一道龙鸣声骤然响起,低头,手掌上蓦地多了一条小黑龙。

子尧被九业红莲业火烧得太严重了,灵力尽失,只够变成这么一条小小的黑龙,软趴趴的趴在我手心,早已陷入昏迷。

老者虽然之前也是白发白须,可看起来鹤发童颜,大有仙风道骨之姿,可现在的样子,却是一副老态龙钟之感,似乎将近暮年行将就木。

九业红莲业火出,涤荡六界,燃尽一切。

元溯瞅着红蕤,神色有些阴,“看来你早知他是那个东西,竟然瞒着我。”

见我为难的表情,那老者又道:“不知弦歌公主可否让老朽瞧瞧四殿下的伤势?”

神龙冢聚天地灵气,对子尧的伤势,果然大有裨益。

子尧,之前都是你护着我照顾我,这回换我来护着你,照顾你。

那老者含笑着望向我,精神抖擞的捻捻颌下白须,“弦歌公主跟仙界四殿下来破求不得,想去神龙冢,不知老朽可否说对?”

北冥寒尘却是个话痨,又不知好歹,依旧喋喋不休道:“听说前阵子,七殿下从炎火殿下那里诓了一枚九天神火火种和一枚三昧真火火种?”

红蕤吃了药丸,脸色缓和了一点,靠在元溯怀里道:“我没事,只是被你们吵得有些头疼!”

我一时眸光凛冽的转头望向北冥寒尘,又想到子尧伤重,只看了他一眼,就要朝九重天奔去。

他是那么的弱小,都不足我一巴掌大。

进魔界,入混沌钟。

一遭兵临城下,弱懦的南朝溃不成军。

元溯瞅着北冥寒尘,一脸期盼道:“北冥寒尘,神龙冢在哪里,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快带我们去。”

北冥寒尘冷哼了两声,“有本事你自己算去!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上神的劫难是说能算就能算着的啊,况且那还是咋们仙界的太子殿下,窥探天机,是要短命的,你知不知道,为了算他这个劫难,我差点就被反噬,埋骨青山了!”

自五百万年前,天地浩劫,神龙冢消失不见后,而今又重新有了神龙。

我一时泪落满襟。

可是天帝跟父君俱都废了半身修为,用真气替子尧疗伤,仍不见他的伤势有一星半点的好转。

“主人。”羸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冷了声回道:“我不会念在往日主仆之情的份上,手下留情的,你该死!”

我得赶紧回九重天求天帝跟父君救子尧。

元溯直勾勾盯着北冥寒尘瞧,好似要把他看透似的,北冥寒尘被元溯看得心虚,回瞪他一眼,又冷哼了两声,便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道:“太子殿下欺人太甚,我就是想落井下石,怎么着?谁叫你们一个个都没有本事可以断鬼神之事,谁叫我是这四海八荒,唯一一个可以知鬼神之事的上神,这是我有本事,怨不得人!”

因着我的美貌与才华,北朝皇帝封我为妃,受尽宠爱。

众人顿时都急得团团转。

我曾以为世事沧海桑田,才以至于神龙冢覆没,五百万年不见踪影,原不想,竟是被封印了。

我颔首,“是,还请前辈指教。”

北冥寒尘呲牙,不赞同道:“女孩子家家的,玩什么不好,偏给她玩火,你也不怕到时候她把你的鉴泉宫一把火给烧了!”

我醒来的第二天,子尧确实曾经说过,他好像忘了那晚的记忆。

在这六界之中,确实从未听说过,被九业红莲业火灼烧了,还能留下一条命之事。

我就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方才千寞的话,我也听到了,可如今子尧吊着最后一口气,生死未卜,我已经无心再去追究当年孩子的事了。

“哎哎哎,七殿下,你别扯我衣服,要扯破了。”北冥寒尘从元溯手中扯回衣服,一边嫌弃的远离他,一边又瘪嘴道:“连天帝都不知道的地方,我怎么会知道!再说了,那又不是我祖先生活过的地方!”

元溯担忧的催促我道:“弦歌姐,你快带四哥回去,父帝一定会想办法救四哥的,四哥一定会没事的!”

出棋,老者含笑捻着白须,一扬袖,天地斗转间,我与子尧已经身在神龙冢。

见北冥寒尘一脸的傲然,元溯愤恨的甩袖,“本殿看你,根本就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是想趁着我四哥的命劫,落井下石!”

那老者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在屋外等着,自己则拿了装有子尧的七宝玲珑塔进屋。

我喂子尧吃完那盏茶,入局。

不想他回我说,我怕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会害怕!

时年六岁的幼弟继位,方过三十年华,年轻貌美的母后垂帘听政,不想皇叔野心,搅得朝堂动荡,最终抢皇位于孤儿寡母之手。

只因怕我一个人在北朝会害怕,他宁愿抛弃一切荣华富贵,也要陪我去那艰险的北朝。

元溯顿时就黑了脸。

我含泪点头。

殊不知,那样日日相见,却不能相守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煎熬。

北冥寒尘猛然间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句,“我喜欢成不,要你管!”

刚要腾云,身后传来尢凉的声音,“弦歌。”

“等等——”天帝在身后唤住我,手掌间顿时浮现一个明黄的包袱,“这里有些灵丹仙草,你且带着去,但愿我儿能重获新生。”

“若是真能找到神龙冢,说不定子尧还有救,可是……”天帝暗了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见元溯冷脸在逼问北冥寒尘,开口解围道:“小七,你别逼他了,他确实不知道神龙冢在哪里。”

“你早料到最后会是这个局面,对不对?”七殿下元溯咬牙切齿的问着。

“弦歌,是你?你回来了?”父君喜极而泣。

神龙冢,顾名思义,就是神龙一族的诞生之地,也就是子尧的先祖生活过的地方,可是自上古那场天地之劫后,神龙一族虽未被灭绝,但神龙冢却早已了无踪迹了。

还有一样,是一条洁白晶莹色的长绫,名凝水潋滟绫,能化四海水为己用,是御水的法宝。

现在想来,所有的问题,都在子尧那晚缺失的记忆当中了,可问题是,他当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忆,且偏偏是那一晚的记忆?当真奇怪。

混沌钟灵用一身修为,救了子尧一命,在怎么感谢也不为过。

元溯收了两样法宝,难得的好着口气道:“替我闺女谢了。”

天帝将子尧收进七宝玲珑塔里养着,我收了塔,越过一众人,抬眼望向尢凉,见他颔首,我一时腾云随他朝魔界而去。

那厢传来北海五公主玥心抱怨的声音,“七殿下,太子殿下都已经没事了,你怎么还这样盯着寒尘大哥看!刚才要不是多亏了寒尘大哥,太子殿下还不知怎么着呢!”

我顿时一喜,激动的拜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元溯被北冥寒尘的话一时气炸了,阴蛰着脸,方才抬了手要动手,红蕤突然哎呀一声,捂着肚子一脸痛意,元溯见状顿时慌了神,“蕤儿怎么了,是不是又动胎气了?”

就算我不求,天帝亦是会拼了命救子尧,那是他最看中的儿子,他容不得子尧有半点闪失。

出生名门,才华横溢,有望执掌家族的谢家三公子,心仪他的名门女子在南朝多如过江之鲫,即使是公主,只要他愿意,愿意下嫁者也大有人在,可他却宁愿背井离乡跟着我去那全然陌生、又似虎狼之地的北朝生活,他这又是何苦?

上古泉水的最后一丝灵魄消失,从此后,六界再无上古泉水。

我本以为那光风霁月的少年,将会成为我的夫,不想及笄之年,正当壮年的父皇突然驾崩于朝堂。

“神龙冢,真的只要找到神龙冢,子尧就还有救吗?”我一脸希冀的问着。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的心,早已给了那青梅竹马的少年。

见元溯不答,直接无视他,北冥寒尘也没气,一双眸子带着几分好奇之色问道:“难不成你要打一柄赤焰枪给你儿子?”

我收了装仙药的包袱,对着天帝欠了欠身,转身腾云离去。

茶水似流水入青竹茶盏,四周清香四溢。

北冥寒尘呲牙,脸上一时笑的潋滟无比,定定的瞅着元溯道:“要不,你再替你闺女,喊我声舅舅听听!”

七殿下妃红蕤拉拉了元溯的衣袖,示意他收了怒气,然后朝着北冥寒尘的那个方向欠了欠身,含谢道:“方才多谢北冥大哥提点了,红蕤替四嫂谢了!”

终于,这一次,求不得,七步破局。

正不知所措,元溯猛然开口道:“神龙冢,对,神龙冢有天地灵气,将四哥送回神龙冢养着,或许能好起来也难说。”

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照着太阳移动的位置来看,大概等了有两三个时辰那么长之后,那老者一脸倦容的拿着七宝玲珑出门。

密密麻麻的树林,向南走,小院,银发白须,穿素白宽大袍子的老人家。

“父帝,四哥被九业红莲业火烧伤了,你快看看!”听得元溯提醒,我慌忙把手掌上昏迷的小黑龙拿出来,“求陛下救子尧一命。”

他这般说,莫非是有办法救子尧的性命,我顿时激动的将七宝玲珑塔从怀里掏出来,双手递给那老者,恳求道:“还望前辈垂怜,若是能救得小女子夫君一命,弦歌愿为老人家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周遭盘古神树参天,铺天盖地的葱绿,斑驳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带着一种远古深远绵长而又沧桑静谧的气息。

我顿住脚步,又听得他说道:“其实那晚,我并没有喝醉,你送我回太极殿后,自己就醉倒了,那晚我一直守着你直到天色泛白,才把你送走,所以,你的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求而不得,是为求不得。

那老者捋着白须,意味深长的道,“不妥不妥,这杯茶要四殿下亲自喝了才行。”

明明近在眼前,却得不到。

红蕤浅浅的笑着安慰他道,“你现在不也猜到了!”

元溯突然神色一凛,瞅着北冥寒尘问道:“你好端端的,突然窥探我四哥的命劫作甚?”

弦歌的身子与合欢的身子,合二为一,我是九重上东华帝君长女,弦歌公主,我回来了。

那天在北冥天,子尧是去处理流渊尊者与兮凰的子嗣了,还被那未化作人形的小兽咬了一口,白泽白泽,知天地鬼神之事,北冥寒尘!

同日,他出生在南朝素有簪缨世家,百年望族之名的谢家,是为谢家三公子。

那老者温和一笑,“好说好说,两位远道而来,莫要嫌弃老朽这两盏清茶。”

神龙冢东边的山谷中长着一丛丛肉芝,状似小人车马型,十分的小巧玲珑,我每日会采一株给子尧熬汤喝。

元溯阴着脸道:“要是我早知道他是那东西,四哥的结局定然不会是这样。”

子归子归,之子于归,我又何尝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在问我何时嫁给你。

尢凉没有碰过我,刚才上古泉水也说了,那晚我回来,跟子尧在长青神殿中待了一个时辰。

若他在南朝,我在北朝,我会望穿秋水,看断天涯,虽日夜饱受相思之苦,可那样过着过着,一世也就很快的过去了。业在早火。

脑海中突闪过一道灵光,我顿时欣慰道:“我有办法了,我要去一趟魔界,若是神龙冢真能救子尧,我一定会将子尧完好如初的带回来。”

石桌上,沉香雕花内壁裹金的香炉里飘散出一阵淡淡的沉香味,沉香炉旁煮着一壶水,正巧沸腾水开,这里的场景,跟三万年前,我与尢凉进来时,一模一样,丝毫未变。

说到此处,北冥寒尘捻指召唤出两样法宝落在他手上,一样是颗泛着红光浑圆透明的珠子,此珠为日月神珠,白天泛红光,浑圆,但是一到夜晚,红光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黄光,珠子的形状,也会随着月亮的圆缺而变动,此珠可偷天换日。

可是,事实是他不在南朝,他在北朝,就住在出了宫几条街外的府邸。

登上和亲的凤撵,离开南朝时,我对着他扼腕长叹,你这又是何苦。

正说着,前方突然落下两道七彩霞光,我看到天帝与父君一时急忙的朝我过来。

那老者却说,我如此大礼,他着实不敢当,又道:“虽说四殿下如今捡回了一条命,但那九业红莲业火非寻常之火,还须将养着才行,若是弦歌公主能破了‘求不得’这局,老朽就送两位去神龙冢。”

我喝完一盏茶,歉意的对那老者道:“老人家,我夫君至今昏迷未醒,他这杯茶,就由我替他喝了吧!”再读读小说吧

北冥寒尘一脸得意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元溯怒道:“既然你早算到我四哥有此劫难,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天帝颔首,“我神龙先祖,就是在那里诞生的,神龙冢里孕育出的天地灵气,极为适宜我龙族生养。”

人间,景宁十二年,三月初一,我出生在南朝中宫,是南朝临帝膝下尊贵无双的嫡长女。

说罢熟练的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灰褐色的药丸喂到她嘴里。

元溯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些激动,“你是说,蕤儿怀的是龙凤胎?”

我要去魔界的混沌钟里破第三局,然后让那老人家送我跟子尧去神龙冢。

见北冥寒尘没有咄咄逼人之色,元溯这回转头瞥了他一眼,又不冷不热的开口回了他一句,“是打赤焰神火链给我闺女玩。”

当年北冥天掌教,流渊尊者就是用这九业红莲业火把自己烧得灰飞烟灭的,他当年的修为,怕是比现在天帝的修为,还要高出一些吧。

天庭典历上所记载的关于五百万年前那场天地浩劫,只寥寥数语,上言:上神绯锦两世成神,两世堕魔,终是毁归墟天镜,致使阴阳失和,天地不分昼夜,六界之水逆流,万物凋敝,遂天下大乱,后上神听音仁慈,舍身救苍生。

垂发之年,我与他,共听小窗荷花雨。

他将两样法宝隔空推到元溯跟前,挑了挑眉眼,很随口的道,“这是日月神珠跟凝水潋滟绫,送你闺女了,你那两枚火种,还是给你家小子打把赤焰枪得了!”

我接过七宝玲珑塔往里一看,子尧竟然醒了,虽然还是软趴趴的,耷拉着脑袋趴着,可他的的确确睁开了眼皮子。

“自我占了主人的那一魂一魄,想炼化溶进自己的灵魄开始,我就知道有朝一日,四殿下必定会将我散了去。这五万年来,我守着帝尊过,早已无怨无悔。我只想告诉主人,四殿下的记忆,好像缺少了一部分,那是在五万年前的北冥天,那晚主人从魔界回来,现身的地方是长青神殿,不久之后四殿下便找了来,当时他一掌将我打出主人的体外,我不知道那一个时辰,主人和四殿下在殿内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主人回重华宫,因我刚可以化作人形,对外面的世界好奇的很,便趁着主人沉睡偷偷跑了出去玩,不想四殿下见到我却不认识我。我那晚就是因为四殿下将我打出主人体内的那一掌灵力盛,才得以幻做人身的,不过几天而已,他竟然不识的我了,这着实说不过去。”

“父君。”我顿时泪流满面。

强悍的北朝皇帝下聘强娶南朝公主,终是南朝皇室将我这个遗忘许久的前朝公主十里红妆送了出去。zVXC。

我对着那老者有礼的欠了欠身,道:“前辈,弦歌此来,有一事相求。”

后来,我儿继位成北朝皇帝,我为太后垂帘听政,他为丞相,立与百官之首,日日相见而不相得,至此终生。

明明朝堂之上,那文武双全,名满江南,令无数淑媛侧目的谢三公子,屈膝跪帝王,自愿请命作为我的陪嫁,与我一道嫁往那如虎狼之地的北朝。

周身无名红莲业火燃烧的越来越烈,肆意而又无情的灼烧着上古泉水的最后一丝灵魄。

后来,我觉得他那句话,应该改成:我怕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想我!

既然他坐拥混沌之力,通晓天地万物,一定是知晓神龙冢在什么地方的。

他会每日来上朝,又因是我的陪嫁,可以每日过来向我这个主子请安。

元溯怨恨的瞅了北冥寒尘一眼,然后果然不跟他吵了。

上回我与尢凉来,也喝了这茶,我喝倒是方便,可子尧昏迷着,看来是要弗了老人家的好意了。

问题就出在那时被北冥寒尘咬的那一口上。

天帝给的包袱里,老君的仙丹,昆仑的灵芝,蓬莱的仙草比比皆是,若是在之前,我对这些难得的东西,或者会多看几眼,可是在这灵气氤氲的神龙冢,那些在六界早已灭绝的上古神药长得遍地都是,天帝给的那些药,已无多大用处。

我一时大大为难,他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这九业红莲业火烧的伤,只怕是天帝也无能为力。”尢凉在身后如何道。

豆蔻年华,我与他,踏歌和琴戏江南。

在那场浩劫中,远古一众上神几乎全军覆没,可想而知,在这寥寥数语之下,埋的是怎样一段血腥沧桑的往事。

“七殿下,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那个东西,要知道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东西,曾经可是能断鬼神之事的上古第一神族,若是我是东西,那你就是连东西都不如了!”北冥寒尘一脸唾弃的看着元溯,趾高气扬。

神龙冢南面的山谷中,长着一丛丛龙须草,用这草的茎编席,又软又舒服,且冬暖夏凉。

神龙冢西面的山谷中,多神木草药,如建木,如神栾,树花果实皆可入药,我常采了去炼药调养子尧的身子。

神龙冢北面的山谷中,多龙肝瓜,仙树,酒树。龙肝瓜,食之可千岁不可;仙树能饱月复,更神奇的是,用不同的刀剖,味道每每不同;酒树的树叶可酿酒,也不要再用其他谷黍,放置数日便成美酒,饮之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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