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房子转了一圈的厉弃攀只能沉默,当年跟着女乃女乃一起生活的他虽然贫困,但一切井井有条,可是,这个家,甚至称不上家的地方,乱七八糟,东西乱放着,大桌上、房里的地上就这样放着不剩一点汤的已经不知烤了多少天的面条碗,这绝对不是三连天的事情,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
抽了手边的一张餐巾纸,他拉过理她有点远,似乎有点惧怕他的小男孩,擦了他嘴边的已经不知多少天没有擦过而留下的已经烤起来了的食物碎屑。
面面紧贴着墙站着,拿着手里的粉笔胡乱的来回的划着横线,忸怩而又希冀的看着男人,“哥哥……你们也会走吗?”
厉弃攀又收回环视的目光,本想说一声‘当然’,可是看着小男孩的举动和眼神,话到嘴边又立刻改成了,“为什么这么问?”
“从没有人进来过,那些哥哥姐姐们还有爷爷女乃女乃们见到我的时候都躲得远远的。妈妈说那些人都是有病的,脑子有病,也不让我出去,其实我是想出去玩的……”
厉弃攀困惑的听着小孩子的描述,刚想再细问问的,寻北已经双手端着一晚冒着热气的面条进来了,小男孩两眼冒光的盯着碗,向寻北奔了过去,“终于可以吃东西了!”
小男孩高兴无比,其实也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碗水煮面而已。
厉弃攀笑嘻嘻的看向寻北,“那我们?”
一直看着小男孩吃面的寻北缓缓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子,片刻之后,终于指向了厨房。
男人模了模鼻子,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寻北又把他给忘了,也忘记了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
在他奔出房门的瞬间,他渐渐的放缓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一组对话,一直没开口的女人说话了。
“姐姐……你们会走吗?”
“不会……这里……以后就是我们俩的家。”
“妈妈不回来吗?”
“她去很远的地方挣钱了,等她回来,你就可以有钱治病了。”
……
满意的看着一大一小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两个面碗就放在锅的旁边的灶台上,看着自己碗里的堆得像小山的面和摆明了是女人的碗里的那一小块面条,他皱了皱眉头,拿起筷子挑了一大块放进了小碗里,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打量起厨房来,身前的面汤锅虽然是用过的,但看上去也比旁边的那一个积满灰尘的要舒服多了,有点诧异不远处还摆放着一个煤气灶,心里困惑:为什么她没用方便的呢?走进拧开阀门,打了一下火,原来也没气了。
瞥了一眼料理台,那上面摆放的调料都有些发干发硬,有些潮湿不已,瓶瓶罐罐也都没有封着口,面条倒是放在显眼的地方,但其他的食物到真是没有看见了。
端起两只碗就向屋内走去,却也在寻思琢磨着刚刚听到的话了,莫寻北她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要在这么一个破落杂乱的地方过生活吗?那个小男孩得的什么病?……刚刚清明不久的头脑又充满疑惑了。
厉弃攀把寻北的碗放到她面前的桌上,他自己就准备站着吃了,那条长凳上乱七八糟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涂在上面,他也不太放心就这样拿自己的西装裤冒险,宁愿就这么费力的站着吃。
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究竟饿了多久,一小碗面条就那么九分钟就不见影了,模着自己的碗,看看也像刚刚四处打量的哥哥一样的此刻愣愣的看着房间的陌生却又好心的姐姐,又看看她还未开动的面条,顺着她的目光,见她还在看着窗户发愣,一时半会是不会回神了,于是鼓足勇气,“姐姐,我还饿……”
他的一句话,拉回了俩个大人的思绪,寻北把自己的碗推到他的面前,他刚要欣喜的拉过来,一只大手却拦住了。
厉弃攀把寻北的碗推走,放下他自己的碗,瞪了一眼已经被他吓得不轻的小家伙,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往他碗里拨。
“姐姐也是要吃饭的知不知道,小孩子要有礼貌……”
厉弃攀就像教训自己孩子般的说着已经知错的一个低着头扒着面条的小男孩。
寻北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凳子,拿过旁边的不知是抹布还是什么的东西,擦了擦板凳,就低头吃着自己的面了,男人迟疑了片刻还是坐了下来,三个人,各占一方的同桌而食。
寻北吃完饭就一个个的拾起散落在各处的脏的碗筷,摞在一起,向厨房走去,到她已经进厨房了男人的碗里还有一小块面条没来得及吃,其实在寻北吃面条的时候,厉弃攀就一直盯着她看了,寻北就是那么快速的没发出什么声音的嚼着咽着解决了一小碗的面条,快的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其实他心中也是明白的从那里面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动作被逼的利索迅速的。
快速吃完最后一口,起身刚想去厨房帮帮寻北,刚刚还很是惧怕他的小男孩却开口了,“哥哥你会写字吗?……教我写字好不好?我也想读书……”
厉弃攀扫了一眼地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书,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有种预感,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不是寻常的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姑且不论他的心灵,光是这单薄的身子,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他也耐下了性子说:“刚吃饱了,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哥哥先去看看姐姐,你看多乱,姐姐一个人很难收拾。”
边说他还指着满地的狼藉给小孩看看,于是起身就往厨房走去。
见寻北在洗碗,瞟到那个没气了的煤气罐,他想帮她去充气,这也的确是个男人应该干的活,可是他更希望的是她能跟他走,哪怕又多了一个,在决定去接她的一瞬间他就想好了自己会像对待亲姐姐一般的照顾她的生活。
“莫寻北啊,你就跟我去市区住着吧……我家还行,就我一个人,我也忙着工作不怎么着家,女乃女乃前年也走了,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倍感凄凉,你就可怜一下我一下,帮我照看一下那房子,让我偶尔也能感受一番家的气息,可否?”
他试图能诙谐一点,能让寻北没有任何顾虑的住进他的家,那个比眼前要很好多倍的房子。
“你走吧。已经很谢谢你了。”
寻北转过身,终于微微扯出一个微笑的看着环着身子站在门边的人说着。言毕,又转过身子洗碗了。
男人想了想,转回身子,出了门,敲开邻居的门问了充气的地址,却又知道原来也是可以打个电话就送气上门的,谢过了给的电话号码,就给寻北使唤来了一罐子煤气。
在这空档他又折回了屋里,捋起袖子开始收拾起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直到有人来敲门,来人疑惑的看了一眼这新的房主之后,终于进屋,看到寻北又是一愣,但也在厉弃攀的指引下换了新的煤气罐。寻北折回房里,拿出自己带着的包裹,拿出钱包走了出来,厉弃攀已经在付钱了。那人收了钱离开,不住的回头张望着寻北,眼神中竟流露出一抹鄙夷而又畏惧的神色,厉弃攀跟随着那人的脚步出了院子门。
等到他在回来时,寻北已经转战阵地收拾起堂屋了,他就这样依靠在门边看着静静的抹着桌子和大柜的寻北,沉默了许久终于出声,“你是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的吧……”
没有回应,眼前的依旧在忙碌着,只是动作有些迟钝放缓了,厉弃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这究竟是放过了自己,还是又犯傻的把自己送进了另一间监狱?”
寻北停下了手中的活,走到旁边,拿起小凳子上摆放的钱包抽出刚刚听到的煤气钱,走到他的身边,把钱递给他。
男人没接,只是这样僵持着,终于,怀着一肚子替眼前人憋屈、怒气的男人转身离去,出了院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