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睡觉了,母女二人难得肩并肩同睡一头。沉默良久,高妈妈开了口:“倩倩,这些年,妈妈对你很严,你怪妈妈么?”淑倩摇摇头,高妈妈说:“你爸没少怪我,他说他舍不得,他哪懂,我也舍不得啊。可是,这些老师都说你是个好苗子,我要是不严格要求,耽误了你,我心里过不去呀。”淑倩说:“妈,我知道,我懂,你都是为我好。”高妈妈说:“咱娘俩聊聊,你是不是不想上那个学了?”淑倩叹了口气没说话,高妈妈就明白了,她说:“你为啥不想上啊?别人家的孩子花钱还去不了,你还不想去?你不是没有那个条件,你聪明,机灵,打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学东西又快又好,你弟弟有你一半我就满意了。”她看着淑倩说:“你呀,就是有点娇气,想偷懒,耍小聪明,我告诉你啊,年轻的时候不能偷懒,有天分,不要浪费,以后想学,学不动了,真的后悔。”淑倩说:“妈,我知道了,我不偷懒,我一定好好学。我是怕万一没考好,到时候给你们丢脸了。”高妈妈说:“妈相信你,实在不行再想办法,能办到的使使劲办到。我也没啥别的要求了,”她叹了口气,说:“就是你先好好学,最好把这个学校读出来,就当是帮妈妈了一桩心事吧。行不?”淑倩小声的说:“行。”
听到妈妈发出微微鼾声,淑倩再也忍不住,眼泪汩汩涌出。撑了一天了,心里好辛苦好累,难受的直想哭。妈妈根本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些事情怎么能让她知道?让她知道了该多担心?心里的委屈,不能倾诉,只能偷偷从眼睛里流出。白天,人前,她可以强颜欢笑,不在乎,可夜里,黑色的夜里,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要流出来。那细细锐锐的、像把尖针在心上划过的痛,此时逃无可逃,只能直面。文文的狠毒,她不怕,但他居然那么讨厌自己,却让她心里难过不已。被欺骗戏弄的感觉让她如同置身冰窖,只能像个小孩,蜷缩成一团,自己给自己取暖。
回想起文文的话,他讨厌自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那么优秀、显赫,当然会排斥和反感自己了,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他对自己的厌恶?早点知道就好了,自己也够蠢的,居然会对他产生了好感,那种离奇的信任和想靠近的幻觉……但是,他掩饰的太好了,自己完全没发现被骗呢。他真是个人格极端分裂的人,既然讨厌到要赶走自己,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笑啊,为什么要拍自己肩膀啊,为什么要关心自己的冷暖,还有睡觉舒不舒服啊?他为什么还吻了自己?讨厌一个人,也能……吻的那样温柔吗?一切都太假了。谁让自己选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地点,他只是逢场作戏吧,到最后还不忘玩弄自己。传闻中说的不是很清楚吗,他就是个冷酷的人,自己却以为真实的他是温暖的,他就是想看最终自己被彻底打垮的样子吧。不,不许哭,不值得,完全不值得。
泪慢慢流光了,心里轻松下来,也渐渐冷却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她终于昏沉沉睡去。
翌日,高妈妈说什么也不肯去买包,淑倩只好在家里假装专心的看了一上午书。吃过午饭,收拾好回学校的行李后,她心烦意乱的给一群死党打电话。结果大家都要去学校上课,只有菠萝和哈雷有空,菠萝说,画了一副画送给她收藏。三人约好,在她家附近的小超市门口碰头。
淑倩第一个赶到,她垂头丧气的坐着,无精打采的喝着一杯饮料。不一会儿哈雷也到了,看她沮丧的样子,问她:“怎么了?”淑倩说:“没啥,在家里太憋闷了。”哈雷笑着说:“哎,我有个好消息。”淑倩抬起头问:“什么好消息?”哈雷说:“我通过实验班考核了,哈哈,我还是里面的尖子生呢。”朋友的开心让她也很开心,淑倩惊喜的说:“啊,真的,那要恭喜你了!”哈雷神采飞扬的说:“哎,开飞行器的感觉超级酷,比摩托车还过瘾,以后我要当私人飞行员了,不当摩托车手了。”淑倩羡慕的说:“真好啊,你进入上升通道了。”哈雷问:“你怎么了?”淑倩说:“我打算转学,上完这个学期就转。”哈雷哦了一声,试探的问:“转哪个学啊?转到我们学校好不?”淑倩长叹了口气说:“我妈还是想让念下去,不过我下定决心了。你们学校,行啊,去了还能做个伴。”
这时候,菠萝也姗姗来到,她坐到淑倩旁边,说:“看我的大作。”边把一张素描放到桌子上。哈雷也起身,走过去一同欣赏。纸上是他们一群好朋友的一次聚会的画面,画的很用心。菠萝说:“我照着我们的合影,画了很久呢,诶,怎么样怎么样?”淑倩说:“画的很好哎。”哈雷也赞同的说:“真的不错,你挺有才啊。哎,把我画的挺帅的啊。”菠萝说:“等我再练习下上色,到时候送大家一人一张。”淑倩说:“菠萝,上色的话,能不能把我头发颜色改改啊?”哈雷说:“哎,好主意,我也要改一改。”他坐回去设想着自己的新形象,菠萝眨眨眼说:“小梳子,说吧,别太过份就行。”
“我要把头发颜色改成带点紫的银灰,冷冰冰,谁都不敢惹的那种。嗯,”淑倩边想边说:“就是那种紫色闪电的颜色。”菠萝说:“这个颜色……好吧,你呢,哈雷?”哈雷说:“我要改成金色,能不能身边再给我加辆哈雷啊?”菠萝说:“先改颜色,哈雷以后再说吧,哎,既然这样,我也改,我要把头发染成粉红色,”她指着画上的众人,“我要把大家都染成不同的颜色。哈哈,画画太好玩了。哎,要不这幅画先不送你了,等我上色了之后再送你吧。”淑倩点点头。三人又东拉西扯的聊着,懒洋洋的打发着时间,后来聊的差不多了,三人起身,一直陪着淑倩到了她家小区门口,两人挥挥手走了。
看着两人走远了,淑倩磨蹭了很久,来到了家门口。唉,又要吃了饭去学校了,她不想回家,但是,不回家自己又能去哪儿呢,除了流浪街头,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先过一天算一天吧。”哈雷当飞行员,真是挺适合他的。菠萝画的画也很棒,自己以后,好歹可以做个音乐老师吧。忍一忍吧。“她这么想着,开了门,走进去,低头换着鞋,说着:”妈,我回来了。“只听妈妈说:”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同学都等你半天了。“她抬头一看,不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