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映日坪,时空越背着手踏看秋色。
于这秋意浓浓中,人的心事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浮动起来。在他心里,此时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闪现出来,萦绕在心怀。
虽然他并没有对这个女子生出过恋意,但也觉其富贵尊容,貌美不凡,很有必要交往结识一下。
自去年泰山一别,时空越就没有与之取过联系。
这个女子便是柴静秋,人称“女旋风”。
时空越听闻柴静秋是大周柴世宗嫡系子孙,家在沧州横海郡,自陈桥让位,太祖武德皇帝敕赐与誓书铁券在他家中,无人敢欺负。这女旋风柴静秋有一位哥哥名唤柴进,人称“小旋风”,专好结交英雄豪杰,常常救济往来的好汉,三五十个养在家中。
时空越老早就想拜识这位小旋风柴进了。
去年在泰山上柴静秋就曾邀请过他去她家做客,只是自此事忙,忘了来往了。
“乘寒冬未来,就去柴家走一遭。一者结识柴家兄妹俩,二者也好通个门路。”时空越思忖道,“只是奚媛和芸儿定以为我是因为柴静秋才会去的,须得尽力解释,最好一同前往。”
想到此处,时空越顿即回身,来与何奚媛和扈青芸说知此事,两位果然面上起些疑虑之色。但又听时空越说一同前往,当然又很欣允。
三个收拾了些东西,去找梅七姑改变一下面目,以好路上行得方便。时空越在梅七姑梅虹母女俩和木芙蓉的合力鼓弄下,搬来镜子一照,竟然傻了眼。
梅芳姑和梅虹、木芙蓉三个只顾站在半边笑。
时空越竟然不相信他会从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被鼓捣成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模样,而且这个闺女竟然很有几分貌美。
时空越自己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梅虹跑出去叫来何奚媛和扈青芸一起看,两个笑得弯下了腰。几个取笑一回,找来一身女装让时空越穿了,又是更增几分女儿情态。
时空越刻意变成女儿腔调来说话,如此一来,活月兑月兑也就成了个女儿家的。
扈青芸掬嘴道:“越哥哥,似此,我可不敢让你出去,生得如此貌美年轻,定会招得男人垂青。”
时空越摇手道:“不是还有媛姐姐和芸儿在吗,再招人垂青也轮不到我呀。”他竟然将女子的音调说了个**分像。几个更是大笑了起来。
为了方便,梅芳姑照此样压印了一张面膜与时空越,紧要时将之往脸上一贴,打扮一下头发,换上一身女儿装,也就改头换面了。
何奚媛去准备了车马来,又牵着两匹空马,与扈青芸上了车,三个辞别众人一同离了映日坪。
梅虹和木芙蓉见心念之人又出山去了,一连又会有许多时日不见,心里有些失落,望着马车去远,两个相觑数眼,折身回去了。
出了泠道,车马往北行驶,即便一路游山玩水,也是不日就到沧州境内。
三人循着官道一路走,不时进酒店来坐一坐,问知柴大官人家有座庄院就在这附近,时空越心喜起来。
果然三个都是美貌的女子,不时招惹男人投来青睐之眼。何奚媛和扈青芸两个看着时空越只顾噗嗤、嘻嘻的笑。
出了店门,行得三二里路见座大石桥。过得桥来,一条平坦大路,早望见绿柳阴中,显出一座庄院。
三人正要驱马近前,只听远远的从林子深处现出一簇人马来。三人看那队人马迎面而来,便即站着等待。
只见骏马嘶风,绣旗扛抬。众人不是毡笠高擎,就是弓箭于身。那手里提着些飞鸟兔鹰,拖着些野猪鹿羊。
扈青芸看着来人道:“想是些打猎回来的人,兴许柴家兄妹也在其内。”
那簇人马来得很快,中间捧着个年轻姑娘,骑一匹雪白卷毛马。
时空越、何奚媛、扈青芸三个看那姑娘,年纪二十,长得眉黛春山,眼颦秋水,面薄纤腰,袅袅婷婷;更见头戴金钗,发挽玉绦,双耳小坠银环,脖颈挂下麒麟。定是王宫世家,豪族小姐。腰里挎一把凤嘴刀。分明就是去年在泰山上会过面的女旋风柴静秋。
柴静秋见到前面车马以及三个如花似玉美人儿,心里和眼里都是一惊。那身后跟着的人一同吃惊,都问这是什么人。
柴静秋于三人面目中窥出些熟悉之色来,但一时堵在心里想不起来到底于何时何地见过这三人的面。
她缓下坐骑来,衣袖一抬,上下观量三人,动问道:“敢问三位姐姐打从何处来,莫非是要拜访旋风庄的?”
扈青芸走前一步笑道:“小女子听闻旋风庄上有一位小旋风,有一位女旋风,这名号实在是响当当的,因此特来请教,受受这旋风滋味,还望不吝赐教。”说着抬手一拱。
柴静秋面泛几分英气,声夹数种豪情,翻身下马道:“我看妹子想是个练家子,赐教不敢,领教一下倒是可以。”
时空越见她身形美妙,双目含秋。
当下柴静秋“呼”的使出招数,纤手抡转时已经捏拳变掌,足底一踩,便是个妙招,向扈青芸欺近。扈青芸毫不示弱,随之两手一按,秀发轻动之际已经闪开柴静秋的进击,反手一推,两个过了几式。
只是轻巧几招后,柴静秋觉知对方深藏武功,招式深沉,不过她故意收劲,只以空招交缠,于那眼眉一瞥间,她突然咯咯一笑,双脚向后退开去,双手一摆,欢喜道:“原来是你!”
扈青芸同喜道:“柴姐姐认出我来了?”
柴静秋“嗯”的点头道:“认出来了。是什么风将你们吹来了,实在可喜,快快随我进庄。”她说着眼眸向时空越和何奚媛看来,显然没有见到心目中最想见到的那个男子,心中有些失望,不过面上依旧保持着欢喜笑容,叫人牵车牵马,殷切请走。
三人随着柴静秋走近庄来。
很宽阔的一个大庄,四下周遭一条阔河,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树阴中一遭粉墙。转弯来到庄前,便是朱甍碧瓦,画栋雕梁,大门上写“旋风庄”三字。
柴静秋笑说道:“这便是小妹的庄子,我家哥哥则在城里另住。”
入了首道装门,阔板桥上坐着四五个庄客在那里乘凉,见女主人回来了,便恭敬起身迎接。
径直进入庄院,柴静秋吩咐庄客照料三人坐骑,然后于前领路,穿廊过院,直是豪华气派的大庄。
入得里院,一派花草假山、画楼朗阁。
柴静秋礼请三人在雅厅中坐,谦让一回,何奚媛坐了首座,三人相继坐下,柴静秋拱手下拜,说道:“静秋失礼,不曾迎迓。去年在泰山上得识何女侠、扈女侠,却一向不曾再会,虽是心想,却不能如愿,实在遗憾。三位姐姐降临小庄,不期今日来踏贱地,足满平生可仰之愿。”
何奚媛慌忙扶起柴静秋,说道:“自去年泰山会面,虽是时短,却此后向往。奚媛和芸妹妹一向挂念静秋,奈何出山不得,闭塞道路,一向不得来往,心胸怅惘。此次冒昧叨扰,斗胆进庄,惟愿瞻颜,便是足以。”
扈青芸递上手中礼盒,将那盒盖启开,明灿灿两颗发彩光的珠子以及鲜艳艳两枚散香气的丹丸,说道:“这是七彩夜明珠和九香十草丸,各是缥缈峰和西毒教的珍奇,今日我姐妹借花献佛,望请不嫌鄙薄,贵手收纳。”
柴静秋满面悦喜接过礼盒,受盒中彩光一照,心里更加欢腾,直是满口称赞:“好美妙的珠子,实在是太过金贵了!足见三位姐姐之心!静秋无颜领受。”
何奚媛笑道:“我家越兄弟闻知柴家贵府旋风兄妹英雄儿女,接纳四方,常有拜访之意,特献薄礼。”
柴静秋一闻这个名字,不觉心神一动道:“我哥哥常念大山名号,神交英雄,只可惜不见你家越兄弟来,否则家哥知道,定会不胜欢喜。”说着方觉居中这个女子一直不语,虽是几分眼熟,却又似丝毫不识,动问道:“敢问姐姐贵名?”
扈青芸笑嘻嘻问:“姐姐处可否先与梳洗脸盆,再来说话?”
柴静秋慌忙唤丫鬟来领着三人进入梳洗屋阁里,取来温水玉盆,三人梳弄一番,呈现本来面目,再来厅里时,柴静秋见到中间那人,直是吃惊得掩口张目,指手道:“原来——原来是大侠亲临,静秋有眼不识泰山——”
时空越抬手道:“柴姑娘,别来无恙!”
柴静秋更加喜了,咯咯笑了起来,忙请三人再坐,吩咐侍女备酒备菜,直是玉盘珍馐,精致美菜。
四人相互劝杯,便觉相投深切,犹如姐妹。
席中柴静秋回想起来道:“静秋从前有幸见识时空哥哥、青芸妹妹深强武功,再加那次铁屋受困,全仗你们相助方能化险为夷,如今静秋激荡在怀,渴仰太久。”
扈青芸饮了一盅酒,欢喜道:“今日能与静秋姐姐畅叙一番,实在是平生快事。既然我们几个这么投缘,索性于这园中结拜,越哥哥也在其中,我们三个此后与静秋姐姐就是亲亲姐妹,如何?”
柴静秋手中筷子一抖道:“如此最好,静秋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