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狗蛋与甄行乐,那里是什么“老亲戚”,更没有什么关于他祖女乃女乃与甄行乐祖女乃女乃,是姨表姐妹的故事。纯粹是一个毫无根由的,胡编乱凑的“传说”,却被狗蛋说得绘声绘色,令甄行乐,半信半疑,又无从考究。
甄行乐心里想,人家狗蛋现在也是禹水县里的名人,黑山背村煤矿的老板。这世上,哪有富人、名人主动来“下攀”穷人老百姓做亲戚的,大多是,躲还躲不及呢。既然狗蛋要认他甄行乐这门亲戚,认就认吧!管他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日后,还能讨认家点便宜呢!
甄行乐就这样,高高兴兴的离开了老爷乡政府大院,匆匆回家告诉老婆,马上就要给黑山背村煤窑,送机器面了,这可是个“大买卖”。
狗蛋把这空穴来风的,八辈子打不着一杆子的“祖女乃女乃亲戚说”,告诉了老爷乡党委章书记。章书记一听,哈哈大笑,说道:“都说你狗蛋,是个大老粗,我看你精明得很哪!”
狗蛋笑着说:“这叫什么聪明?只不过是胡诌了几句,人家甄行乐买账,也就唬弄过去啦。只要他不要再天天没事找事,到处上访告状,影响您章书记的政治前途,我就是让他往矿上送送机器面,你就给老爷村的村领导打打招呼,给他批点地,让他盖盖房子,也算值得。”
章书记兴奋地说:“不管怎样,今天甄行乐要是听了你狗蛋的劝说,不去四处乱上访,你也算是给我老爷乡党委、政府,立了大功啦!我们领导班子,得好好感谢你,才是。”
狗蛋笑得眯了眼,说:“没问题,甄行乐的事,今后就包在我身上。他要是嫌送机器面不挣钱,我再让他给我送疏菜,或者让他儿子去矿上上个班。”
章书记一听,高兴地拍了狗蛋肩膀一巴掌,说道:“这下,有你狗蛋帮忙,甄行乐这个老家伙,就安稳了。”
两人说说笑笑,在灶上吃了点“浆水菜臊子榆皮饸烙”,又喝了点面汤。章书记问狗蛋:“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狗蛋说道:“有点事,我得好好和你商量商量。”
章书记说:“哎!你今天就是不来,我也要找你,也想和你说个事呢!你来的正巧。咱们还是去找个地方,坐坐,聊聊,离开乡政府这心烦之地,也能清净点。”
狗蛋说:“行呀!我听你的。”
章书记说:“等一会,咱们出去离开乡政府,你就让司机先回,我开上你的车,拉上你,就咱两个,说话也无需小心谨慎的,怕别人听出什么。”
狗蛋说道:“明白。”
通讯员小梁,早已告知王九斤,说章书记和侯矿长,要在灶房吃饭。王九斤就提前在灶房吃了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然后,坐在车子里等。
狗蛋和章书记走出灶房,小梁也跟随着章书记。王九斤赶忙下车,忙着给他俩拉开车门。
狗蛋和章书记上了车。章书记交待小梁说:“我去一下黑山背村,要是牛乡长他们有事找我,你就给我打电话。”
小梁说:“好!我知道。”
出了乡政府不远,狗蛋对王九斤说:“九斤,你打个出租车,就回矿上吧!我和章书记跑个路。”
王九斤不禁感叹,这章书记,明明给通讯员小梁说的是去黑山背村,这一出老爷乡政府大院,马上就变成了“跑个路”,还要亲自开车和狗蛋前往。看来,这当领导的,真是说假话不脸红的人呀!
王九斤下车,交待了一下章书记,车的行驶证所在位置。章书记调了一下座椅,开车拉着狗蛋,出了老爷村。王九斤望着小车出村,就溜达着往老爷村街头走。
王九斤在老爷乡街头,寻了辆“面的”,回了黑山背村煤矿。
章书记拉着狗蛋,开车往雁城市的方向驶去。
章书记一边不停地转动着方向盘,一边开始给狗蛋倾倒心中的苦水,他说:“老侯,像你们这干个体的,多自由,哪像我们这些,连七品都算不上的芝麻官,每天给党受苦受累的,既没有地位,也没有财富。现在的乡镇领导,可不是人民公社那个时候的领导,只要掐着腰一喊,全公社各村的老百姓,都是顺溜溜的。你说,这改革开发,土地一下放,乡镇,纯粹是个服务部门了,老百姓也越来越难管。还有,这当个官,就得有社会关系,没有大的社会关系,就得靠钱。再没有钱,就更在官场没得混了。”
狗蛋笑笑说:“哪的?还是你们当官好吧!吃公家,喝公家,吸公家,有事,还穿公家,住公家铁饭碗,金交椅,多好。哪像老百姓,一天不出门去挣钱,家里就没有了零花钱。”
章书记说:“你说的倒也是,是能讨公家点便宜,可是,我们的生活压力大呀。你看看,现在报纸上,电视里,经常有**分子被抓住,挨了枪子,丢了性命的,都为数不少。你说,辛辛苦苦收那点贿赂容易吗?一步步在仕途上混,绞尽脑汁往上面爬,容易吗?结果,一不小心,弄了个家破人亡,所有的存款都上缴了国库。惨呀!再说,你不收不要,怎弄?人世间,干什么都有个‘潜规则’,既然你上了‘官道’,那就得按官场的规则来。就像咱们县里前些年的那个王书记,搞廉政办公,所有的单位吉普小车都卖掉了,县里干部一律骑自行车下乡。县里待客一律四菜一汤,严格控标。他儿子典礼,他还主动上缴了市纪委礼金,逢年过节,也要上缴市纪委他收的礼金。到头来,他也没有落上个好下场。弄得人们都不和他打交道了。他还年纪轻轻,就被“挂”到了市政协,当了个副主席了事。老百姓说他好,能顶什么事?老百姓又提拔不了他。”
狗蛋叹息着说:“是呀!那个王书记,老百姓现在,还有念叨他的呢。什么‘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都是假话。”
章书记说:“好了,咱们不说这些无用的话了。老侯,我今天主要是想和你说说‘八月十五’的事。”
狗蛋这些天,也开始在想着八月十五的事。现在,已经是农历七月底,一进八月,从初一到十五很快,不该几天,马上就是。此刻,听章书记一说八月十五的事,狗蛋的心里就有些犯愁,不知道下一句,这章书记,又要抛出什么,肯定是令他头疼的事。想到这里,狗蛋先明知故问了一句:“章书记,八月十五的事?八月十五有什么事?我们煤窑上,肯定要烧香拜佛,要感谢太上老君爷,感谢土地爷呢!”
章书记知道狗蛋这是在打岔,在转移着话题,他不想听狗蛋绕来绕去的,他可不是甄行乐,想攀狗蛋这门子亲戚。章书记很正经、严肃地,直言直语说道:“老侯呀!我发现,你怎么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或者,是聪明一时,再假装糊涂一时。我就不相信,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我要说的事,还得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吗?”
狗蛋听章书记的语气,有些生气,就只好笑着说:“噢您说的是不是我知道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章书记,您说的是不是,八月十五慰问相关单位的事?”狗蛋已经猜想到,章书记说“八月十五的事”,肯定就是说八月十五送礼的事,肯定是章书记想要狗蛋给他拿点钱。狗蛋心里是一百个不满意,但还不好明说,他还想等章书记把话说透。心想:你章书记总不能“吃肉还怕腥嘴”吧!
章书记这下觉得狗蛋也许是真的不明白他说的话,就说:“唉!难呀!老侯,我本不想和你张嘴的,现在,主要就是乡里的其他煤矿,还没有改制,人心惶惶的,都不稳定。要搁往年,我一句话吩咐下去,这十几个矿,就马上都给我准备妥了。你说,这一进八月,领导们都就开始候着了。你说你去看望慰问了,人来人往的,他们不会记得,你要是不去慰问,他们可记得你准准的。你说,我多难。今年这八月十五,我就全靠你啦!”
狗蛋虽然心里已有所准备,但心里还是一沉,凉哇哇的,浑身寒毛都竖立了起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本来,他今天来找章书记,就是想让章书记再找找雁城市的焦行长,看看能不能再贷上点款。结果,还没等他开口,章书记就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占得了先机。
狗蛋向章书记诉苦说:“唉呀!章书记,我今天到乡政府找您,也是想和你,说说矿上的事情。我现在干的,难呀!资金的链条都快断了。”
章书记一听,惊讶地问道:“你干的不错呀!我每次听汇报,你们黑山背村煤矿,都是产销两旺的,没有存煤。”
狗蛋说:“那都是假的。汇报、汇报,都是胡编乱造,假的。我现在是图了个畅销,但煤炭价格起不来,赔着钱卖。这不,最近资金都紧张的,快支撑不动了。我今天就是想和您说说,看看能不能,再找找焦行长,再给我贷些款,越多越好。”
章书记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他给狗蛋说的事,狗蛋还没有回应,狗蛋倒“杀了个回马枪”,先提煤矿资金的困窘,又说了贷款的事。
章书记思考了一会,说道:“老侯,贷款的事,不是一句话就能办了。得上报,请示,尤其是煤矿的贷款,上面是卡得很严的。不过,我想,凭咱们和焦行长的关系,下一步,再走动走动,还是有希望的。可是,这八月十五,是十万火急,一到八月初一,我就得立马行动,赶紧慰问。”
又措辞强硬地说:“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只要结果。你想尽办法,也得先给我拿上。你也不要担心。你给我拿的钱,我会记着。一个是,下一步,县里往乡政府,要拔付一部分煤矿‘维简费’,我可以多给您拔点。另外,你不要忘了那百分之二十股份的事,到年底时,算算账,我现在取你的钱,就从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里,跑出去就行。”
听章书记这样一说,狗蛋也不好再找什么理由搪塞。心里无奈,表面上还得一副顺从听话的样子,说:“好的,章书记,我狗蛋,服从命令听指挥。钱,我想办法凑去,你先给我个数目。”
章书记说:“随后,我测算一下。”
狗蛋问道:“好吧!那现在咱们去哪里?”
章书记说道:“咱们去雁城市区,干洗干洗头,清爽清爽。”
狗蛋忽然就想起去了小燕所在的“靓丽”美容美发店。就多嘴问道:“干洗头?哪去哪里?”
章书记慢吞吞地说道:“就到雁城市医院,再往南一百多米,有个‘靓丽’美容美发店,哪儿干洗的头不错,按摩也很到位。”
狗蛋心里窃喜,正中他的下怀。心里又不禁犯嘀咕,这章书记,肯定是“靓丽”美容美发店的常客,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