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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卡被追得满街乱跑的同时,伊南娜正心满意足地坐在满帆而行的船上,捂着腰间鼓鼓囊囊的小布袋。

因为在航行的问题上她帮不上忙,问过哈扎斯将军后,她就得到了小小的自由。为了以防鸭舌变质,伊南娜问士兵讨了几块盐巴,拿盐先将鸭舌薄薄腌了一下。等到晚上生火做饭,就可以烤上两根尝尝鲜。

入夜之后,埃及方面的搜捕工作就变得极为困难。哈扎斯将军将船停在事先和王子约定好的下游阿比多斯港,成功接应到了行动的所有人马。

比泰多军人的作风铁血干练,不做任何休息整顿,连夜船便进入下埃及,托爱西丝女王洪福,由女王的忠诚粉丝奈克多将军领衔主演的搜索工作十分敷衍,小船轻易就过了关驶入大绿海,正式逃出生天。

局势一稳定,伊兹密王子就放心地腾出手来讯问凯罗尔。奈何凯罗尔明明知晓米达文公主被爱西丝□、烧死的真相,但她总觉得说出来就会引起两国大战、生灵涂炭,为了不使无辜的人卷入战争,她咬紧牙关不吭声。

凯罗尔实在太英勇太无畏了,嘴巴死也撬不开,伊南娜坐在船尾,耳朵里听着“噼里啪啦”的鞭子声,趁着没人看见,又偷偷模模嚼了两根鸭舌。

路卡不在的日子,没人对她贴身盯防,她也没有傻到想去跳海,就这样惬意地把鸭舌须须上的肉也啃得一干二净,除了鞭子破空抽在人肉上的声音,这一刻大概是她穿越以来最美好的时光。

奈何清净的日子总是不长久,王子不一会儿就唤她到前面船舱去。

上次她在市场里看到这位神的女儿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位是金发碧眼的欧美人了,但当时伊南娜只顾看她的胸了:哎呀,原来欧美人也有平胸啊!

现在,军医将抹鞭伤的药交到她手上后,她才端着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这位板上钉钉的穿越同胞,良久才感叹一声:哎呀,真的是a罩杯耶!

不过她不是男人,看过也就看过了,猎奇之后该干嘛干嘛,再想想自己时光倒转后莫名缩小的、和眼前昏迷不醒的姑娘不分伯仲的罩杯,就觉得自己也没资格看不起别人啊!

不过失去的,往后一定是要补回来的!

双眼未睁的凯罗尔的背部十分凄惨,鲜血淋漓,因为还没有上药,血渍遍布整个身体,还渗到了身下的床单去。

伊南娜看着可怜,叹了口气,拿了干净的布巾沾水先给凯罗尔擦净血迹,又拿军医配的药细细涂抹每条鞭痕。

伊南娜边涂边数,足足五鞭,仿佛在背上缠了血红色的蛛网,王子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也不想弄死难能可贵的人质,使的是上好牛筋揉成的马鞭,没有用上带倒钩的刑讯鞭子,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可能是因为药性霸道,凯罗尔慢慢因为背上强烈的疼痛苏醒过来,她睁眼一看,没有料到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在照顾自己。

凯罗尔在20世纪就读考古专业,但她专攻埃及和西亚史,对真正最东边的东方文明没有研究,不过她还是有常识的。伊南娜的长相,她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凯罗尔:“你是黄种人?”

伊南娜:是。

凯罗尔:“这个年代,黄种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丝绸之路要在1000年后才会出现啊!”

伊南娜:没错。

凯罗尔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你是不是也是20世纪来的人?”

伊南娜拂开她的手:不是,我是21世纪来的。还有别和我套近乎,被王子看到,会害死我的。

对了,以上都是伊南娜的心理活动,既然她不准备和凯罗尔相认,所以端的一脸无动于衷听不懂的样子,让凯罗尔失望不已,难道面前的女孩真的只是横跨数个大洲,流落到此的东方古代人?

就在这时,舱房的门被推开,伊兹密王子就站在门口,茶色的利眸来回扫视着两人。

凯罗尔惊叫一声,连忙抓起床单遮住胸前,就那么一下的功夫,伊兹密王子已经逼到了眼前,伊南娜将伤药放在一边,跪倒下去。

看着伊南娜这么乖觉的动作,将其视为半个同胞的凯罗尔显然无法接受,但伊兹密看到她这副郁闷的样子可是大快人心:“苏卡姆姆可是我忠实的仆人,神的女儿?你怎么会蠢到想拉拢她?”

凯罗尔一滞,现代历史学家所编的苏美尔、阿卡德常用词汇一共只有七页,作为一个合格的考古专业学生,她马上反应过来伊南娜是个哑巴。

伊南娜万分感谢伊兹密王子的及时出现,要是凯罗尔说了更多奇怪的话,难保有哪句戳到这位聪明无比的王子的神经,让他怀疑自己的来历。从前的遭遇,她可一点都不想重蹈覆辙,,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这些天的隐忍可不能因为这个一根筋的外国妞就全毁了。

外头惊喜的喊叫打破了舱内令人窒息的气氛,有士兵在高喊:“比泰多到了!到了!”

比泰多是个高原国家,这个民族擅于将自己的建筑构造在山巅险要之地,自然就成为一道天险。就是寻常城市也会在修建时搭建辅助的工事,浑然就是一个全民皆兵的理念深入人心的国家。

伊南娜看着比泰多最南端的沙利加列海港,这是比泰多近年打造的王国海上第一道壁垒,此前比泰多海上军事力量并不得到重视,但是随着埃及开始兴建海军和腓尼基这个海上城市的崛起,海军成了亟待发展的一股力量。而国内的商人以及比泰多一家独大的黑铁交易,也需要海路强有力的保护。

沙利加列宫殿依山而建,茂密的花草树木几乎将这座海港遮掩得如入迷宫,直到爬上几百级的台阶之后,才可以看到宫殿的宏伟城墙。

城门外比泰多国王和王后正率着众臣,迎接从远方归来的儿子。凯罗尔痛苦地捂着后背,被士兵催促着跟在王子身边。

考虑到这两位将是今天欢迎仪式的主角,伊南娜自动自发地若无其事落后两步,跟到了哈扎斯将军的身后,哈扎斯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因为她的识时务,日后着实对她用心教导。

这时,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伊南娜眼前一花,只见一个穿着丘尼克长衬衫和百褶长裙,肩上斜挂着羊毛大斗篷的女子像只小鸟一样扑向王子,一把握住王子的手,眼中洋溢的兴奋深情就像众人背后澎湃的海浪一般。

结果这个娇俏可人、有着一头银色卷发的姑娘一看到王子身边雪肤花貌、金发碧眼的凯罗尔,脸色立刻就像起了暴风的大海。

但现在没人有空顾及她的心情,因为比泰多地位至高的一对夫妻正向王子迎来,在接受了米达文遇难的噩耗后,全场的悲愤就往凯罗尔身上倾泻了,而显然比泰多王对于这难得一见的埃及美女有别样的打算。

伊南娜想起王子曾在山洞里威胁她的话,再看一脸横肉、胡子大把、眼神色咪咪的王,浑身打了个冷战。

因为凯罗尔是重要的人质,即使比泰多人再愤恨,也要顾及王子的打算,最后决定把她□起来。而就在此时,凯罗尔的忠实护卫乌纳斯已经混进了比泰多士兵中,准备伺机而动营救神的女儿。

伊南娜最近和王子相处的机会不多,作为得到王子一点点可有可无的信任且有点身手的女奴,她目前的作用就是看住凯罗尔。

这时候她就要佩服王子的先见之明了,因为这位神的女儿真的很不安分啦。

她不过才出去喝口水,凯罗尔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块布头绑住青铜窗框,将一根木头裹进布里旋转,眼见着青铜做的窗口开始“咯吱”扭曲。

伊南娜就站在门口看着,心里好笑:这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半吊子,如果她把布沾了水浸湿后,布条的韧性会更大,效率也就会更高。

不过她也就是笑笑,没打算提醒凯罗尔,相比一个随时会把她拖下水的外国妞,安于现状是个计划,于是伊南娜转身就招呼了侍卫把王子叫来。

凯罗尔被伊兹密王子抓了个正着,被拖着手从窗边扔到地上的时候,凯罗尔感觉自己的手骨都快被这力大无穷的武士捏断了。

可是伊兹密王子却并不显得生气,只是眼光深沉地盯着狼狈的神的女儿,突然发现自己可能高估了曼菲士,因为凯罗尔似乎真的很有些小聪明,不像自己猜测得那般纯粹是埃及王权的提线木偶。

而从埃及死里逃生的奸细才向他禀报,这位神的女儿知道如何淬铁,并且在他被曼菲士王严加拷问的时候展示了这么一套工艺。这奸细拼了性命回来,就是为了告诉王子比泰多国意图在未来制霸的绝密黑铁武器,可能已经被这小小的女孩破解了。

“真是奇妙,”王子抚上凯罗尔雪白无暇,如尼罗河畔白莲一般的脸蛋:“倔强又聪明的女子,这下我可不能放过你了。”

先前伊南娜见到的倾慕王子的娇俏女子,王后的侍女米拉此时正来找王子,看见这幕不禁脸上又掀起了狂风暴雨,让站在一边的伊南娜感叹这下狗血的元素全都齐了,因为扮作哑巴,她只好在心里偷偷回忆了一下经典歌曲《大海》的歌词。

后来的某一天,在哈图萨斯的一株苹果树下,哈扎斯将军作为伊南娜的老师,问起她当时拒绝王子关于“红河女神”的原因。

伊南娜没有回答,而是拿起芦苇笔,在泥板上用新学的楔形文字刻了一段话:一个女人不该吸引过度的注意,任是铁铮铮的名字,挂在千万人的嘴边,也在呵出的水气里生了锈。

这是一个中国女人的处世之道,这个时代除了伊南娜自然没有其他人读过张爱玲。

埃及王为了从觊觎凯罗尔的国家手中抢回她,一次又一次地浪费着巨大的人力物力;美名远播大绿海沿岸的爱西丝女王,在失去弟弟的爱情和下埃及的权力后远走他乡;而伊南娜自己,虽然看得透彻,但是河神送她来此,自有她无法逃避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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