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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谜底—雍正四年

“瞒着我?”我诧异着盯住姐姐的脸,心想她不会也会像凌钰走前胡言乱语吧?

姐姐淡淡一笑,说道:“你还记得你在四十二年得的那场风寒吗?差点要了你的命。”

我点点头,说:“我记得。”

“可你却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的风寒吧?”

我的心仿佛一瞬间被人揪了起来,而揪这颗心的人就是面前奄奄一息的姐姐。

“那是你知道了一件事情,跑到雪地里和阿玛,未登基的贝勒爷,还有我赌气。”

“什么事?”我不敢相信,当然我也十分迫切的想知道当年困扰我多日的穿越至大清的第一个谜团。

“阿玛想把你婚配给贝勒爷。”姐姐解释道,“这点你该知道了吧?”

我记得有一年七夕,四爷曾经和我提起过,便点点头。

“你不同意这门婚事的缘由是,你对八爷生了情愫。”姐姐的言语中透着我听起来惨淡的味道。

“我和八爷?”我加重了手中握着她手的力量。

“在你还没住到府邸的之前,有几次进京,阿玛是带着你来看我的。”姐姐缓缓说道,“当时你在街上偶遇八爷,被他翩翩风采迷得个神魂颠倒。而八爷似乎也对你十分的喜欢,只是在我看来,这种喜欢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感情罢了。”

“阿玛和四爷不知道?”我疑惑了。

姐姐摇摇头:“他们不知道。全府上下,只有我和小秋知道。”

“当时的你情窦初开,也脾气倔强,和我发誓说要长大了嫁给八爷,也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本以为再过几年,可以央求四爷将你从秀女名单上剔除。这时候,你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可是后来阿玛打的是另一个算盘。”我补充了事实。

姐姐有些艰难的点点头,继续道:“阿玛求了贝勒爷,贝勒爷虽不赞成,但也不反对。女人么,对他来说,不过多一件少一件的衣裳罢了。”

我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因为姐姐是第一次这么负面的评价四爷。要知道当年我找姐姐谈心时,姐姐还郑重其事的和我说“贝勒爷是府里的天。”

“姐姐不帮我反对么?”

“有什么用?阿玛和贝勒爷商议的事情,我能如何作响?”姐姐认命的回答,“不过,我后来忍不住告诉你。原本是想让你死了心。可你却象个疯子般跑到雪地里去糟蹋自己。”

“后来我就高烧不起了。再后来我就忘记一切了。”我顺着往下说。

姐姐有些颤抖地反握了我一下手:“后来你病了,病得连记忆都没了。不过,我私以为这样也好,断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贝勒爷倒是也不作声了,还叮嘱我和阿玛不许再提此事。”姐姐想想说,“不过我后来也暗下了决心,让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姐姐的话再度颠覆了我对她的概念,除了惊讶外,我更是像看个陌生人般注意她。

“我恨贝勒爷。”姐姐的声音不大,但短短五个字掷地有声。

“姐姐……”

“你我虽是两个额娘生的,却是同一种性情。”姐姐有些笑意,“那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是被指了贝勒爷,没有了盼头,生了个弘晖,盘算打发一生。可就是我这点点愿望,竟然也破灭了。”

随着姐姐的话,我不禁回忆起了某个夜里,姐姐的院中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那时的我正发着抖躲在被窝中想象着弘晖明眸善睐的可爱模样将永不相见的日子。

“你知道弘晖是怎么没的吗?”姐姐的目光凌厉,透出一种寒冷。

“当时太医和我说,要是弘晖半夜里不行,定请他来保命。”姐姐讲,“可是那天夜里,那位太医被贝勒爷派去给年羹尧的妹妹看病了。”

“从京郊到府邸,路虽不长,但那年的夜里是下了我记忆中最大的雪。”姐姐的神情十分的激动,“再加上大雪封山,我只能临时找了个普通大夫给弘晖医治。那个乡村野医哪里能治得及弘晖的病!”

我捏了帕子,一边帮姐姐擦拭脸颊,一边却不停的抽动自己的肩膀。

“那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儿子。”姐姐的气仿佛有些接不上来,我赶紧伸手抚其后背。

“弘晖殁了,他从头到尾没有和我说过一声抱歉。相反还立刻跑去京郊探望年氏。”

我知道姐姐说的是事实,不过她却忽略了一点,四爷当时也是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天一夜的。当然四爷这种不明显,律己律得让人误会的表现实在会是让一个正在经历丧子之痛的母亲直接忽视。

“我开始恨他,那种深入骨髓的恨。”姐姐的表情变得冷漠,“你说,在我后来发现你戴了他送你的镯子后,我能不干预吗?”

“姐姐你?”我想起来有一次在宫里遇到姐姐,她果真是对着我的手腕有意无意的瞥了好几眼。原来当时的姐姐心里明白得很,只是和凌钰一样故意不做声而已。

“我后来发现德额娘很喜欢你,便怂恿她让十四弟娶了你,私心想着是不要你像我一样嫁一个如此冷漠而功利的男人。”姐姐认真的说,“当然我也不想让贝勒爷得偿所愿。”

我咬着嘴唇,大了胆子问道:“姐姐对年氏也是没有手软吧?”

姐姐凄惨一笑:“这点我承认,不过贝勒爷也不反对。”

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看来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真的是在挑战我脆弱神经的底线.

“有几件事情,有人替我背了黑锅。”姐姐残忍的往下讲,“你成婚后,在甬道上相遇已经册封为王爷的贝勒爷了吧?后来被先帝叫去面前责骂了。”

“难道不是檀雅?”我捂住了自己的嘴,要知道这件事情还被四爷和十三爷慎重提过。

“是我修改了出宫记录。”姐姐轻描淡写的说,“当然,那只是花银子的事儿罢了。”

我想了想不甘心的问:“姐姐和凌钰的关系如何?”

姐姐摇摇头:“直接了当的告诉你,凌钰是个简单的人,和她交流,我不用花太多心思。”

我和姐姐的对话一问一答,从遥远的康熙年间到雍正四年,我把我所有心里曾经有过的疑惑一股脑的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姐姐毫无保留地和盘而出,没有平时一贯的辞藻修辞。

这才是真正的姐姐,我心里叹道。只不过这样的姐姐自打成婚,就被包裹在了华丽富贵的四嫡福晋的行头里。再到后来的大清皇后,姐姐是从来没有这么坦荡荡的敞开心扉,把积聚心头的压抑彻底释放。到底是太爱还是太恨?我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我随后问了她一个问题。

“姐姐,如果当年我同意嫁给四爷,你会像对待年氏一样对我吗?”

“傻丫头,这如果的事,哪有如果啊?”姐姐侧头笑了笑,不过一秒后,她收起了倦意十足的笑容,回答道,“开始不会,以后说不定。”

于是我猜她是和凌钰一样的,对着爱情有着自私要求的普通女子。只不过凌钰性格开朗直率,而姐姐却深藏内敛。爱之深,责之切。她现在对四爷有多恨,就代表了她对四爷曾经抱以多大希望。

只不过这份爱,不该出现在帝王将相家,不该牵扯上谋略,更不该牵扯上皇位。四爷,你究竟知不知道,年氏,姐姐,她们除了是你的福晋以外,更直接的身份是渴望幸福的小女子?她们的一生,究竟是辉煌过,还是彻底被埋没?

我临走前,姐姐握着我的手,意义深远的说:“今天是你我最后一面。有些事我不得不交待。”

“我已经留了遗旨,求皇上开恩,让你和十四弟夫妻团聚。另外我记得德额娘和我说过,先帝曾经有个匣子交你保管,说不定能救一条性命。”

我跪倒在宫门外,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抢呼欲绝,我知道姐姐在弥留之际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和我交待了这么多话。我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泣不成声,情不自禁,多多少少的是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影子。

“你对四哥是爱,对十四弟是感激。”回府路上,马车里并肩而坐的沉默许久的十三爷突然冒出一句来,让我如坠崖底,毫无招架之力。

当然本就做好粉身碎骨的打算,可临到事当中,却知道痛有多刺骨。世界上其实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针刺不到别人身上,他们就不知道有多痛。而比痛更甚的却是情。由情生痛,有痛才知道情,两两相依,这把双刃剑已经牢牢地刺到我的脊背,伤痕累累,血肉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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