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逆光47
逆光47
潘光明让李二狗说得害怕了,他想想,他有那方面的经验,给他说说,说不定他能给他出点主意,于是,他从头到尾把给餐馆送菜的事说一遍。李二狗生气地说:“我说,兄弟,哥不是说你的,你太不拿哥当回事了,你咋不早给我说呢,我要早知道,我就不会让你干这事,你知道吗,好多餐馆一欠都是欠一年的钱不给卖菜的,有的甚至欠两三年都不给,有些卖菜的都被他们拖得倾家荡产,没有雄厚的资金,根本不敢给他们送菜。我一开始也给他们送过菜,幸亏我发现得早,及时停止了,现在我只给一两家及时给钱的小饭馆送菜,别的餐馆叫我送我都没送,咱小买小卖的,实在垫不起那个钱。”
给餐馆送菜失利,潘光明既后悔又自责,后悔归后悔,自责归自责,但他没有消沉下去,他的挣钱**更加强烈。现实生活就像一个凶恶的债主在后面紧逼着你,它连自杀的机会都不会给你,你刚闪现出自杀的念头,一连串的逼债声又接踵而来,看看左右蜂拥的人流,无奈,你只能沿着挣钱的道路往前走。但是,潘光明已变得很现实,他既没有本钱也没有关系,想干大生意赚钱是不可能的事,他承载犯罪的心理素质又太差,靠投机取巧赚点小钱也是很难的事,要想多挣点钱,唯一的选择就是实实在在地多卖点苦力。于是,他又想起来回家过年的憨子,想起和憨子一起挣钱的快乐。他吃过晚饭,左拐右拐,拐进一个大杂院,见憨子房子里的灯亮着,他高兴地喊道:“憨子,憨子。”他随手把门打开,进屋又说:“憨子,你咋才回来呢?”
憨子憨笑着说:“家里给我说个对象,非要定下来才让我出来。”
“定下来没有?”
“唉!人家嫌我老实。”
“唉!这年头,啥都颠倒了,老实也是缺点了。”
“关键还是人家嫌咱挣的钱少。”
“还是说挣钱的事吧,你这两天都干啥呢?”
“干啥呢,刚过完年,活也不是很多,这两天我给人家废品收购站装车呢,都是白天干的,所以,我也没去叫你。正好,今天晚上有两辆车要装车,你要去,咱一起去吧。”
年就像一个巨型压榨机,年前疯狂地往下吞,年后又疯狂地往外吐,如果没人及时清理,吐出的渣滓能埋没掉整座城市。年后废品收购站的生意异常火暴,捡破烂收破烂的成群结队,废品收购站老板左右逢源,忙得不亦乐乎,运送废品的车辆一辆接一辆,辆辆都装的像小山包。这一切配合的都是那么默契,仿佛一个有组织的群体,一条龙的城市服务机构,其实,这是一支城市看不见的队伍,一个受城市歧视的群体,他们从这些渣滓中拼命地咀嚼着剩余的汁液,以维持他们可怜的生命。潘光明看着这繁忙的景象心想我怎么没想到来装车呢,看来,憨子的脑袋灵透着呢,他好奇地问:“憨子,你咋知道这儿有活呢?”憨子嘿嘿笑笑说:“你想啊,这人吃罢就得拉,这城市也一样,有进就有出,年前我们大车小车的往下卸,年后不得往外拉了,城里的人都爱干净,谁愿意把这些破烂留在家里呢。”
废品装车还没有卸车容易,装酒瓶子一类的东西时,既不好扛,又不能随便扔,一不注意就会把手划出一道口子,弄得鲜血直往外流,如果让营养保健专家来算的话,这肯定是亏本的活,就是你千注意万注意,时而也会流一身污浊的东西,回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它洗掉。最顺手一些的是那些废纸箱子,虽说它拿着顺手,但装起来也难,潘光明站在车上就像站在新堆的麦秸垛上,车厢就像一个小小的垛地,垛体不断地往外膨胀,往上升高,仿佛一个巨大的陀螺在空中摇摆不定。他放一层,来回踩一遍,身体东倒西歪,脚下一滑,他差一点掉下去,他惊慌中抓住头顶上的一个树枝,才免遭一难,他缓过神说:“老板,可以了吧?”
废品收购站老板往车上看看,说:“不行,还得装。”
“这车装的比这大树身子都高了,还不行呀。”
“要顶住你抓那个树枝才行。”
憨子说:“你要害怕,你下来吧,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