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第九节吴媛媛临危不惧
张光宗铁青着脸狠狠地瞥了方色子一眼。方色子急忙站起来。
“哎哎哎……笑啥笑啥？都他妈的严肃点！这是批斗会！”
屋里的笑声消失了。张光宗继续讲话。
“弄虚作假和隐瞒欺骗不过是这个人反动言行中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反革命罪行有待于大家揭发检举。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究其原因就是其父亲是个与无产阶级背道而驰的走资派！说到这儿有人可能猜出这个人是谁了吧？他就是集体户的杨光！”
屋里噪声大作。众人的眼睛一齐瞥向杨光。
“杨光！”张光宗声嘶力竭地喊道，“站到会场中间接受广大群众的批评！”
杨光无动于衷。李向东、吴媛媛紧张地护在他的身边。
“站起来！”方色子喊叫，“我让你站起来！听到了没？！”
“站起来！”王有财也跟着大叫，“站起来……”
杨光推开李向东和吴媛媛，在炕沿边站起来。
“乡亲们！”杨光心情沉重地说，“夹土豆体检的事的确是我干的，我愿意为此接受任何惩罚。可是说我是不愿意当兵弄虚作假我不接受，我之所以这么做在座的父老乡亲大概都心知肚明吧，可是有的人明明知道我离不开科尔沁竟推翻了集体户评出的人选，非要我走不可啊！我体检出来问题他要批斗我，说我是不愿意参军故意弄虚作假，可是当他听说部队让我和科尔沁一起参军时却又跑去告我的刁状，说我隐瞒了我爸的问题，要求部队取消我参军的资格……乡亲们！你们说说这些事是人干的吗！啊？”
众人议论纷纷，屋里一片噪杂。
“我看不像。是人咋能干出这种事来呐？”
“这是谁呀？谁这么缺德呀……”
“人啊，要是丧了天良就不是人啦。”
“也不怕遭到报应……”
“杨光！你，你这是负隅顽抗！”张光宗急了，大声说，“同志们！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你们千万不能被杨光这个阶级异己份子蒙蔽了啊！别的咱们都抛开不算，他父亲是走资派的问题不是假的吧！啥是走资派？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是跟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分庭抗礼的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思想的三反份子！杨光到现在为止跟走资派的父亲拒不划清界限，这说明啥问题？说明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沾满资产阶级的毒素，已经完全站在资产阶级的反革命立场上去了。对于这样一个走资派的狗崽子难道我们还不应该大批特批吗！不仅要大批特批，而且还要批倒批臭！”
张光宗说的话句句敲打着众人的心，屋里顿时静了下来。走资派和三反份子在当时就如同瘟神一般让人俱而远之，如今张光宗把这两个可怕的名词混在一起了，怎能不让这些善良的人望而生畏呢。
张光宗见自己的话起到了震慑作用，进而变本加厉地展开了攻势。
“杨光！摆在你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老老实实地交待问题，服服帖帖地接受批判！方队长！把杨光押到会场中间来！王队长！把那个准备好的高帽子给他戴上！”
屋里一阵躁动。
方色子和王有财走到杨光跟前，列架子想动手，杨光怒目而视。旁边的人本想阻拦却又不敢靠前。眼看一场不可避免的打斗就要爆发了。就在这关键时刻，吴媛媛突然冲过去护住杨光，横在方色子和王有财面前。
“不！”吴媛媛指着方色子的鼻子说，“你们不能这样！乡亲们！杨光是啥样的人谁心里没数？！大家伙儿说说他来这几年招谁惹谁啦？现在有人揪住他父亲的问题不放，说是什么走资派！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一个革命了几十年的老**员能是走资派……”
“你，你……”张光宗气得有些结巴，“你是杨光的什么人……有啥资格这么讲话！”
“我，我是……”吴媛媛针锋相对地说，“我是杨光的未婚妻……有权力为他辩护！”
“媛媛！”杨光急忙抢过吴媛媛的话，悄声说，“别说了……”
“不！我要说！”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管……”吴媛媛眼里闪动着泪花，把头转向众人说，“乡亲们！我说这些是有根据的，我和杨光从小学起就在一起，他家的情况我最清楚。杨光的父亲在抗战时期就参加了革命，是当时有名的地下交通员。解放以后在党的培养下当上了领导干部，我们上学那阵儿就是长春铁路局局长。母亲是铁路中心医院的护士长，全国劳动模范，还跟**握过手呢。杨光打小在父母的身边长大，他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学会的第一句话是**万岁！会唱的第一首歌是《东方红》，一天到晚耳边听到的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要做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乡亲们！你们说，这样的父母能是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牛鬼蛇神吗……”
屋内鸦雀无声。
“乡亲们！”吴媛媛接着说，“即使杨光的父亲是‘走资派’也不能由此而影响到下一辈啊！出身不由己表现靠个人，我们不能只看出身就决定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啊！我吴媛媛可以用我的生命担保，杨光他热爱党热爱祖国，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可是，大家已经看见了，现在有的人就是抓住一点不顾其余，处心积虑地打击杨光，迫害我们知识青年。我想问问这些人，你们想干啥？为啥这样做？你们还有点良心吗？”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屋内一片嘈杂。
“反啦反啦！”张光宗急得大喊，“这是在向无产阶级专政示威！好！这样的反面教材想找都找不到！吴媛媛！既然是你自己跳出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啦！来人啊！把他们俩个都押到前面来！民兵呢？给我上！”
几个民兵闻声跑来。杨光把吴媛媛挡在身后。方色子上前揪住杨光的胳膊，被杨光挣开。王有财和民兵一起上，把杨光团团围住。李向东和关小敏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想帮助杨光和吴媛媛解围。方色子夺过一个民兵手中的枪，“咔嚓”一声子弹上了镗。
“都给我闪开！”方色子眼里放着凶光，嚎叫着，“我看谁敢上前，我一枪崩了他！”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方色子勾响扳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几声狗叫声，紧接着一团黄色的旋风呼啸着飞到杨光面前，人们定睛一看是科尔沁，嘴里叼着一块粉红色的手绢。
“快！快……”张光宗见科尔沁从天而降急忙命令方色子和民兵动手，“打死它！打死它……”
方色子和民兵的枪口一起瞄向科尔沁。
“科尔沁！”吴媛媛大喊，“快跑……”
科尔沁仿佛没听见似的一动没动。杨光接过手绢拍拍科尔沁的头向它发出三声口哨，催促科尔沁快跑。然而，口哨响过以后，科尔沁没动不说，其其格又从外面箭一般跑进屋里。两条狗护住杨光对着张光宗一齐怒吼。
“开枪！”张光宗急切地大喊，“快开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