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和娘亲吵架了。
只这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以往爹爹和娘亲吵架,一个晚上就能和好,那什么,别人总是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然而这次不同,爹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如意轩,听下人们说,将军和将军夫人十年感情,果然不是区区一个狐狸精就能够磨灭的,这不,现在日日宿在将军夫人院里。
娘亲不是将军夫人,只是一个妾侍,娘亲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总是沉默不语,仿佛是一点儿都不在乎,她却不能,她听到这样的话总是忍不住和碎嘴的下人打架,每次鼻青脸肿的回去,娘亲就抱着她掉眼泪,一句责备的话都不说,娘亲是个实打实的大美人,落泪的时候梨花带雨,牵扯她的心一阵阵的疼,她就再不敢和人打架了。
可是娘亲虽然不跟她说,她是知道的,刚开始娘亲还盼着爹爹来的,她总是窝在那间小小的书房里,一动不动的看诗,看得纸张都烂掉了,那些诗,是爹爹从诗经里誊抄来的,写的都是牡丹,而娘亲的乳名,就叫牡丹,后来,或许是等了太久,一颗心渐渐冷了,也就不再看了。
再到后来发生的事,就像是匆匆流动的水,怎么都停止不下了,爹爹被派到前线作战,整整一年,院中花开花落一个周期,她都满十岁了,爹爹才回来,打了胜仗,手刃黎国将军殊离,玉家狠狠扬眉吐气了一番,她欣喜的想要去门口迎接爹爹,可是娘亲拉着她不让她去,拉得她的胳膊生疼,却不敢叫,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在娘亲眼里看到了绝望。
没有眼泪的绝望也许才叫真的绝望。
年后她被召入宫陪皇子们读书,说是她的曲子已经名动京城,她不明所以,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才能,但从下人们偶尔的议论中知道大约是什么天大的恩赐之类的,可是这哪里是什么狗屁恩赐,原谅她说了脏话,娘亲总不准她这么说,但她实在不觉得这是恩赐,不管什么原因,她不想和娘亲分开。
但皇命难为,娘亲默默的替她收拾包袱,皇家的人在院子里等着,那个为首的人说话怪里怪气的,让人听着难受,她趴在窗户偷看,娘亲走过来模了模她的头,温柔的说:“阿意,进宫后,可不能再这么调皮捣蛋了。”
她不认同,她一直是很乖的,但是娘亲总说她是猴子,好吧,离别在即,她老老实实的点头,眼睛仍旧是忍不住往外面偷瞄。
她还没去过宫里呢,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其实是该多看看娘亲的,看清她内心的不舍,看清她深沉的爱,看清她的担忧,因为这已经是她们,为数不多的最后几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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