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他从前说过的那些话。
他不会要一个阻碍他前程的女子相濡以沫。
我不过是他人生路上偶尔路过的一片风景。
一路走,一路置换风景,时过境迁,也就抛诸脑后。
他与我,也不过是着苍白人生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点缀。
我见过最好的,稍次一点的,便再入不了我的眼。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何必拉扯不休?
我唇边绽放出凄凉的笑靥,一点点扩大:“锦瑟年华里,谁没有一两场缠绕心魂,说不得,解不开的迷梦?梦醒了,公子还是公子,梅初也还是梅初,彼此全不相干。百善孝为先,公子莫忘了南徐还有您的父母族人。”
我的脚步落得很慢,却不在迟疑,起步往昌平,陈隽立处走。
徐离耀祖淡淡一笑,语气却是不容转圜的,“我晓得分寸。公主务必按耀祖所说行事。”
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我对他此举并不抱多大的希望,试上一试却也无妨。近来常往平王府走动,请的萧舒妍过来,不再话下,只是陈隽永其人,从未打过交道,他们兄弟与陈隽璺明争暗斗,天生的冤家对头,轻易怕是请不动他。
傍晚归家,顺路往平王府走一遭,提及到睿王府做客一事,萧舒妍满口应允,并且保证定会同陈隽永同来。
我最近也听说萧舒妍极为得宠,陈隽永对她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想必她真的能将陈隽永拉来吧。
来与不来,其实也并不多大干系。
事情翻过去了,我也不在将其放在心上,只吩咐绿萼、玉蝶准备好的菜色点心以待来客。
晚间灯下翻开《尉缭子》,隐隐听着二更鼓响,绿萼催我早些上床安置了。
奔波一日,身体倦乏,我便点了点头。
沐浴更衣毕,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右侧床榻微微一陷,陈隽璺登上床来,随后我整个人被拥入温热的怀抱。
总算他还有几分人性,又或者,是觉得父亲惨死,我心神俱伤,会坏了他的性致,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对我下那种让人颠鸾倒凤,不知廉耻,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媚药。
“听下人们说,六弟明日要来府中做客?”陈隽璺低沉的声音在耳后想起,扰乱了我的思绪。
我任由他抱着,没有动弹,只暗暗调整自己的情绪,淡淡道:“妍儿答应过来,具体是哪天,还没定下来,到时候王爷刻得早些回来,莫怠慢了客人才好。”
“这是自然。”他忽然笑了起来,唇边勾起一抹令人沉沦的弧度,“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夫人外交’了。我几度要请六弟喝上两杯,都是碰了一鼻子的灰,灰头土脸的回来,还是梅儿有办法。”
他几度要请陈隽永喝酒?
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他与陈隽昌,陈隽永兄弟不是如方枘圆凿,格格不入的吗?
他想做什么?
从陈隽永那里探听虚实?想先从陈隽永处下手,破坏这俩兄弟的联合统一战线,然后再各个击破?或者,干脆策反陈隽永,拉他入伙?
都有可能。
这个人,少数长了一万个心眼。
他这是要算计陈隽永总是没错的。
我沉默不语,他也不再说话。
我迷迷蒙蒙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着梆子响,紧跟着就是一阵吵吵嚷嚷大喊捉贼的声音,隐约是从东边传过来的。
我一个激灵正要坐起来,陈隽璺又将我按回床上,“你睡着,我去瞧瞧就好。”
他一壁扯过袍子往外走,一壁吩咐绿萼、玉蝶,好生照看我,彼时凝馨堂内外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一屋子的奴才侍卫全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