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子扬像是疯了一般,他联系不上张诗浓,他去她家里找,没有一个人,打电话,一开始不接,直到最近这几天,电话连打都打不通。武子扬的心像是被猫爪子在挠,刺寥寥的似乎缺了一个角。
武子扬找了所有张诗浓有可能会去的地方,联系了所有有可能知道她下落的人,可是无奈,没有打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武子扬活到现在十七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着急,恨不得抓着张诗浓啃两口才能消弭的恼火。
暴躁的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来回踱步抓头发,忽想起大哥认识张诗晴,而张诗晴是张诗浓最在意最信任的人,转身,风一样飘出家火急火燎的跑去武夏天办公的大楼去找他。
“大哥,张诗晴的电话号码多少?”武子扬一脚踹开试图拦住他的秘书小姐,“嗵”一声踢开武夏天办公室的门,阔步走上前,双手撑在大哥的办公桌上与他难得严肃的双眸相对。
武夏天被打断工作思路,非常生气,只是一抬眸,与弟弟火燎燎的视线交融,严厉的双眸流转,抬手慢条斯理的摘掉边框眼镜捏捏鼻骨道:“找晴晴什么事儿?”他们,何时有关系了?
“我找不到初初,想问张诗晴她在哪儿?”武子扬说着,着急的抬手越过桌面想要去取武夏天手边的手机,被武夏天压住手腕。
“你喜欢她!”从前几次看见的状况,对此武夏天几乎已经确定。
只是,浓眉高挑,“如果只是玩玩,你最好现在收手!”那小姑娘是他想要守护的人最在意的人,他有义务搞清楚状况再做决定怎么办。
武子扬当场就暴躁了,嘲讽勾唇:“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有操守?!”
武夏天不怒反笑,“那最好!”说完,拨通张诗晴的电话。
张诗晴的电话很久才被人接起来,“你好,是找晴晴吗?”
接电话的人是何雪妮,张诗晴陪张诗浓下楼散步,电话搁在病床上没带。
“晴晴她不方便接电话吗?”武夏天一本正经,完全看不出一点点平常的公子样儿。
何雪妮轻轻的叹口气才收敛好自己频临崩溃的情绪,“晴晴陪浓浓在楼下散步,武先生,需要晴晴等下回来给你回电话吗?”
武夏天皱眉,抬头看一眼焦躁的武子扬,心下有了计较。
“你们,不在家?”很自然的推理,如果在家,武子扬不会找到他这里不是吗?
那边许久没说话,后来武夏天耳尖的似有若无听到细微的抽噎声,刚准备说话,电话被那人掐断。
武夏天盯着手机的电话屏幕思量,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萦绕心头。
“怎么回事儿?”武子扬见大哥通完电话只是傻傻的盯着电话屏幕不说话,于是自个儿开口询问。
“像是出了什么问题!”武夏天幽幽道。
武子扬攸地心脏漏跳一拍,像是被针扎,尖锐的痛了一下。
两人对眼,四目相对,眸底的对方浓眉深锁,凤眼载忧。
张诗晴和张诗浓手牵手上楼,何雪妮强撑笑意告诉张诗晴武夏天打电话的事情,张诗晴想了想,给他回了个电话。
武夏天追问的很紧,张诗晴无法,告诉他她们在Y市,这段时间不回去了。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在做什么,张诗晴口紧,武夏天怎么问她都有法迂回过去。
张诗浓现在已经是第二疗程,每一个疗程,第一天是全面检查,第二三四天用药,中间相隔的十天,间隔的时间每隔两天在医院做一次血常规检查白细胞有没有下降,如果下降就要快点打针抑制。
程序不复杂,可是特熬人,大家又都知道,张诗浓本身是个特害怕打针吃药的孩子,因此心疼的无法抑制,尤其,每到用药的那三天,张诗浓吃啥吐啥,看着让人愈发心疼不已。
武子扬在武夏天告诉他张诗浓在Y市后,对大哥道了声谢,像来时一样一股风似地飘出武夏天的办公室。
武子扬打电话给高以阳,让他帮忙在Y市找出叫张诗浓和张诗晴的姐妹俩,而他自己,出了武夏天公司的办公楼就直奔飞机场,他要亲自去把那女人抓回来啃两口泄愤,真是太气人了,不接电话这是什么毛病?!
只是,当他下了飞机看过那一份高以阳递过来的档案袋里面的资料,武子扬所有的怨气怒火像是烈火上的冰块,瞬间化为雾气烟消云散。
武子扬一路都在想那份资料和张诗浓,当车子挺稳在医院门口,下车,望着偌大的肿瘤医院几个烫金大字,眼前张诗浓的小脸,一颦一笑,怒火气恼,张狂温柔,所有的一切如电影的镜头,一幕一幕放映,武子扬的眼眶,攸地很酸很涩,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武子扬才赫然察觉,他真的很喜欢她!
高以阳下车,绕过车头走到武子扬身后蹭一下他的肩膀,“嘿,还要不要进去?”
武子扬没吱声,率先一步走进医院。
武子扬进门的时候张诗浓刚刚用完药,正抱着个医用纸袋干呕,因为最近都吃不下东西,所以张诗浓呕出来的全是酸水,场面看着特别惨烈。
张诗晴给张诗浓拿着垃圾袋,何雪妮在一旁给她拍背顺气,张诗浓吐到后来吐不出什么玩意儿,可是还是难受,不停的对着垃圾桶干呕,何雪妮鼻酸忍不住,捂着嘴往病房外跑。
“你们,找谁?”何雪妮跑了两步才发觉病房里有别人,强吞下泛滥到眼眶的酸涩问。
张诗浓听见妈妈的声音扭头,就看见门口的武子扬和一个和姐姐差不多年龄的男人,过于消瘦致使眼睛大而深陷,扬起,与武子扬深邃看不出情绪的黑眸相对,半晌收回视线对张诗晴说:“姐,我想睡会儿!”
张诗晴嗳声应着,起身给她铺好枕头揶好被角。
张诗浓背对着门口的武子扬,她不想从他眼中看见诸如可怜同情之类的情绪,更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脆弱与无助。
武子扬像是了解她的想法和心情,走过去直挺挺的站在她背后道:“我想留下来陪你!”
张诗晴一惊,扭脸便看见十七岁的男孩一本正经严肃的俊脸,窗外阳光明媚,暖暖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男孩高大英伟的身上呈现出莹白光圈,少年的脸澄清而透亮,熠熠生辉。
起身,经过二婶和高以阳,眼神示意他们跟她一块儿出去,给这对少年少女空间让他们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
“张诗浓,我喜欢你!”如果第一次说喜欢的话带着许久不见思念的月兑口而出,那么这次,武子扬异常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对她,很喜欢,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出很多的喜欢。
“对于之前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顺着本能占了你的便宜,抱歉,可是我不后悔…初初,我喜欢你,我不想像个娘儿们或者大老爷似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想要陪在你身边,这跟你生病没有关系,只是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无关于其他任何,所以你不要觉得我别有目地或者是看你这样虚弱,需要保护的大男子主意情绪泛滥,初初我想说的是,只因为是你,只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在!”
武子扬一惯是个拳头比话多而且快的人,如今说这么多话,句句出自真心,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严肃正经的说话。
两步走到张诗浓床边坐下,长臂一伸把张诗浓瘦的剩下一把骨头的身子捞到自己怀里,这才发现丫头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抬高手一边笨拙轻柔的给她拭泪一边打趣:“太感动了?”微用力把张诗浓捞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方便他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不要太感动,因为小爷倘若今后情绪好,会让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
武子扬是个从不轻易承诺的人,可倘若他说了许诺了,那么他必定做到,不惜一切代价。
张诗浓从小的家庭环境所致,她是一个眼泪极少的人,父母三天大吵两天小闹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的惨兮兮的时候她没有哭,独自在外漂泊,全身上下不到十块钱买不起一盒盒饭的时候她没有哭,化疗难受的要死要活的时候她亦没有哭…可是,当她听到武子扬反常严肃的话,她的眼泪不由自己控制的溜出眼眶。
人在脆弱的时候容易被打动这是常理,但是让张诗浓流眼泪的不止感动,而是一种情绪的宣泄。
这些天,张诗浓眼睁睁看着父母一日比一日苍老的容颜,两只眼睛看着他们明明伤心却为了照顾她情绪而压抑着不让自己哭或者脆弱,张诗浓的心真的好痛。
而姐姐,她无法阻止她辞去工作,她也曾不只一次听见徐安迪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教训姐姐,可是她不恼不怒,就那么不声不响的生生挨下,像是除了她这个妹妹,别的事儿都已经跟她自己无关。
张诗浓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午夜梦回,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成一团,她好难受,可是她的情绪牵扯着她们的喜怒哀乐,她没有办法让自己放纵。武子扬的到来,他的话,给了她一个契机,所有的苦闷和心痛,她要像垃圾一样一次清除,让自己有一个全新健康的面貌面对那些爱她的人。
“初初?”武子扬无意间抬着膝盖顶一下张诗浓的臀部,他无心,可是却怎么解释都色—情,于是不解释。
“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吧?”武子扬俯身在张诗浓光洁的额头上亲一下,眉眼狐狸似地弯着,看着像是中了五百万似地。
张诗浓翻身背对他,明摆着懒得理他的动作。
武子扬汗,抬手想要掐一把张诗浓的胳膊,不想模到了她衣服底下粗笨的管子,眉眼间的笑意一僵,不过很快恢复,大掌抬高捏了一把她的脸儿,可想而知,铬的手指头疼。
武子扬心间的酸涩和心痛重新洪水泛滥似地涌上,难以压抑,许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绕过床尾走过去坐到与张诗浓小脸相对的椅子上。
张诗浓没有力气说话,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能跟武子扬说什么,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敛起遮住千头万绪。
武子扬暗谭一样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描摹张诗浓的小脸儿,所到之处,无不留下深深的眷恋和缱绻。
许久,两人相对安静,各自想各自的心事儿,忽然,张诗浓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是短信的声音。
武子扬帮她去拿,低头瞥了屏幕一眼,好巧不巧就给他眼尖的正好看见上面的字,俊脸攸地黑如乌云,黑压压的沉下。
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初初,我想你了!
发信人:黄杰。
张诗浓惯性的勾起唇角,也因此,把武小爷气的差点当场跳脚。
“张诗浓你敢给我搞劈腿!”武子扬怒,大叫,如果不是看在张诗浓病着的份上,估计他小爷能把小妞儿提起来搁*的肩头上颠簸俩圈儿。
张诗浓黑线,拜托,他俩啥关系了,说话别那么难听那么自以为是好吗?
“我暂时没有力气说话,你最好别来吵我!”张诗浓随手把手机撇到一边,声音清幽的说。
武子扬的火气呲溜溜就灭了,他瞪着眼睛看着张诗浓,在看见她把手机随意的撇在一边时,眉眼间重新恢复了清朗和满足。武小爷这辈子不会承认,她方才那个对短信内容似乎无所谓的表情取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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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诗晴走的很快,她迫切的想要找个地方,没有人的地方把这些天压抑的坏情绪全部宣泄出去。
穿过后门越过走廊,张诗晴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一片荒草遍生人烟罕迹的地方,双臂交叠缓缓蹲在地上,精致的小脸埋在双臂和膝间。
一开始张诗晴只是压抑的流泪哽咽,片刻,许是什么事情越想越难过越来越想不开,哭泣的声音渐渐增大,以至于后来有些不受控制,完完全全变成了发—泄一般的歇斯底里。
许久,当张诗晴将所有寄存在回收站里的坏心情全部清空,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许久蹲了太久,腿脚发麻重心不稳,倘若不是身后一只手臂及时的搀扶,张诗晴极有可能重新摔回到地上。
张诗晴被身后突然多出的手臂吓了一跳,猛回头,赫然看见方才在妹妹病房里看见过一次的脸。
扶了张诗晴一把的人,是高以阳。
张诗晴尴尬的对他弯弯唇角,道:“谢谢!”话落,越过高以阳便要离开。
高以阳模模鼻子,在她身后说:“一起走吧,我刚好要去找阿扬!”
张诗晴和高以阳一前一后推门走进病房就看见这样的画面,少女侧躺在病床上,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他们看不清楚她的脸上是喜是忧。而坐在少女床边椅子上的少年,他手里正捧着一本言情小说给少女读,在念到男女主角深情相拥,男的向女的表白的那段儿,少年浓浓的眉皱起,斜睨少女一眼见她没有叫停的打算,硬着头皮念道:“香儿,你是我此生最美的风景,你就像那天边的…。初初,这段能不能不念?”
武小爷极度郁闷,这是哪个缺爱的老娘们写出来的台词,还敢不敢更腻歪?
少女纤长的睫毛微微抬起,那双明亮的像是让房间瞬间明媚了许多的眼睛滴溜圆瞪着,无辜的看着少年,“噢,不想念你就回去吧!”
武小爷闻言更郁闷了,比读那个脑残台词还让他郁闷,这绝对是威胁,绝对是对他以往所作所为的报复,这臭丫头绝对故意的!
“你就像那天边的一抹云彩,在我心里纯…”
“噗哧…”高以阳也算是看着武子扬长大的,可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瞧见他被人吃的死死地模样,不由得噗哧,笑了。
“哎呦不好意思,你继续。继续哈!”高以阳模模鼻子,抬抬手示意武子扬继续,可武小爷何时被人这么笑话过,于是,小言本本往旁边的垃圾桶一丢,心间的羞赧被一本正经教训张诗浓的严肃掩盖。
“初初我给你说,像这种没有智商的玩意儿,你以后还是少读一些知道吗?”
张诗浓柳眉高挑,“管我,你走吧!”
“初初!”武子扬现在最不喜欢的三个字‘你走吧’,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陪在张诗浓身边,最不希望看见她像隔着楚河汉界似地对待他,“初初,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你考虑一下是能怎样?!”
张诗浓撇嘴,“没智商的玩意儿,我有什么好考虑的?”好听话人人会说,他说出来不见得就比别人动听好吗!丫的,别人甜言蜜语脑残,从他丫口中说出来就可信了?扯淡!
武子扬:“…。”他真心实意嗳,怎么就跟虚构的小说扯在一块儿了?“初初,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你…”
“出去!”
忽然,张诗浓的声音增大,惊得怔愣中的张诗晴连忙走上前拖着武子扬往门外走。
“张诗浓你个胆小鬼,你在怕什么?我喜欢你张诗浓,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认真的想要做好一件事儿,你不能考虑都不考虑就否决我…”
张诗晴不顾一切把武子扬拖到走廊的尽头,夕阳的余晖穿透窗户落在两个人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男孩子高大英挺的投影笼罩在女人娇俏玲珑的身影上,昏黄的光线在两个人身上投射出一道一道的光圈,女人纤长的睫毛在眼角下留下暗影。
男孩子英气的浓眉倒竖,口袋里有力的大手攥成一个团。
“初初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如果你直到现在还在疑惑自己的心意,接近她也只是为了搞明白自己的心情,或者,只是玩玩,那么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我们面前了!”
半晌,女人溪水一样澄清明亮的眼眸严肃认真的对上男孩子噙着怒火的黑瞳,说了以上的话。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男孩子天生一股王者气度,一直以来他也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一样骄傲的活着,他不容许别人质疑他的决定和心情。
“你们都只有十七岁,这个年纪,感情、责任、负担…一切的一切对你们来讲都太遥远,而初初的状况,我不容许任何人有一丝可能带给她伤害的机会!”张诗晴声音幽微,可是没有人质疑她这番话的份量。
武子扬倒立的眉头紧拧,望着张诗晴许久,没有怒火,没有高声质疑与急急申辩,他只道:“你说的对,对于张诗浓,我亦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一根头发!”武子扬说完未作停留,转身离开医院。
张诗晴望着那抹渐渐远去消失在转弯处的身影,男孩子的脊背很挺拔,步伐看着特坚定,张诗晴脑海忽然闪过一抹奇异的信任感。
或许,他真的可以,可以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一片碧海蓝天,为她的妹妹,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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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栩升的哥哥姐姐以及大嫂姐夫一起齐聚在张诗浓女乃女乃家,目地只有一个,拿钱。刨去张诗晴的二十六万,张诗浓姥姥的两万,自己家的两万,离粗略估计的一百万医药费还差七十万,张栩升看着医院开出的单据上一天比一天减少的余额,没法,亲自回家一趟跟家里人商量医药费的事情。
“这每家七万八万的肯定没有问题,可是七十万,大哥你看…。”先开口说话的是张诗浓的二姑,她在张家最有钱的人,可是人都要过自己的生活,她有钱也得先顾着自己光鲜,也得先考虑自己家孩子学业婚姻房子车子的问题。
张诗浓的大伯,也就是张诗晴的爸爸,他在N市算是个有头有脸的,虽然只是个做点小生意的生意人。
不过,也许是时运不济,也许经营不善,虽然人缘不错路子也很多,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张诗晴的家里算是有赚有赔,却始终没有多少存款。
“我们也只能尽力,老小你别怪大哥说话不讲情面,可人家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我们做不到倾家荡产给浓浓看病!”
人或许都是自私的,危难之时,只要不是亲身体验,哪怕平常关系在要好的朋友、亲人,最大的帮助无外乎一个“尽力!”
感情淡漠人情冷暖,这本来就是个没有办法说的清楚的东西!
张栩升勉强自己掀起唇角,轻描淡写道:“我知道的,大哥!”
张诗浓的大姑这时候开口:“老小我这边只有五万,你先拿着用,等生意好一些了我再给你打点!”
张诗浓的大姑也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平常手头有些钱,可好巧不巧年初刚给大儿子在B市全额付款买了一套房一辆二十万的中档车。
“我这边也是五万!”张诗浓的二姑本来准备了十万,可这时候见大姐只有五万,张诗浓的二姑父在他媳妇儿耳边不知道嘀嘀咕咕了些什么,钱变成了五万。
轮到张诗浓的大伯,他还没开口说话,张诗晴的妈妈道:“我们全部只有七万,老小你拿去用!”
张诗晴的妈妈没有撒谎,这的的确确是她家这么多年除了那套商品房全部的资产,而之前两个人商量只拿五万,余下两万作为店里的活动资金。
张诗晴的爸爸回头看一眼媳妇儿,感激的冲她笑笑,他老婆,做事果然够大气。
无论如何张栩升都是感激的,无关钱多钱少!
张栩升把钱收到包里放好,原本就想道别离开赶去Y市,却听张女乃女乃忽道:“这是你爸单位报销的丧葬费和我的退休工资,总共五万,你收好!”张爷爷一年前去世,丧葬费是留给张女乃女乃养老的。
张栩升看着母亲苍白的银丝,脸上清晰的纹路,说什么都不肯要这个钱,最后还是张诗晴的爸爸说:“收下吧,这是妈的心意,更何况,现在治好孩子的病才是第一位最重要的!”
张栩升“嗵”的一声给张女乃女乃跪倒,“妈,谢谢你!”一个大男人,鼻腔酸涩,眼圈泛红,硬是忍着,看着比任何煽情的画面都更让人动容。
张女乃女乃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布满老人斑的手放在儿子手背上,只说了一句话。
“只盼我孙女健康的回来!”这是张女乃女乃的话。
一屋子的人,或难过或不堪或心存计较,在听了张女乃女乃这句话,全部转为简单的盼望: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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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诗晴刚安顿妹妹睡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提醒她有电话打了进来。
匆匆揶好妹妹的被角,三两步走去病房将电话接通,“喂妈妈,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你把工资辞了?张诗晴你翅膀硬了我们管不了你了怎么着巴拉巴拉…”
张诗晴连忙把手机拿到距离耳边三公分,等那头动静稍微小了一点之后才重新放回耳边说:“妈您先别顾着生气听我说,你女儿有实力有才气,这一点您同意不?”
“当然!”天底下恐怕没有一个父母是会嫌弃自己孩子的。
“那结了,等初初病治好了我重新找份工作不会是难事,你女儿我本事大人又好还勤快,走到哪儿还愁没有一碗饭吃?”
张妈暴躁的啊一声,故作严肃的怒斥道:“张诗晴你又绕我!”
张诗晴抱着电话嘿嘿傻笑。
张妈唉一声,无奈说:“你的心情妈妈怎么不懂,可是晴晴,我担心你那个婆婆呀!”进一步讲,她担心她的婚姻,那已经危机四伏矛盾重重了,如今这又是辞工作又是不在家照顾老公起居饮食的,要是给那个老妖婆知道了,还不得捅破天了啊!
张诗晴敷衍转移母亲注意力的傻笑僵在脸上,心间百转千回,是啊,徐安迪,她怎么可能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不闹出点名堂?
可是,那又怎样?人活一辈子不易,她不想留下遗憾,更不想因为一个不重要的人而忽略或者伤害到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只是…为什么这已经快要一个周了,徐安迪却连一个质疑、冷嘲热讽的电话都没有?
莫非,林宇勋扛着?
“妈,没事的,有林宇勋在,他会想办法处理好这些琐事的!”张诗晴的声音像一股清凉的风,吹进张妈妈的耳边没有带走焦虑,反而,徒增无可奈何的无力。
“晴晴,妈妈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和大林都还太年轻,不适合长时间两地分居,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张妈走过的桥比张诗晴走过的路都多,她当然知道长期两地分居的感情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更何况,他们的婚姻本来便存在着那么多不稳定的因素,可是她这个傻女儿,怎么就油盐不进怎么说她都听不进去呢!
张诗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复呵呵笑语:“妈妈我们没事儿,我相信林宇勋!”
“晴晴你怎么就不懂,问题不是相信不相信,而是,你家大林条件不错,即便他一天两天定力好婉拒了别人,可难保时间长了出问题,现在的小姑娘可不像我们那个年代,想得开着呢!”
张妈妈没明说,她言下之意其实就是怕林宇勋和张诗晴的婚姻出问题,不是多疑瞎猜,而是从林宇勋那个妈身上捕捉到的信息,那个人看自家女儿那挑刺挑衅的眼神,倘若不是看林宇勋人不错,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宝贝女儿嫁到他们林家的。她的女儿又能干又漂亮还好相处,她家倒是多么了不起的家庭,哪儿能轮的到她来嫌弃她家晴晴。
张诗晴不是不了解妈妈的苦心,可是相比之下,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妹妹,“妈,我不明白所谓的感情亲人对别人所代表的意义,对我来说,所谓的亲人,他不止是逢年过节聚在一块儿吃喝玩乐时才叫做一家人,而是,困难之时的帮衬,孤单时候的陪伴,妈妈您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初初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要好好照顾她,妈妈您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在心上!”
张妈妈那头很长时间的静默,似在寻思张诗晴的话,又似在想办法说服她,许久,张妈妈深深的叹口气,“妈妈从来都说不过你,因为你从小就是个特有主意特有想法把自己的事情处理的很好的孩子,所以,你想什么就怎么去做吧,但是晴晴你要记住,你有家,爸爸妈妈永远都站在你身后只有你回头就会看见的地方!”
张诗晴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压着话筒,深呼气吸气逼回自己挂在眼眶的泪水才对张妈妈道:“我知道妈,您早点睡,我这边有事再打给你,晚安!”
张妈妈:“晴晴我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知道妈妈常常杞人忧天的,你在那边好好的把自己和初初照顾好就行了,我和你爸你女乃都好着呢,晚安!”
张诗晴收好自己的手机放进口袋,身体放松靠着窗台背对走廊的方向,窗外圆月高悬夜色很美,月光像澡盆里的牛女乃,莹白透亮,只是这些,勾不起张诗晴欣赏的冲动,反而,徒增丝丝忧郁。
如此美妙的月色,为什么她竟有那么多乱如糜子地里错综交缠的糜子枝儿一般的事情要处理?
…。
良久,张诗晴握拳告诉自己,没事儿,她是无往不胜的晴天女圭女圭,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她,每天都是崭新的,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加油!
握拳给自己鼓劲儿,抬脚正要往张诗浓的病房走去,口袋里熟悉的电话铃声再次叫嚣着响起,接起,声音软软糯糯的叫:“老公!”
林宇勋那头许久没说话,相对静寂,双方手机的听筒里甚至可以听的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声,许久,在张诗晴快要忍不住掉眼泪的时候,耳边传来林宇勋悠扬如提琴一般动听的声音,像冰冷的空气里传来的一股暖风,撩拨着张诗晴的心,让她感动的想哭。
“老婆,我想你!”林宇勋说。
张诗晴的眼泪,不受自己支配,跳月兑眼眶滑下眼脸。
…。
翌日,一早医生准备给张诗浓用药的时候,武子扬和高以阳同时到达医院推开张诗浓病房的门。
张诗浓不由天雷滚滚,瞪着眼睛看着武子扬良久,见他不但没有撤退的打算,反而一步一步走向她,不觉更加郁卒,捞起靠枕丢到武子扬门面,大声嚷嚷:“出去!”
张诗浓每每用药,整个儿虚弱的像是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小孩子,可想而知,此时对于武子扬的发飙,其实更像是撒娇。
武子扬伸手抓住枕头好好的放回床头,道:“死丫头,难不成昨天我说的话你当我傻子没事干说着玩儿呢!”
张诗浓先是一愣,继而唇角苍白无力的勾弯,“是快死了,谢谢你开口闭口诅咒我!”
武子扬一下就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狮子,跳得老高老高的,“张诗浓你下次胆敢再说这种浑话,我…我找东西缝上你的嘴巴!”
张诗浓吐吐舌头做鬼脸,“你当你是谁家大爷,无所不能任意妄为?”
武子扬黑线,臭丫头,你丫不会说比喻就闭嘴!
主治医师于艳笑笑,给张诗浓插好针头,揉揉她的小脸儿,“初初很厉害很坚强,你会康复出院的!”
“谢谢阿姨,那个人果然没说错,你不光医术好,人更好!”张诗浓歪着脑袋,笑嘻嘻的说。
于艳挑眉:“哦?你跟别人说过我?”
“不是啦,是那个人告诉我要我一定来找你的!”要说张诗浓在Z市的收获,除了跟王婷和董妍成了好朋友,另一个收获就是认识了药店那个疯疯癫癫看着没有正形,其实句句说在别人心坎上的中年男人。
“是吗?”于艳勾唇,捏捏张诗浓的下巴,“好啦,阿姨出去忙别的了!”
“对了阿姨,那个人有你的照片哦,像是你年轻时候的样子,不过那个人保存的很好,像是新的一样,所以我一开始来这个医院我还以为你只有二十三四岁呢!”张诗浓歪着脑袋,看着天真无意的很,但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于艳和蔼的笑僵在脸庞,旋即恢复正常对张诗浓说:“等下如果实在忍不住太难受,让姐姐来叫我!”话落,大步走出病房,在张诗浓看来,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赶脚。
张诗浓在心底捂嘴偷笑,内心那个猥琐和八卦的小人儿跳的欢实,连平常用药之后的难受和痛楚似乎都减少了一半。
张诗晴以为,在她昨晚上对眼前的这个少年说了那些话之后,他至少最近这段时间内不会出现的张诗浓的病房里了,至少,他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可是,如今亲眼看见他对张诗浓的细心和耐心,张诗晴忽然间觉得,没有什么是这个少年不会为妹妹做到的。
他完全接替了往常她的分内的事儿,甚至,比她做的更多。
他一手拿着呕吐袋,一手抬起替初初顺气儿,浓浓的眉心因为初初干呕,难受的直吐苦水而攒成一个团,双唇紧抿,往常明亮掩藏自己喜欢的黑眸承载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恨不得代替初初痛的绝然。
张诗晴赫然发觉,责任心这东西,跟年龄其实关系不大,以往,似乎她过于绝对偏激了!
高以阳斜靠在病房内的一张桌子上,眸底表弟与那小女孩儿相互帮衬眉对眉眼对眼的一幕一幕宛如电脑上按了保存键的文件,就那么鲜活隽永的在他脑袋当中存了档贴了封!
斜眼瞥向一旁同他一样旁观的女子,女子鹅蛋脸如今清减的剩下不到他的一个巴掌大,樱唇翘着,清澈的眸底漾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希翼,与她朝气蓬发的气质相得益彰,高以阳的心,水波一般微波荡漾。
张诗晴很开心,生了病的人比一般人来的脆弱敏感的多,这张诗晴懂得。而今,多一个人陪在妹妹身边,总不会是一件太差的事情,虽然,他们拌嘴的时间比相互鼓励的时间多出了太多太多,可是,妹妹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在她眼前鲜活的发生,这是终归是真的,没有掺水的事实。
日子在这样充满希望的简单中一天一天推进,张诗浓住院的第四个月,医药费的事情,重新被张栩升、何雪妮和张诗晴三个人提上案。
“二叔您别着急,让我想想办法!”张诗晴实在不忍心自己的亲人着急上火,她想到了家里和林宇勋现在住的那套房子。
事实上在张诗浓的医药费还剩下十万的时候张诗晴已经在想后续的补给了,想来想去,如今除了她和林宇勋的那套房子,她想不出其他可以凑到钱的办法了。只是,宝宝的女乃粉钱已经给了她,那房子,林宇勋愿意吗?而即便林宇勋同意,徐安迪呢?
那套房子当初付首付的是林宇勋,房子的装修和后面全部的尾款,是后来半年多林宇勋和张诗晴的工资以及张诗晴写小说赚的钱,但那房产证上的名字,其实只有张诗晴一个人,以前说名字是她和林宇勋是骗徐安迪的。
张诗晴因为医药费和卖房子的事情,抱着电话在病房前的走廊来来回回踱步犹豫,一方面她急切的想要帮妹妹交上医药费以保证跟上后续的一系列治疗,另一方面,怎么跟林宇勋开这个口成了问题。
她来来回回走了许久,一咬牙狠狠心拨通那个记在心尖尖上的电话号码。电话被接通,两边都没有说话,张诗晴误以为跟以前无数次一样,他在等她说话,咬唇鼓足劲开口一气呵成:“老公,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初初医药费的事情,咱们家那房子我想…。”
“想怎样?”
电话里的声音,不是张诗晴期待的那个温暖宽厚的男人,而是他妈妈,徐安迪。
“张诗晴我告诉你,你和我儿子,玩完了!”
徐安迪的声音如魔音贯耳,一遍一遍在张诗晴的耳边循环播放,宛如紧箍咒,带着势必摧毁张诗晴的恶毒。
“离婚协议我儿子已经签好了,估模着这两天快递也该到了,你记得签收下。对了,你方才提起的那房子,当我儿子看你可怜送你了,他已经决定跟柳书记的女儿交往,所以你最好也掂量清楚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下次相遇,我们陌路,你最好记清楚这一点!”
徐安迪说完自己想说的,不给张诗晴任何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掐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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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故事真的很让火火~>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