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病势
纪小风竖起大指“前辈这悬壶之术已经极是厉害了。舒虺璩丣却还要谦虚什么!”
老者微微一笑“老朽这残病之躯,哪里还能悬壶问诊了。不过这位小兄弟心脉极乱,动荡不安。人之有生,血气顺则周流一身,脉息和而诸疾不作,气血逆则运动滞涩,脉息乱而百病生。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喜则脉散,怒则脉促,悲则脉结,恐、思则脉俱沉,忧则脉涩,惊则脉颤,皆生于气也。这位小兄弟定是遇到了大起大落之事,这才引得旧疾发作。可对?”
他初时称江远诺为兄弟,这时却改口称呼小兄弟了。显而易见这老者已在江远诺的脉息中,获知江远诺的年纪不过弱冠。是以立时改了口。这人无论你的易容术多么高明,也只能易其表,却不能易其精气神了嫘。
江远诺淡淡一笑“前辈医术果然高明,晚辈佩服之至!”江远诺没想到这个残疾老人竟然还懂医术,他虽对于医术是个门外汉,但只听得老者所言句句对症,字字珠玑。心中当真生出了敬佩之心。
纪小风忙道“既然前辈诊出了这病因,定能治愈此病了!还请前辈替我小兄弟诊治。”
老者摇了摇头“这病做了非是一日了,若能去根,那自然是好。可是你现在体内不只冷热残毒留在体内,尚有一股子奇异的力量牵制此毒。因此在你的体内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格局。这两种余毒试图融合,可是那力量便如隔膜一般把两毒隔开了。因此这两种毒素不能融合,却时常出来作怪。只要你的心境大起大落之时,也是你的真气最为薄弱之时。因此便不能抵住两毒侵害了。污”
纪小风急道“听前辈说了这许多,我却是一句也不明白。我小兄弟这身子到底有事吗?这病前辈你到底能不能治好呢?”
老者微微一笑“这病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只是小老儿黔驴技穷了。没有法子治了。若是药仙谷的药仙婆在的话,或许能用一例霸道之药,把这阻隔之力拔了出来。那时冷热两股真气融会贯通,你的身子就无碍了。”
纪小风喜道“果真吗?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药仙婆呢?此间事一了,我们就去药仙谷求医就是。哪怕关山万里也不惧他,只要能治好我小兄弟的病,那个老婆子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我都应了就是。”江湖中人人都知道药仙婆易物医人之说。
江远诺苦笑一声“呵呵!我看不必去了。就这样吧!我命中该当如此就是了。”
纪小风气道“我都还没泄气。你小子却泄什么气了?”
江远诺淡淡道“药仙婆的医术可未必怎么高明了。我看也稀松平常得很!”
老者显然是听江远诺口气大得很,心中不忿。冷冷的道“药仙婆的医术若不高明,那么天下还有谁的医术高明了?我现在能悬壶诊脉,也只不过是当年蒙药仙婆赠了一本医书之故。他若治不了的病,只怕此人病本就无药可医。”
江远诺想起药仙婆虽解了自己体内的冷热蛇毒。却为了同段布守斗气,又在自己的体内下了另一种毒。若不是因为这毒,楚子衿也不会白白丢了性命。想起这些,江远诺就义愤填膺。
江远诺笑道“医者父母心,学医最重要的就是济世救人。可是药仙婆却仗着自己的医术,向别人讨要他所看中之物件。只叫那人虽然身上的病去了,可是心上的病却落下了,真难以界定这药仙婆到底是救人还是伤人了。”
老者道“药仙婆人是怪异了一些。可是每个去他那里但凡能够医好的,都被医好了。人生最重要的就是性命,那么拿什么来换都是值得的。当然是救人了!不信你就去看看,她若救不了,你再来找我算账就是!”这老者说的口沫横飞,甚是不忿。
江远诺扑哧一笑“这倒真的不必了,药仙婆连自己都没有医好,我若是去找她医病,只怕要去阴曹地府了!”
老者惊道“小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说清楚一些!”
江远诺这才把药仙谷中的奇遇说了出来,只不过隐瞒了楚子衿的一层。说道药仙婆被葛布衣杀了之时,老者似乎极为激动。双手不住的抓着衣襟。老者怒道“原来葛布衣竟也死了?怪不得近来江湖中没有他的消息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若不是爱刀如命,又怎会遭此不测?好好地隐了起来,跟自己的侄子好好地过活岂不是好?”
二哑谜
江远诺叹了口气“也是他该遭此劫,只是不知那黑衣人是谁了。”
老者叹了口气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又岂会平白无故的就消弭了?只是可怜小兄弟你身上的毒了,从此就无药可医了。若是旁人下的毒,或许还有药可医,可是偏偏是这药仙婆下的毒,只怕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能解了。”
江远诺点了点头“凡事自有定数,我命该如此。”
纪小风心中始终存着一个疑问,这时再也忍不住了问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不知可否见告?”
老者肃了肃面容,他知这纪小风久在江湖,虽然纪小风恶名昭著,见钱杀人,但终归是久在江湖之人了。知道瞒不过,既然纪小风这么问,那么其实在纪小风的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了。
老者淡淡的道“老朽已是半死之躯,说出名字来倒也不妨,只是我不会容许知道我名字的人活着离开这里的。你们可还要问吗?”
这时锅中的山鸡已经炖熟,阵阵香气飘散了出来,热气蒸腾而上,升到木屋松坂之上。更增加了一种奇异的松脂香味。令人闻之食指大动。
老者见纪小风不再问了。这才哈哈大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想来两位可都是有口福的人呢!这只山鸡我早就看上了,诱杀了十多天这才抓到的。费了老劲了。我本身就行动不便,再加上这山鸡机灵得紧。极是不易抓到。我在门前都快撒了一石米了,这才把它抓到。你们瞧这山鸡,被我喂得肥的流油了。人间美味不过如此罢了!”
说着伸手拿起了锅放在了方桌之上,这锅在炉子上还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老者却似根本就不知道烫手一般随手拈来。想来这掌上功夫了得。江远诺心中狐疑:这老者究竟是什么人?昨晚已经知道他隐居于此,也是为了躲避仇家。难道他竟也是九龙子中的一龙吗?现如今他的双腿俱已不在,却不知是毁于何人之手了,听这老者的口气,分明就是不愿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老者撕下两条鸡腿,分别递给了江远诺和纪小风“看见这两只鸡腿就勾起我的伤心事,我这两条腿便好似还好好的长在这里。有时甚至能感觉到那丢了的两条腿的疼痛。”说着神色黯然的看了看空空的裤管。一伸双手拿起了靠在床前的拐杖,双手一用力便站了起来。
老者拐杖杵在地上笃笃有声,他站在了窗前,窗上糊了油纸,外面白雪皑皑光亮透过了油纸将木屋照得雪亮。
纪小风拿起山鸡腿咬了一口,鸡肉香滑,这山鸡果然不同于家禽。别有一番野味,月复中正是饥饿。便大嚼了起来。
老者抬起手中拐杖,拐杖一扬,他脚边的一坛子酒就稳稳飞向纪小风。老者笑道“只吃肉没有酒哪来什么滋味?这上好的竹叶青,可是窖藏了多年的。不喝倒是可惜了。”
纪小风不敢怠慢。张口咬了鸡腿,双手接住酒坛子。这酒坛子足有十余斤,那老者单杖支地,却能只轻轻一掀,就能用拐杖把这酒坛子递到纪小风面前。这四两破千斤施展的真是不俗了。
江远诺叫一声好“好。前辈真是世外高人,想来如今武林之中能有此功之人寥寥可数了。”心中对这个老者更是增添了几许好奇。
老者哈哈一笑“倒叫贵客见笑了,我这不是残疾之人吗?要是双腿尚在,定是双手奉上这竹叶青了。贵客不嫌怠慢就好了,哪还敢炫耀什么功力了?老朽久在林中,便如井底之蛙,管中窥豹,惭愧啊惭愧!”
纪小风不去顾虑那许多,打开了酒坛子,立时木屋之中酒香四溢。一时间酒香肉香,倒把外面寒冷冬日渲染的如同春天欢宴一般。只不过每个人心中都是存了戒备,各自在心中盘算着对策,这一顿好酒好肉吃在江远诺的嘴中,不过如同嚼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