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300憧憬
那次看相雷鸣多半是信的,他知道那老道精通易理。死,谁不怕?雷鸣想满三十一进三十二这年,老子就一样不做,都交给她去管,在家躲一年,等渡过了三十二再说。
于是,过了农历的二月初二,他果然哪里不去,就在小木屋呆着。七月初韦蔚学成回来,联系在贵大任教,安排好食宿后就到龙滩来,在她那品字形木屋里呆了一个礼拜。这次她来,见到的现象很奇怪,林洁一天驾着车忙进忙出,雷鸣反而悠哉游哉的什么也不干,走的时候当着林洁的面跟他开玩笑说:
“幺毛哥,你可真‘享福’啊。”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她的弦外之音雷鸣岂能不知。可是,他怎么说呢?说他在“躲灾”吗?无稽之谈,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嗨,懒就懒吧。这一年要是不死,不就是躲懒吗?
半年来,他懒得岑惠都看不过去,可是林洁乐意。
每天早晨,杉林里的小学起床铃响他就起床,穿上红运动衫到下面的公路去跑步。有时他干脆步也懒得跑,在客厅走廊上做操,然后把逍遥藤抬出来,静静地坐着听广播或是看着对岸出神。多少年来,龙滩一直保持着放广播的习惯,因为高音喇叭的歌声能使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变得热闹。小学办起来后小学也放,不过是放的内容各不相同罢了——那边放的是大多是“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就是那金色的太阳……”这边放的大多是“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倒你,蹦出个孙行者;猴哥猴哥你真太难得,紧箍咒再念没改变,老孙的本色……”
有时他听那边,有时听这边,有时又像两边都没听,只静静的凝望着江水或对岸的人家,像在想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
清晨的江面笼着层似岚似烟的雾,对岸的人家显得很安谧,村前的田和村后的地恢复了种庄稼的功能。田里的稻子刚收割完,地里的包谷杆还立着。喇叭停了,林涛还轻唱。山上的树都七年了,大多有十来米高,八磅保温瓶那么粗,眼就要都成材了,很显然就这么卖树是不划算的。
雷鸣虽说偷懒在家,可他人闲心不闲,并逐渐酝酿出了一套方案,就只差给县里写报告了。他打算在下游找一个不污染水源的地方,建一座造纸厂,把树变成纸浆,把纸浆变成纸张,再把纸张变更多的钞票。
三十多年的承包期呀。每天砍两千棵,就能生产八十吨纸浆,这是什么概念?砍了的次年又发出小树,没砍的还继续长着不浪费一点时间,砍倒的漂流到纸厂还能增值几倍,而且还不用花这几十公里的运输费,多么节约成本呀!不得了。他暗叫着眼前竟呈现出一幅幅美丽的图景来——
两岸青山遥相对,木排在江中漂流,他拿着篙杆站在前头,孩子们拢在林洁和岑惠中间说着唱着笑着,雪白的纸张在生产线上跳跃,一晃又变成一沓沓崭新的老人头。
妈的。百万富翁算什么?到那时老子就是几十亿、几百亿富翁。林涛欢唱着,他憧憬着,脸上挂着醉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