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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扶危济困

第二百八十九章扶危济困

清明节过后的某一天,二姐赵晓荃突然来找赵宗彪,说她婆家堂叔的儿子在煤窑排哑炮时被炸死了。想让赵宗彪帮忙跑一趟,要去把骨灰盒带回来,还有补偿问题。

赵宗彪有些犹豫,他对二姐这个堂叔并无好感,似乎应了那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话,还有“才与才逢宜必合,智与智角又难容”的意思。他虽说自己见了美女就要上,但对于花心的男人总有些疙疙瘩瘩,看不顺眼,何况那个堂叔粘上的还是自己的二姐!

便说,这又不是在赵家庄,我还管你们张家寨地面上的事啊;再说了,你那个堂叔当过兵,人又精明,这件事他自己完全是可以处理下来的呀。

“人家刚死了儿子,这不是有些六神无主吗?人家这不是请到了你二姐名下吗?这么些年,他对我们家关照得多了,人家现在出了事,我们总不能冷眼旁观吧?人要有良心、有感情不是?”二姐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父母包括谭妙芸其实都知道赵晓荃与她的堂叔的那些事儿,也怂恿赵宗彪跑一趟。

赵宗彪心说,他又不是我的亲姐夫,充其量只是一个编外的,犯得着吗?再说,我一个农民,有何德何能,去帮忙人家处理这样的大事情?

二姐见兄弟犹豫不决,赶紧说:“人家这也是看得起你呢,你就去一趟吧。乡司法所也去了人,又不是你一个人!”

没有办法,赵宗彪只得成行。

同行者除了主人家和赵宗彪还有司法所的人,另外还请了两个本家张姓青年跑腿。因为是去收尸,赶车乘船,一路凄风苦雨,自不待言。辗转数日,才到了山西一个中等煤窑。那是一个县城所在地,不怎么繁华。

煤窑老板没有出面,他成立了一个专门的事故小组,包括接待死者家属,也包括处理善后事宜。

赵宗彪就觉得这个老板有些不合适:不管你好大的官儿,也不管你多么忙,这死者家属千里迢迢来了,接见一下,总是可以的吧;把大致意向谈妥了,让手下来处理事情,也可以。

接待的人,纯属例行公事,大概他们经历这样的事情多了,有些见怪不怪了吧。

还没有等家属发问,事故小组的人就主动介绍情况:这个出事的工人,也就是你的儿子,是煤矿的爆破手兼安全员,那天,他到工点查看安全隐患,见有一哑炮,半天没有响,就主动去排除。

其他的工人觉得有危险,劝他还等一下,他不听,说都半天了,应该没有事了。他刚爬到哑炮边,却响了。尸体我们已经请医生修复……

他们还要说什么,赵宗彪大声打断道:“不要说了,我们先看尸体。”

在殡仪馆看到了儿子面目全非的尸体,堂叔抱头痛哭,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这是老年丧子啊,其悲痛程度可想。随行人员自然也没有好心情。

事故小组的人见家属如此伤心,便说:“出了这样的事,什么人见了,也会伤心的,我们都是当父亲的人,也深有同感。是不是早日火化了,免得……”

赵宗彪脸色很难看:“你说得轻巧,事情不说清楚,怎么能火化?”

“尸体在殡仪馆每放一天,那都是要钱的……要不,那我们现在就谈嘛,谈完了请你们吃饭……”

“你们老板不出面,我们不谈,这不是一个小事呢。”赵宗彪决绝的表示。

“一般这种事,都是由我们煤矿事故小组出面协调处理的……”

“这次不行,你们这些办事员,根本做不了主。”

煤矿方面只好一面将来人先安顿下来,然后吃饭,再一边紧急通知老板老板。

实际上,老板根本没有出门,只是嫌繁琐,不愿意出面罢了。这边催得紧,只好极不情愿的出场。他出场时,饭局已近尾声。

那是一个大月复便便的极富态的老板,眼角眉梢透露出无比的狡猾与寡情寡义。他态度还算热情:“哎呀呀,对不起,对不起啊,事情忙,没有来得及到车站去接你们,先敬你们一杯酒,大家旅途劳顿,辛苦了,辛苦了。”

大家既不应拍,也不喝酒,让老板尴尬了一阵。但他不愧是一个老江湖,马上镇定下来:“这死了人,大家悲痛,我深表同情,深表同情。我们赶紧吃饭,吃完了,好谈事,谈完了,你们也好早一点回去。”

司法所的同志表示,我们应该把补偿的事谈得差不多了,才能提火化的事。

老板貌似很不耐烦的冲他的手下努努嘴:“那你们就跟他们说说情况吧”。

事故小组的代表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刚才已经粗略的说过了,死者作为矿上的安全员,不按安全操作规程,擅自排除哑炮,造成事故,我们有劳动合同,这属于人为事故,矿上没有责任……呵呵。”

随后,他们把相关法规、合同啥的,一股脑拿出来,让大家看。司法所的同志也拿出自己公文包里的相关文件,很专注的看起来。

赵宗彪显得很烦躁,一根接一根抽烟:“按你们的意思,死者纯属自寻死路,那你们为什么不火化了,再通知家属就是,还让我们大老远辛辛苦苦跑来,多此一举嘛!”

“也不能这样说,他毕竟死在我们矿上,本着人道主义原则,像运输费、安埋费,矿上还是要拿的。”看赵宗彪这样说,老板照(赵)了一口气,表情轻照松了许多。

“那你们估计可以拿多少钱出来?”司法所的同志问。

老板随口答道:“五万左右吧……”

赵宗彪摇摇头:“酌盐不咸……”

“说明白一点,这不是你们说的所谓补偿,这是讲人道主义。这件事,我们不该负责任,我们也没有责任。”老板像做报告一样回敬道。

堂叔从悲痛中醒悟过来,悲怆的说:“那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的儿子是擅自行动呢?”

人家就拿出厚厚一叠材料,让他看。司法所的通知说,你们这些材料属于单方面进行的,没有公信力。

“好,我这里的没有公信力,那你们自己调查嘛。”老板没好气的说。

赵宗彪耐着性子,把那些文件瞄了一遍。实际上文件上根本没有具体内容,出了事,全凭人说。

见陷入僵局了,赵宗彪站起来,生硬的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受损害的一方,我们来到此地,人地两生,原以为矿上会妥善处理的,但给我们的第一印象就很坏。老板还避而不见,这太不像话了,瞧不起我们农民是不是?那我告诉你们,此事不能善了,这就是我们的态度,请你们不要看错人了!”

矿上方面的人纷纷相劝:“别激动,有话慢慢说,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老板乜斜着眼睛问:“那按你们的意思,要多少补偿?”

“不低于二十万,我们还要咨询。”赵宗彪一口咬定(那年头,还没有关于矿难赔偿最低二十万的标准出台)。

“你以为我是财神爷呀,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谈不下去了,你们看着办吧。”说完,老板站起来要走。

此时的赵宗彪想起那次要魔芋角账的事,觉得这些城里人一个个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有来硬的了。他一把抓住老板:“且慢,我说清楚了你再走不迟!我说了,二十万是最低标准,我们还要咨询相关部门。你既然不愿私了,我们也可以对簿公堂。只是怕你老板溜了,我们要派两个人跟着你,直到问题解决。”

那两个像打手一样的家伙就一左一右把老板挟持了,不在话下。老板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霸道,忍不住问:“你是什么人?”

“他是我们的省人大代表,亨达公司(胡诌)总经理。”司法所的同志连忙介绍道。

老板嘀咕:“难怪如此牛逼……”

晚上大家商议,第二天,堂叔整理儿子的遗物,司法所的同志在工人中进行调查,赵宗彪跑有关单位,寻求支持。

堂叔在清理儿子的遗物时,好多工友都过来安慰他。说他的儿子死得怨,是一个好人,是矿上的人让他去排除哑炮的,现在人家不认账了。再问细节,人家又不说了,表示我们还要在这里讨生活呢。

见物不见人,睹物思人,堂叔泪落千行,也无心调查儿子的死因。

司法所同志的调查与堂叔遇到的情况大致相同,他还发现这个矿有很多安全隐患。死因有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要人家真正作证,谁也不愿意。

赵宗彪找到相关单位,人家也就是说一些安慰的话,让他们与厂方协商和平解决。明显打太极,明显的地方保护主义,赵宗彪只差拍桌子揍人了。他把情况与张照(赵)等人通了电话,张照(赵)支持他们要二十万,若不成,决不收兵。如有需要,他们可以前来协助。

再说老板被两个大汉形影不离的跟着,连睡觉时,他们也在沙发上躺着,上厕所时,他们在门外等着。这让他很不爽,更不用说,出门儿寻一个外遇了。

更有几个情妇一天到晚的打电话(这些人,一天也没有一个什么事,吃的就是青春饭),那意思是他再继续躲躲藏藏,就要与他拜拜了,让他坐卧不安。他决定要想一个办法,要把这班讨厌的家伙打发走。

他找到赵宗彪,两人吃饭喝酒,提出我们现在也不管责任不责任,十万块私了。赵宗彪不答应,说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呢。老板又提出还给赵宗彪私人五万,摆平此事算了。赵宗彪依然不答应。

又过了几天,煤矿老板到底顶不住,乖乖拿出了二十万。

尸体火化后,怎么运回去也成了问题,貌似飞机、火车等交通工具上都不让骨灰盒由他们的运输工具运走。最后赵宗彪把骨灰盒藏到了呢子大衣里面,貌似也没人来搜他的身。

回程中,大家都说这次若没有赵老板,事情只怕没有这样顺利。

在张家寨乡,大家添盐加醋纷纷传言,赵宗彪制服了飞扬跋扈的煤矿老板,讨回了巨额补偿款。

一传十,十传百,越说越悬,一时传为美谈,引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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