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春的阳光洒落在院子里,有几缕斜射到了亭子里来,董庆笙顺着地面的几道光束抬首向外望去,院子中几株桃树花开得正盛,叶子却只刚刚冒出女敕黄的芽,院子里茵茵绿草从被冬雪冻死的枯败草枝中生长出来,还有几堆沾染了尘土,看上去很肮脏残雪堆积在树脚下悄悄融化。
“今日春光昨日雪。”董庆笙感慨地叹息,“今年的春天才刚刚来临,桃花却等不及去年的白雪化尽就已盛开,还有多少人记得快要融化殆尽白雪,还有谁知道其实是在冬雪滋润下桃花才能如此这般娇艳呢?”
“东方叔叔莫不如弹奏一曲【阳春白雪】以赞冬雪之德?”婷婷俏立于董庆笙身后的任盈盈闻言眼睛一亮,拍手笑道。
“正有此意,盈盈知我。”董庆笙颔首,淡淡道,“情由景生,曲以抒情,【阳春白雪】正好应了残雪之高洁。”
静心凝神,许久,那纤细的手指方才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刹那间这一方天地的音仿佛都全部静了下来。
任盈盈和向问天不由屏住了呼吸,期待下一个音符的来临,没有让他们久等,泉水一样清澈的旋律在那如飞花蝶舞的指间盘旋流出。
渐入佳境时,眼前仿佛有雪花纷纷扬扬,令二人不由感叹董庆笙琴技之高绝。
雪,拥有这个世界上最高洁的品德,不仅仅是外表,还有那为了滋润万物而甘愿牺牲自我的精神。
曲将终,脑海里却有阳光浮现,有雪花消逝,阳光和白雪融为一体晶莹夺目,正如雪的旋律,是高洁的,也是忧伤的,两者和之优美动人。
曲罢,董庆笙久久未动,任盈盈也依然闭着眼沉浸在那旋律勾画出的生动世界中。
“好!”
向问天却是个粗人,向来不通音律,只觉得这首曲子动听至极,片忍不住拍掌大声叫好起来。
“向叔叔!”任盈盈娇嗔,白了向问天一眼。
“对牛弹琴。”董庆笙冷哼,扭头瞥着向问天,“向左使,你还有什么事,没事就退下吧。”
向问天老脸一红,趁着董庆笙没注意到对任盈盈使了个眼色,随后干咳几声抱拳拜道,“属下先行告退,教主万安。”
……
“盈盈,杨莲亭最近对你可有不轨?”向问天走后,董庆笙低着头一边抚模琴弦,一边对身后的任盈盈淡淡地问道。
一个月前,杨莲亭借着酒劲差点侵犯了盈盈,若不是董庆笙从后面点了他的昏穴,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杨莲亭醒后大怒,但不知道是何人偷袭,还道是前任教主的心月复秘密在保护任大小姐,可惜暗查了许久也无结果也就罢了,殊不知正是他身边那个看上去不懂武功的柔弱男子下的黑手,若是知晓,想必会气得发疯。
巧合的是,董庆笙使的点穴手段还是任盈盈传授给这个看似没有武功的姑姑自保用的,不然董庆笙也不敢冒着暴露葵花宝典的风险拯救任盈盈。
“……”身后的女子默然了一会,然后柔柔的嗓音才响起,“这次我请向叔叔回来,就是意在除掉杨莲亭。”
“唉——”董庆笙疲惫了叹了口气,“杨莲亭该死,连你的清白也敢坏。”
“我恨他,姑姑,你不也是这样吗?”身后的少女从后面怀住了董庆笙,在他耳畔轻语。董庆笙很早以前就把很多事情对任盈盈说了,包括受辱宫刑的事,替身东方不败的事,除了剧情任务不能透露之外任盈盈已经明白了一切。两人相处四五年,已经结下深厚的感情,董庆笙待任盈盈亦师亦父,善良的任盈盈对董庆笙的凄惨遭遇格外同情,不仅没有厌恶,反倒是不停地安慰董庆笙。不过坦白之后,私下里任盈盈对董庆笙的称呼从叔叔变成了姑姑,倒是让董庆笙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哭。
“盈盈。”董庆笙后脑枕着任盈盈柔软的腰肢,语气淡然坚定地说,“杨莲亭还不能杀,因为东方不败还没有死!”
“东方不败是咱们的大敌,他害了你爹,也害苦了我,偏偏这人武功极高,只怕是天下第一人,相比之下杨莲亭只是酒色之徒而已,杀了杨莲亭容易,但是若不巧引出东方不败,凭借我们的力量恐怕很难抵挡。”
“所以,务必先除东方不败,再慢慢收拾杨莲亭,没有东方不败的庇护杨莲亭只是一只小蚂蚱而已,蹦跶不了几个秋。”
董庆笙当然不能对任盈盈说他的任务是杀死东方不败取而代之,完成任务可能需要杨莲亭的帮助,所以虽然期望杨莲亭被碎尸万段,但此时不得不开口保住杨莲亭。
常年相处,杨莲亭的武功他自然也知晓,大抵比他高一层,也就是一流高手的水平,万万是敌不过向问天这种比任我行也只差一步的一流巅峰高手,更何况任盈盈的武功前有任我行教,后有向问天指导,也不输与杨莲亭,两人联手杨莲亭必死无疑。
“姑姑,杨莲亭那厮每天羞辱于你,你为什么还能够委屈求全呢?”任盈盈银牙咬着下唇,不甘地问。
“人在江湖,生不由己。”董庆笙的脸上出现一丝苦涩,“我也是迫不得已,谁都想快意恩仇,如非无奈,谁又想委屈自己呢?”
“戗!”指拨琴弦惊雁落,萧萧杀气冲天上。这无端响彻的琴音惊了任盈盈一跳,但让她最为惊惧的是,在她面前一向神态平和的姑姑,此时脸上的戾气如何的厚重,幸好随着惊弦一瞬而逝。
“盈盈,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董庆笙站了起来,脸色疲惫,甚至带着些微请求的语气,“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嗯,好,姑姑,我相信你。”任盈盈秀美微蹙侧过头去,忐忐忑忑半天,方才用有些犹豫的语气回答,归根结底对于悉心教导自己四五年的姑姑,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象已经如同长辈一般。
在盈盈人生最寒冷的时候是董庆笙给予了她母亲一样的温暖,因为这个人不知道有多少次为了袒护自己而冒着生命危险忤逆杨莲亭,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为了保护自己作出了屈辱的牺牲,所以即便这个姑姑身份特殊武功低微,对于姑姑的请求她又何忍反驳呢?
“谢谢。”董庆笙转过身,执着任盈盈的双手,真诚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董庆笙感觉杀死东方不败的契机快要来到了,而任盈盈召回向问天的举动,更是让他心中生出几分计较。向问天和任盈盈两人,策划得当,则会成为董庆笙杀死东方不败,取而代之有力助手。
任盈盈紧蹙黛眉,望着董庆笙袅袅离去的身姿,心中有些担忧,压在那副娇弱双肩上的压力是如此巨大,在这激流暗涌的神教,在尔虞吾诈的江湖中,这个母亲一样温柔善良的姑姑怎样才能保全自身呢?
“好一个东方不败!”向问天从侧屋之中走了出来,抚掌笑道,“盈盈,此人文才武略皆是天下翘楚,若不是这厮害了教主,我向某人倒是真心想与之相交。”
因董庆笙交待过向左使性子粗犷豪迈,又喜饮酒,担心其酒后吐真言,所以任盈盈一直没有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向问天。其实董庆笙知道向问天外表豪放,却是粗中有细,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担心向问天坏其大事罢了。
“向叔叔。”任盈盈漂亮的大眼睛白了向问天一眼,也不诉明其中隐情,反而问道,“你这次下黑木崖,可有查到我爹的下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