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也不打算再来了……”墨蓿雅泪流满面，“不能吧……这都多长时间了。”
曜涟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被黑暗笼罩着的河岸，以及盛开着的曼珠沙华。
“你是变成石像了么！”墨蓿雅呆呆看了会儿曜涟，很有一种把他推下去的冲动。
墨斐仍然保持着靠着船舷的姿势，托着下巴看着他们没开口。其实死去的灵魂过来可能要经历数万年才能到达彼岸，这是一种洗脑的方式，自从孟婆汤在强烈的呼吁下变成了某种饮料之后。不过首先他们是生魂，其次有某个灵力可以逆天的家伙在，所以过程可以得到很大幅度的缩减。
——七个时辰，十四个小时，相比起他上次上千年的等待真是太划算了。虽说有睡符，但那种久远到似乎再也不会醒来的沉睡也同样令人反感。
“快到了。”
在引路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下，被黑雾包裹着的城池缓缓现身。
“终于——！”墨蓿雅觉得自己已经圆满了。
灯火通明的鬼市以及四处飘荡的游魂，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四处扎堆，让其实不是初来乍到的黑发少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旅游景点啊，这就是旅游景点啊……”一边喃喃自语，还不忘记塞给旁边一袭红衣的摆渡人两颗青色的水晶，“这个东西可以当手机用来着的，每天拉船很无聊吧？总之看见有趣的家伙就塞过去吧。”
“……好。”血色的眸子悄悄错开，她是负责将已逝之人的魂魄运送的引路人，即使与船上的客人交好，也肯定会被忘记——更不用说联系。这种东西自己拿在手里最多和打火机一样充当打发时间的玩物。本想推回去，但解说也很麻烦，况且好歹也是别人的礼物。
“她看起来不怎么喜欢啊……”走在鬼市的街道上，墨蓿雅一边左顾右盼欣赏着奇异的景色，一边有些郁闷地说。
“会喜欢才怪把。”曜涟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墨蓿雅侧头围观某小吃摊，里面各种兽类和一看就是地狱的生物的肉串与人类的身体器官摆在一起烤制，她有一种直觉：维纳肯定会爱上这里。
“冥界和地狱是两回事。”看曜涟继续情绪低落，墨斐安慰地拍拍他的头。
“我也没那么想。我好不容易人形了啊，就别摧残了。”曜涟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气哼哼地拍开墨斐的手，“反正我绝对不会再变回去了。”
“谁知道呢。”七味突然插嘴。
“嗯？”墨斐笑眯眯地展开画轴，其实他挺怀念曜涟作为狐狸时候的样子。
“他能维持到现在是因为记忆的封印被解开了一部分，所以知道了化形的办法；再加上找到了碎片之一，所以有了维持形态的力量。”七味用娓娓道来的语气，“但是假如再找到另一枚碎片，力量就会多余知识——换言之，人形没办法承受巨大的力量，只能再化为兽形。”
“也就是说再找到一个碎片曜涟就是狐狸了？”墨蓿雅抓着两串烤蜥蜴过来。
“你用什么当货币买的？”墨斐问，他不记得给她烧过纸钱。
“魔晶。这种能量结晶好像哪里都能通用。”墨蓿雅嘎吱嘎吱地咬着，“要来一个么，嘎嘣脆。”
“你对蜥蜴有那么大执念吗？”。曜涟忍不住跟着歪楼。
“只是在圣多利亚吃惯了嗯。”墨蓿雅把签子顺手扔到路边某个桶装物里，桶妖很委屈地“嗷”了一声。
曜涟正想乐，突然反应过来七味之前说过的话明显是在意有所指：“等等，所以说如果我们现在拿到碎片……”
墨斐从街角转出来，手里提着一盏绿幽幽的纸灯：“你就是狐狸了。”
“呜……”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这么简单？”墨蓿雅立刻把曜涟抱到怀里揉着。
“因为她是自愿的。”幽深的小巷子里露出一个青白色的头颅，毫无血色的双唇一开一合，无机质地语句从里面蹦了出来。
“啊！”墨蓿雅后退一步，曜涟被无辜地掉在了地上，“这个形象可以1v5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色破布裙子的小女孩光着脚丫从里面现身。
“脚不凉吗？”。墨蓿雅担心地从荷包里拽出来一双靴子。
“她没事。不会觉得凉。”女孩抱着自己的头，“她叫百果。是簸箕鬼。并不是簸箕成精的意思，是用簸箕扔掉的意思。不是无头鬼，只是头被蹭掉了而已。”
“哦……”墨蓿雅把靴子给她套上，然后开始找衣服。
“百果的意思就是很多水果的意思。听起来和食物有关但是实际上和灵魂有关。她喜欢吃梨，因为听说梨是百果之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墨蓿雅把明黄色的针织外套给百果披上，满意地点点头：“话说你之前说你是自愿的……就是说七味不是自愿的啰？”
“她确实是自愿的，但是七味是不是自愿的不知道。”腐烂得面目不清的头颅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风水画，只是因为恰巧和环境互相影响了而已。”七味一副急于表白的口气。
“话说，”墨蓿雅给百果拿了个面具戴上，遮住了她看起来像埋到地里烂了一般又挖出来一样的脸部，“木有人觉得七味和百果这两个名字有微妙的联系嘛？”
“我刚发现。”七味回答的速度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喂！”墨蓿雅对着画戳戳戳戳戳。
“她说要带你们转转特产超市。要去吗。里面有很多好东西。”百果说。
“哦哦！”墨蓿雅立刻抛下七味，双眼亮晶晶的。
“我就知道你有收藏癖。”白幽燃的声音猛地从后面传出来。
“你也过来玩？”墨蓿雅丝毫不觉的吃惊的样子，“一起去超市吗？”。
墨斐条件反射地用灵识扫了一圈，没有发现颜落微。
“嗯嗯，走吧走吧。”白幽燃笑得异常灿烂，“有人认路吧？”
“她说她可以带你们去。”百果说。
“好——那就出发吧。”
“呜……”存在感……降为零了。
所谓的土产超市——不愧为土产超市。这是站在写着“市”的大匾下的众人的想法。
鬼界是什么地方？就是来自任何世界的孤魂野鬼都能过去，来自任何世界的妖魔鬼怪都能溜一圈的地方。
从古代的笔墨纸砚、刀枪剑乾到口香糖打火机到激光枪脉冲炮等离子切割器，以及魔法杖法师帽带着翅膀在玻璃罐子里飞来飞去的精灵……
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而且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冥界特色：这里的圆珠笔写出什么来都是个简易的招鬼符，打火机打出来的是灵魂之火——也就是小町同学用的那个，激光枪打出去就是一道道黑色的负能量。
“疯狂购物耶！”墨蓿雅朝着货架扑了过去。
“空酱我给你找好吃的去了！”白幽燃做出拥抱的姿势跑过去。
“呜！”曜涟蹲在超市门口怒视某“禁止宠物入内”的牌子。
墨斐和百果一起看着曜涟，免得一会儿旁边站着的牛头马面把它拎走让它投胎去。
“话说你又是过来旅游的？”墨蓿雅一边把一带漆黑漆黑的冥之饼干放进购物筐一边问。
“是啊，给离空酱晋升五级空间还有些日子，看看鬼界有什么好货。”白幽燃挑剔地看着一枚黑雾滚滚的珠子，“顺便旅个游什么的。”
“你过忘川的时候用了多长时间？”墨蓿雅好奇地问。
“不知道，睡过来了。”白幽燃弹出爪子戳了戳珠子，“我有随时睡眠的能力。”
“休眠嘛。”墨蓿雅理解地点点头，“你和曜涟也算远房亲戚吧？”
白幽燃把珠子扔进筐，哭笑不得：“哪儿跟哪儿啊？根本不是同一界的生物吧。”
“哦……”墨蓿雅继续在货架之间穿梭。
多么圆满的鬼界一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