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晚餐,钢琴师演奏着肖邦的小夜曲,梦幻一样的气氛。
他隔着桌子看我:“你不怕?”
我呆望着他:“为什么怕?”
“上司,潜规则?”他指指自己,促狭地朝我挤了挤眼。
想不到一向板着脸十分严肃的他也会开玩笑,我被他逗乐了。
“说实话,我对你很好奇,你这么年轻,看起来却象经历过很多事。”他的语气低沉而温和。
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声音很好听,是标准的男中音,华丽而带着磁性,灯光下,他薄薄的双唇好性感,不过,我听过一个古老的传说,薄唇的男人薄情哦。
“小苏,小苏。”他叫了我两声,我这才发现自己正在神游太虚。
把不知跑往哪去的神魂拽回来,我冲着他傻笑:“总经理,我对你也很好奇,你是怎么从一个大学生,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ceo,将来我能象你一样吗?”。
他一愣,爆发出朗朗的笑声。
……
他把车开过来,我打开后面的车门,他忽然叫住我:“坐我身边,我有话问你。”
我稍稍犹豫,上了副驾驶位。
“未来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我回答:“象你一样做ceo。”
他笑了:“你这个小丫头,胃口倒不小。”
我回答道:“总经理,我比你小不了多少。”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听肖邦的小夜曲?”他忽然问。
我想了想道:“你想在都市的繁华中,寻找内心的宁静。”
他一怔,又是一阵大笑。
……
电话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起身往外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立刻取出u盘,迅速拷贝数据,刚拷到一半,他回来了。
我慌慌张张地站起身,用身子挡住电脑屏幕,背上冷汗直流。
他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不等他把话说完,我扑上去堵住他的嘴。
他的唇温软而湿热。
……
离开珍姨的海边别墅,我手里多了一串车钥匙,钱,已经打入我的银行卡。
那辆海蓝色的跑车就停在大门外,我哼着歌打开车门,有人突然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身不由己跌进驾驶座,他紧接着把门一关,和我挤在一把椅子上。
我惊呼:“是你。”
他冷冷地:“是我。”
“你……你怎么……?”
他抢过我手里的车钥匙,发动汽车,迅速驶上海边的堤岸。
我慢慢从他身上移动到副驾驶位上,悄悄握住门把手,准备在拐弯的地方冒险跳车逃命。
“别费劲了。”他哼哼两声,手一按,锁上车门:“你逃不了。”
我胆战心惊地问:“你带我去哪?”
“回去。”他很干脆地说。
我色厉内茬地冲他喊:“不,我不回去,你绑架我,我要控告你。”
他掏出一个盘,扔给我:“自己打开看。”
我把盘插进去,上面是一段录像,我一眼认出录像上是我和他,场景是他的办公室,他起身离去,我迅速掏出u盘,把数据拷贝出来,图像很清晰,我和他的一举一动全部录了下来。
我无语了,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逃。
他语气低沉:“放心,我不会送你坐牢。”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紧接着他的一句话让我的心重新提到嗓子眼:“你欺骗了我,我要惩罚你。”
“不,不是我,是你未婚妻,公司董事长的女儿,是她要求我接近你,窃取你的公司机密。”
他一怔,突然放声大笑。
我渐渐不安起来。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我,轻声道:“很可惜,董事长确实有个女儿,不过,她是我亲姐姐。”
“她是你亲姐姐?她为什么要我窃取公司的机密?”我满脑子都是迷惑。
他皱起眉头:“这件事确实与我姐姐有关,这里面涉及公司股权和财产分配问题,好了,我们不谈这个,跟我回去。”
“不,我不跟你回去,我不想回去。”
“怎么,你偷走了我的心,现在想不负责任地逃走?”
“总经理,我想你对我有些误会。”
“别急,回去我们再慢慢谈。”他转动着方向盘,避开迎面而来的汽车。
我突然一脚踩上刹车,顺势伸手打开车门开关,让我意外的是,汽车没有停,反倒加快速度向护栏冲过去。
护栏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我清楚地听到海浪的拍击声。
然后,我们的汽车撞开护栏,飞向那片蔚蓝。
我的惊叫声中,他放开方向盘,抱着我跳出车门,砰的一声,我们双双坠入冰冷的海水中……
从昏沉沉中清醒过来。
我吃力地爬起身,眼前好黑啊,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我已经习惯那个不夜城,不管是半夜还是凌晨,总是灯火闪烁,从来没有这么漆黑过。
背上突然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我回头一看,骇得险些大叫。
我背上何时绑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我缓缓回过头看海,瞬间石化,那不是我想象中的大海,而是一个大水塘,大海怎么成了大水塘。
呼,眼前变戏法似的多了一个人,头上黑帽,垂下两根缨络,身穿裙摆式官服,袖上飞鱼,腰上左边佩长刀,右边挂着一个令牌,再加上那张长着一双剜人冷眸,表情冷的好象没有表情的石化脸,活象从电影里爬出来的锦衣卫大反派。
我顿时目瞪口呆,紧接着魂飞魄散。
“小苏,把孩子给我。”他向前一步冲我伸出手。
这事太诡异了,我本能地拔腿就跑。
黑影一闪,有人拦住我的去路,也向我伸出手:“把孩子给我。”
且看他全身裹满黑布,只有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露在黑巾外面。
我下意识地低头打量自己,为什么我和他一样,都把自己打扮得象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这一会儿功夫,锦衣卫已经逼近,我定了定神,锦衣卫,黑衣人,看不出谁好谁坏,不过冲他们那句话,我可以断定,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孩子。
我伸手模腰,想把绑缚孩子的腰带解开,看到我这个动作,那两个人同时向后躲闪,诧异过后,我脸上变了颜色,腰上硬硬的,抽出来一看,是一把薄而锋利的短刀。
锦衣卫先发话,貌似有些紧张:“小苏,别做傻事。快把孩子交给我。”
脑子里有些乱,眼前这诡异的场景,似在象我宣示着什么。
深呼吸,镇定。
“给你。”我把孩子递给锦衣卫,他紧绷的脸上掠过一抹喜色,伸手来接。
一道寒光象电影里的慢动作,慢悠悠地划过来。
那边锦衣卫也动了,他腰上的绣春刀带起一个漂亮的弧线,挥向黑衣人的头顶。
我嘴里叫道:“拦住他。”
趁他们斗得正起劲,抱着孩子转身就跑。
身后突然刮起一股妖风,来不及回头,砰一声,背上一阵巨痛,我整个身子飞向半空中,飞翔的瞬间,我曲起手臂,紧紧地护着孩子,轰一声,我的身体重重地落地,喉间一甜,我哇地吐出一小口鲜血,华丽丽地喷在孩子的襁褓上,而孩子,依然在熟睡,哇,阿斗再世。
背上痛得象火烧一样,嘴里的腥甜提醒我这不是做梦。
打女人都这么狠,孩子落到他手里八成被剁成肉酱。
我想站起来逃跑,浑身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眼前发黑,意识渐渐模糊。
头顶传来那个人的呼吸声,我努力想睁眼看清他的脸,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团淡淡的影子。
他强行掰开我的手,把孩子从我怀中夺走,空中飘来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我费力地抬起眼皮,那团影子已经离开我,象妖孽一样无声无息地飘入黑夜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孩子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小苏,小苏,快醒醒……。”有人轻声呼喊我的名字。
我吃力地睁眼,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看清他的容颜,我失声惊叫,ceo,他还活着?虽然他换了一身古装,打扮得象个古代王爷,但是那张脸,的的确确就是他。
我激动地象饿虎扑羊一样扑了上去,八爪鱼一样缠绕住他,眼泪哗啦啦地流:“是你,原来是你,你还活着,我也活着……快被你吓死了。”
他似乎惊呆了,一时没有动。
一个声音在旁边微微颤抖:“小苏……。”
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不放手,他的体温和心跳都明明白白告诉我,这里是人间,不是地狱。
“小苏……。”那个声音颤抖得越发厉害。
突然,我被他推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他冷冷地看着我:“孩子在哪?”
脑子里更乱了,天哪,有谁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颤颤地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无限歉疚和不安地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
他身子一僵,猛地推开我的手。
我被他犀利的眼神骇得往后一缩,背上刷的下了一层冷汗。
这时,一个人突然凑过来,向他行礼:“王爷,这件事交给属下,三日后,属下一定查出孩子的下落。”
我这时才发现房里还有一个人,长得细皮女敕肉,颔下无须,年纪很轻,穿着非常朴素。
他沉着脸挥手:“好,就三日。”
门砰的一声关上,房里只剩下我和那个白面无须男。
他凑过来坐在我身边,我下意识往后躲。
他叹了口气:“师妹,你这是何苦。”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谁是你师妹?”
他的表情比我更疑惑:“你不认得我,我是你师兄马三保啊。”
马三保?那个下西洋的宦官郑和?
脑子里轰隆隆一阵雷响,我吃力地指着门口:“他是……?”
“他是燕王爷,小苏,你连王爷都不认识了。”马三保满脸惊诧。
脑子里轰轰直响,我盯着他发问:“你是谁,我是谁,那个孩子是谁?”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长叹一声:“你当真不记得?”
我点点头,很诚实地说:“全忘了。”
“其实……。”他欲言又止,旋即一叹:“忘了也好。”
什么叫忘了也好,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我指着他:“你是马三保,燕王的手下?”
他点点头:“对。”
我指着自己:“我是你的师妹小苏,请问,我全名叫什么,为什么抢那个孩子,还有你,锦衣卫,黑衣人,燕王,你们为什么都要那个孩子。”
他考虑了很久,终于点头:“好,我告诉你,你叫越流苏,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杨妃娘娘是你的姨母,你自幼父母双亡,杨妃将你接入宫中抚养,你六岁那年,当今皇上亲自下旨,让你拜在燕王门下。”
“等等。”我止住他,拼命理清头绪:“你说燕王是我的师父,为什么他看到我一付要杀人的表情。”
马三保开始叹气,眉头紧皱。
“快说啊,燕王为什么生我的气?”我急着问道,燕王那表情,那腔调,明摆着跟我有仇。
马三保叹息道:“这事要从胡惟庸案说起,当年胡案牵扯很广,连太师韩国公李善长也被牵连,满门抄斩,只余一个小孙子,燕王几经周折,救下这个孩子,暗中将他送到北平抚养。”
“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疑惑道。
“本来没关系,后来关系就大了。”马三保苦笑道:“是你把李公唯一的孙子从北平带回来,亲手交到锦衣卫手中,锦衣卫同知荣宽和李公有过节,对这孩子用上了几大酷刑,孩子没几天就被他们折磨死了,那件事以后,你和燕王彻底决裂。”
“什么?”暗抽一口冷气,我不甘心地问:“三保,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这样做?”
马三保低声道:“你立下大功,皇上亲自颁旨,将你指婚皇太孙朱允文。”
我脑子里轰轰一阵乱响,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说,我为了当皇太孙妃,背叛燕王……。”
“不,是皇太孙的侧妃。”
什么?……我眼前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