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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宗源一路急急地跑过来,小脸上还挂着没有完全被风刮干的泪痕,乌黑的眼眸里含着浓浓的水气,却在叫了一声“师父”后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爹爹说师父解不了这毒,也许是因为师父素来不喜爹爹,才不肯悉心医治的,所以只配了那些缓解毒性发作的药。宗源重重的跪在地上,师父,源儿该怎么做您才肯医治爹爹。

无心被宗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活蹦乱跳的小魔头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看着宗源跪在满是石头子的院子里,心疼不已,“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地上多硌呀。”拽着宗源的胳膊就要把他拽起来,宗源却是跪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

“源儿不懂事,常常惹师父生气,请师父重重责罚。”宗源抬起眼睛,星眸如同点漆,不含一点杂质。

“源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的宗源太不对劲儿了,廖无心奇怪的再次问道。

“源儿明知道师父不喜爹爹,却还常常因此气师父,源儿该罚。爹爹也许原来得罪过师父,源儿愿代爹爹向师父赔罪,您怎么责打宗源都行,打罚过后,求师父原谅爹爹好吗?”。

原来又是为了杨延朗,廖无心冷下脸来,“这事与你没有关系!我廖无心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爹。”

宗源取下别在腰间的云诺剑,双手捧剑举过头顶,“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耶律宗源愿用这条命替爹爹向师父赔罪,求师父为爹爹解毒。”

解毒?源儿知道了?廖无心微微愣了下,杨延朗,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瞒不过去!

“爹爹中毒已久,而且那毒极为奇怪,想解它并不容易,让师父费心,本就是徒儿的不是,而且,请师父医治的还是师父……师父极不喜欢的人,源儿知道自己提的要求过分,可是,源儿……解不了那毒,惟有以命换命,恳请师父救救我爹爹……”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从眼眶中涌出,源儿经常任性胡闹,但师父,您还是疼爱源儿的对吗?求您救救爹爹,源儿愿付出任何代价。

廖无心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杨延朗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儿子,上天不公啊。廖无心接过宗源手里的剑,杨延朗,你把云诺剑都给了宗源,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宗源见师父接过了剑,以为师父答应了他的请求,高兴地连连磕头,“谢谢师父……”

廖无心急忙阻住了宗源,宗源也随着跪直了身子,闭上眼睛,等待着一切责罚。他的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师父答应了呢,爹爹有救了。

廖无心轻轻地模着宗源仅磕了几下就变得一片紫青的额头,源儿用了多大的力呀,可是,这次师父真的是无能为力,“源儿知道你爹的毒是谁下的吗?”。

宗源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廖无心不仅苦笑了下,自己还真是多此一问,源儿若知道是他下的毒,怎么还会这般苦苦哀求,怕是拆了药庐的心都有了。

廖无心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是我。”

宗源睁大了眼睛,目光里充满了惊讶、不解,怎么会是师父,怎么能是师父?宗源缓缓地垂下头,再抬起头时,已是浓浓的伤心与失望,一字字的问道:“为什么?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爹背信弃义,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宗源虽然仍跪在地上,可说出的话却直扎人心,“你可知道你给爹爹的是怎样的惩罚吗?你让他日日忍受噬骨的痛苦,生不如死,永不得安宁,后来虽然给了爹爹暂缓毒性发作的药,但那些药也是剧毒调配而成,旧毒不解,新毒又增……现在,爹爹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你……可满意了?”

“我……”自己后悔了吗?也许早在得知杨延朗为了杨延昭身受血刑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是,夜露无魂散无药可解,如果不给杨延朗配制那些缓解毒性的药,以杨延朗的身体定活不过两年,如今,十年了……确实该到头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说杨延朗的不是,或许也是因为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杨延朗曾经救过他,而他却害了杨延朗的性命……

“怎么给长辈说话的,掌嘴!”一声呵斥猛地从药庐门口响起。

宗源回头,看见父亲正站在门口,“爹爹……”爹爹怎么不好好在家休养,跑到这里来了。宗源忙站起来,几步跑到父亲面前,还没等他站稳,杨延朗已狠狠地一记耳光扇了过来。

爹爹……宗源愣了愣,却没有避开,任由这一掌重重的打在自己脸上。爹爹的身体还没有复原,怎么能让爹爹再生气动手,宗源重新跪在地上,用比父亲更重的力道扇自己耳光,紧紧两下鲜血就从唇角溢了出来,脸颊青肿一片。

廖无心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抓住宗源的手臂,对杨延朗说道:“我们师徒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我廖无心的药庐也不欢迎你,你给我立刻离开!”

杨延朗也不理他,冷冷的继续说道:“目无尊长,谁教你的规矩!向你师父道歉!”那阵剧痛过后,宗源就不见了,杨延朗猜到宗源定是来了药庐,这一师一徒一对话,以无心的性格必会告诉宗源是他下的毒,而宗源那脾气也定会不依不饶,果不其然啊。

素来乖巧听话的宗源此时却紧紧抿着嘴,一声不吭。让我向伤害爹爹的人道歉?不可能!

“道歉!”杨延朗的面色沉地几乎能滴出水来。

宗源仍是沉默不语。

杨延朗扬起手,眼看着一掌又要打下来,廖无心一步上前挡在宗源面前,目光冷厉的瞪着杨延朗。

“我教育自己的儿子,无心,你让开。”

“你想当着我的面打我徒儿?妄想!”

杨延朗见廖无心一副宗源我是护定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你这样会把宗源宠坏的。”

“宗源乖巧可爱,我乐意怎么宠就怎么宠,就算宠坏了也是我的徒儿,轮不到你教训!”

遇到如此毫无愧意、理直气壮抢人家孩子的人,杨延朗觉得很是无语。我可是他爹呀,怪不得宗源越来越没上没下,都是你们给惯的。

廖无心见杨延朗对宗源又训又打之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耐烦的催促道:“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杨延朗看了一眼垂着头,仍沉默的跪在地上的宗源,说道:“源儿,你师父并没有隐瞒我什么,是我自愿服下此毒的,一切与你师父无关,若是让我知道你再对你师父不敬,家法不饶。”

宗源抬起头,问道:“爹爹,这毒叫什么名字?”

“夜露无魂散。”

宗源紧咬了唇,夜露无魂散,果然毒如其名。

廖无心见杨延朗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宗源跪在地上也不肯起来,不由分说把杨延朗推出药庐,毫不客气的锁了院门,拽起宗源,心疼的擦去宗源嘴角的血迹,轻轻地揉着宗源的膝盖,柔声的哄道:“别听你爹胡说,源儿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师父会护着源儿的,你爹就是一块儿面冷心冷的石头……”

一道凛冽的目光突然射向廖无心,廖无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听宗源悠悠的说道:“师父,源儿想烧了您这药庐呢。”

那些柔声细语顿时卡在喉间,廖无心咬咬牙,忘恩负义的小魔头,我刚帮过你呀,这过河拆桥的也太快了吧。呃……我的乖宝贝徒儿,别生气啊……若是自己千辛万苦才修建起来的药庐成为一片焦土……那就太惨了……忙好言好语的说好话,“我的好源儿,乖源儿,师父什么都答应你啊,咱有话进屋好好说,好好说啊……”

于是,树上的小鸟就看到了一个很怪异的情景,一个小孩儿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一个大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俩人进了据说是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无心先生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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