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我依然未睡,却什么也不想,只是睁着眼。
事到如今,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再想也没什么用。
只是如今的我,没有了内力,要独自一个人逃离这里,或许还真有几分吃力。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响起了叫喊声,紧接着又是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说谁劫狱了。
会是谁呢?
但不管是谁,显然并不是来救我的。
嘈杂的声音愈来愈远,最后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那些人,应该是去追那个劫狱的人了吧。
“主上。”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转首便见舞袖正在牢门之外,她的手轻轻一用力便打开了牢门。
“主上,属下来迟了。”舞袖单膝跪在我的身前,恭敬地道。
我起身扶起了舞袖,问道:“舞袖,起来说话。”
“主上,刚才日主已经救了二王爷,又特意制造了动乱,让属下趁这段时间救你出去。”说到这里,舞袖顿了下才道:“只是帝释绝也不是那般好对付的人,他若是要追查起来,恐会对主上不利,所以请主上为我易容成苏绾绾的样子。”
原来刚才那场骚乱是因崖炙而已。
看来崖炙对帝释云很是看重。
只是他是否也会相信我背叛了他们呢?
毕竟那些话的确是从我口中说出的。
舞袖的意思我也懂,只是我又怎么可以自私地留下她?
“舞袖,你走吧,我……”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舞袖点了穴道。
我没想到她会来硬的。
“主上,属下得罪了。”言毕,舞袖的手对上了我的手。
“舞袖,你这是?”我不由吃惊地问道。
“主上,舞袖要把我的内力给主上,主上只要有了内力,那区区一个皇宫又怎能拦得住你。”手上的动作已开始,她方开口,“而属下就易容成苏绾绾的样子。”
“舞袖,我命令你住手。”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不想牵连别人。
舞袖并没有听我的命令,而是执意地要把自己的内功传于我。
“舞袖,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帮你易容的。”我厉声道。
“传说中闇楼的月主千面百变,是吗?”。轻笑声响起,一身明黄的男子便这般从暗处走出,望着我的眸光惑人至极。
这……又是一个陷阱吗?
我早该想到的。
舞袖解开了我的穴道,又起身拦在了我的身前,“既然知道我们是闇楼的人,就趁早放我们离开。惹上了闇楼,你也不会好过。”
“可是朕就是太闲了,就是想找些事来做做。”他的眸光从未从我身上移开,暧昧地道:“爱妃,朕以后该叫你什么好呢?”
舞袖拔出了剑,对向了帝释绝,“不许对主上无礼。”
“舞袖,退下。”我知道此刻的我们根本就不是帝释绝的对手。
不知道为何我潜意识里并不想用破魂琴?
破魂琴一出,必是生与死的相隔,而我竟不想他死。
而且我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破魂琴在我的手上,即便舞袖也是。
见过破魂琴的人都要死,所以不到最后,我是不会用破魂琴的。
“放了舞袖,我留下。”我对上了他的视线,淡淡地道。
他根本就已经猜到我的身份,设这么一个局,纯粹就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
而这些事都是私事,我不能动用闇楼的力量,也不想别人牵扯进来。
“主上,我不走。”舞袖坚定地道。
我没有理会舞袖的话,只是再一次问道:“放了她,我留下,怎么样?”
帝释绝凝了我一会,才俯身在我的耳畔暧昧地道:“朕要看你的真面目。”
“你确定?”我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执着于我的真容。
他的指尖轻轻地划过我的脸颊,随后又勾起了我的下颌,“当然确定,朕不想记忆之中没有你的面容,毕竟朕很欣赏你。”
“好。你马上让舞袖离开,我就让你看我的真容。”看下真容又如何?我怕到头来纠结的人反而会是他。
“主上。”舞袖欲言,我却截断了她的话,“舞袖,我命令你离开,不然我就以月主的身份逐你出闇楼。”
“主上……”
“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的,你马上离开。”很多事情我还未弄明白,怕这一切远非我所想的那般简单。
也或许我并没有输,还有峰回路转的一刻。
舞袖终究还是离开了。
而偌大的牢房之中便只剩下了我与帝释绝。
沉默的对视,彼此之间波涛暗涌。
“我还有一个要求。”许久之后,我开门见山地道:“我要知道关于凤云溪的一切。”
我总觉得她与我,与我娘都有关。
帝释绝微微一愣,颇为诧异地望向了我,“你……”
“可不可以?”我却不给他迟疑的机会,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他沉默了一会才道。
我把手伸向了他,他有些疑惑地望着我,我勾唇一笑,刻意的魅惑,“皇上,若不想让他人知道一切,我们这场戏是否还是该继续下去?”
手覆上了我的手,他亦回以惑人的一笑,“爱妃说得极是。”
便如此牵着手,一路离开了牢房,就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样看似温馨的时刻出现过很多次,只是每一次都是演戏,却偏偏每一次的感觉都不同。
“爱妃想去哪里?”他侧首轻问,神态柔和,目光灼灼,就好似真的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一般。
我亦侧首,对上了他的视线,毫不吝啬地微笑,“宫中之宫。”
我亦侧首,对上了他的视线,毫不吝啬地微笑,“宫中之宫。”
既然要演戏,我也不想输给他。
魅惑也好,柔情也罢,甚至那无辜的残忍。
这些,并不是他的专利,我也会。
他颔首,牵起我的手一直往冷宫而去。
是的,我要在宫中之宫知道关于凤云溪的一切,也要在宫中之宫让他看到我的真容。
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好。
但若是不知道的话,就一定不好。
一路走去,穿过冷宫,打开机关,一直走到了宫中之宫。
那里面的花依然开得正艳,香味也一如当初的怡人。
我伸手摘下了一朵,凑到鼻尖轻闻,“这花的味道很特别呢?是凤云溪喜欢的花吗?当初要不是这种香味,我也找不到这里呢。”
“这花叫鸾月。”帝释绝在我的身侧解释道。
鸾月吗?
原来这花叫鸾月。
这也是娘喜欢的花。
我们依旧向前走去,穿过了层层白色的丝帐,一直到了放着蜡像的房间。
再一次来到这里,心境全然的不同。
我们的目光都胶结在那一张容颜之上,彼此心思各异。
“帝释绝,你喜欢她吗?”。我侧首望向了他,淡淡地问道。
他的视线依旧停驻在蜡像上面,眸光悠远,“与其说喜欢,还不如说是近乎对神一样的崇拜。”
这样的他的确带着几分虔诚,没想到他对她竟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我转身恢复了本来的面貌,随后幽幽地问道:“那对我呢?那戏中可否有一分真心?”
“怎么?难道你真的……”调笑的话语在他转首面向我的时候戛然而止,他就这般直直地凝着我的容颜,一瞬不瞬,似是要看穿我的一切。
“你……”一个字艰难地从他的唇中吐出,却又没了话语。
这张容颜果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让一向自信,一向都运筹帷幄的他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似是喜悦,似是难以置信,又似是有千言万语欲言,却又道不出口。
这样的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心底却有着那么几分淡淡的自嘲。
不管他的表情如何,终不过是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
而那一个人就是凤云溪。
“我怎么了?”出口的话竟有几分连自己也道不清的幸灾乐祸。
他终于收敛起了那份震惊,近乎冷静地道:“既然月主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可以易容成苏绾绾,自然也可以易容成别人。”
“你不相信我?”我挑眉轻问。
看来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帝释绝又岂会轻易相信别人?
他的视线在我和蜡像之间游移,“月主不觉得太巧了吗?”。
“这的确是我的真容,你若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难得以真面目示人了,人家却不信,还真是嘲讽至极。
“那月主又为何要帮二哥?江湖之中的人对朝廷的事几时也生出了兴趣?”他没再执着于我的容貌,转移了话题问道。
“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我拒绝回答。
他伸手掬起了我的一缕青丝,又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滑落,神态恣意,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月主若是这般不配合的话,朕也可以失信。”
我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径自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告诉我凤云溪的事了吗?”。
“那要看月主是否配合了。”就在发丝快要滑落的瞬间,他又重新掬起,放在鼻尖轻闻,神色暧昧,“至少月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没有打算告诉我在闇楼之中的名字,闇楼的身份是不可以外泄的,既然如此,告诉他我的身世也罢。
“苏落落。”我没打算欺骗他,帝释绝并不是容易欺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