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孩子的韩凝,一直都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句话不说,甚至也没有眼泪,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赵政虽然也很难过,可是他却要把所有的悲痛深埋在心底,一点也不能让韩凝看见,就算再苦再痛他也不能倒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搀扶韩凝走出这无尽的悲痛。
“阿房,吃点东西好不好?”
赵政每天都会这样问,安慰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的心也一样的痛。可是无论赵政怎么问韩凝都没有反应,看见这样的韩凝,赵政真的很想去质问他的母亲,怎么忍心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可是赵政没有勇气,在他心中赵姬是讨厌他的,也许就是因为不喜欢他的原因才让赵姬变得这样狠心。
老天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生活,却夺走了赵政的感情。赵政明确的知道自己是受到诅咒的命运,他没有幸福,也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可就在他的心变得冰冷的时候,韩凝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以为他会变得幸福,可是他错了,他懦弱的甚至没有力量保护她,韩凝至今所受的伤害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的优柔寡断让韩凝失去孩子,看到韩凝无助的躺在雪地上的时候,赵政默默发誓,他要变强,变成世界上最强的人,这样才能保护韩凝,不管是他的母亲或是任何人,都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他的女人。
“政哥哥,你说我们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已经几天都没有说过话的韩凝开口问道,可是赵政陷入苦闷之中,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韩凝。
“他还会回到,对不对?”
韩凝坐起来,来着赵政的手,满脸期待的问,赵政哽咽的说不出话,只是坚定的握住韩凝。
“我会给你一个天下,一个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伤害你的天下。”
这次的伤害也让韩凝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自己不能变的强大,她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办法保护。她起身命若雪给她穿好衣服,拉着赵政出去散步,看着漫天大雪赵政本来不想带韩凝出去,可是看着韩凝坚持的脸,赵政只能顺从。韩凝倚着赵政慢慢的走着,突然回过头,看见自己的脚印已经被大雪覆盖,她下意识的模了模自己的月复部,孩子没有了,就好象脚印一样,明明存在过,却在转头间消失了。也许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韩凝也跟着那个孩子一样消失了,她不再是韩国的公主,而是赵政的妻子阿房,秦国的王后。
阿房开始出入上林苑,和赵政讨论政事,她就好像一块干海绵,在极力的吸取水分,她埋头秦国政务,帮助赵政丰满自己的羽翼,在很短的时间内阿房就从李斯那里掌握了七国的情况,她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和她对政治独有的敏锐,洞察着所有的事情,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另一件事情上只是希望能够忘记失去孩子的事情,可是她的心就好象破了一个洞,怎么也填不满。
“娘娘,如今当务之急是王上亲政,下官屡次劝谏王上,可是王上都好像有所忌惮。”
上林苑中李斯很踌躇的说道,阿房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寒冬已经过去,整个秦宫都沉浸在一种春的气息中,可是韩凝却觉得落寞,明明是生机勃勃的初春,却让韩凝觉得难过。如果说是寒冷的严冬带走了她的孩子,那让她面对失去孩子的痛苦和无奈的就是这略带春草气息的春天。
“师兄,你的任务是其他的六国,至于秦国内部的事情,你不需要过问。”
李斯是个极为聪敏的人,他明白比起外面虎视眈眈的六国,秦国如今内部的问题才是最凶险的。在雍城建立自己军队的嫪毐似乎真的对秦王的位子势在必得,然而秦国唯一能和嫪毐抗衡的吕不韦却还是保持这沉默,他推辞说要在家中著书立说,暂时不会上朝。吕不韦的退缩,让本来平衡的局面,成为一边倒的倾向嫪毐,嫪毐好像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就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而秦王则好像在等待命运的安排一样孤独的站在天平的中心点。如今这样危机的情况下,李斯不想退缩,他想要为这场内战出点力。
“下官愿为王上献上这项上人头,誓死要同王上共同作战。”
李斯说的很真诚,让每个听到的人都会相信他对赵政的忠心。可是李斯自己明白他是在为了阿房而奋斗,郁郁不得志的前半生,让李斯压抑而痛苦,就在李斯快要绝望的时候,阿房给了她一个未来,了解了他的才华,并给他机会让他尽情释放,他能有今天全是因为阿房,士为知己者死,李斯为了相报于阿房的知遇,他也愿付出生命。
“先生,寡人不会输的。”
正好和蒙毅走进来的赵政恰好听到李斯的话,赵政觉得很感动却又不知道怎么回应李斯的忠心,蒙毅看了看阿房,蒙毅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她除了苍白了一点之外,还是那样美丽,可是蒙毅还是不喜欢她,打从心底不喜欢她的再次出现。
“蒙骜将军可好。”
阿房突然问道,蒙毅却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回答,阿房总是觉得蒙毅对自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排斥感,阿房真的好想知道原因。
“先生,仲父身体可好?”
赵政突然问道,李斯吓了一跳,李斯几日前确实去探视过吕不韦,可是李斯已经尽量避开别人的耳目,毕竟李斯只是想去试探一下吕不韦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可是没踏出宫门的赵政却知道,这让李斯很惊讶,一直以来赵政让李斯做的事情就是建立一支李斯所能控制的队伍,李斯这段时间以来收纳了很多门客,这些门客看似简单,可是各个身怀六技,有的能帮助李斯打探消息,有的可以充当刺客,有的擅于言辞写书,各个都是顶尖的人物。可是这些人都是受命于李斯的,没道理他们会帮助赵政监视自己。
那么赵政可以洞察李斯的行踪,是不是代表着赵政也有一支隐形的部队,时时刻刻埋伏在他们的身后替赵政监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吕相邦身体很好,每日都督促门客写书,加以时日吕氏春秋即可大功告成。”
李斯很轻易的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惊讶,也不过问赵政为何监视自己,他知道作为臣子不是提出问题而是帮助王上解决问题。赵政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告诉李斯是因为王贲碰巧看到李斯进入吕府他才知道这件事情,既然李斯不问,赵政也不想解释,就让他忌惮一点也是好的,毕竟李斯是未来赵政要倚重的人。
“你们下去吧!”
赵政挥了挥手,牵过阿房进了内室,
“诺!”
李斯拱手推出上林苑,蒙毅皱了皱眉直接转身离开。
“终于打算去见仲父了吗?”。
阿房拉着赵政的手,赵政笑了一下,他掐了掐她的鼻子,
“我想什么你都知道,是因为你太了解我呢?还是你太聪明?”
“不告诉你,要不然你该得意了。”
阿房很自然的倚在赵政的怀里,撒娇似的说,赵政很喜欢这种感觉,自从阿房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他们之间的距离感就不见了,他们可以像普通的夫妻一样相处。
“走吧!”
阿房看了看赵政,她知道赵政一直以来都把吕不韦当成父亲一样看待,可是吕不韦的权利不断的扩大,就变相的意味着身为王上的赵政必须和吕不韦成为对立面,不管赵政想不想,不管赵政多么相信吕不韦不会叛变,都不能改变帝王和臣子之间那极为微妙的关系。赵政曾经尝试过不理会朝政,这是他可以和吕不韦保持着原由关系的最好办法,可是赵政已经不能再等了,嫪毐在逼着赵政亲政,可是亲政就必须面对和吕不韦的正面交锋,即使赵政心底有多么的不想,他都没的选择,这就是帝王的无奈。阿房可以理解,所以她紧紧的抱住赵政,好像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赵政一样。
赵政并没有避人耳目,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独自带着阿房来到吕府,一进到吕府就闻到一阵阵的墨香味,看来吕不韦真的在很用心的编著着吕氏春秋。走到内堂,赵政却看见吕不韦正跪在厅中央,整个内堂除了吕不韦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微臣吕不韦参见吾王。”
阿房本来不想进去,毕竟这个大礼她还是受不起的,可是赵政还是拉着阿房一同进了内堂,赵政没有扶起吕不韦,只是很自然的坐在上座,阿房只好跪坐在赵政身边。
“仲父请起。”
赵政说的没什么情绪,连阿房都猜不出赵政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吕不韦听后站了起来,阿房有点惊讶,吕不韦好像苍老了很多,本来炯炯有神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如果不是阿房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吕不韦的话,她一定不敢相信这个看似油尽灯枯的老人就是在秦国叱咤风云十余年的枭雄吕不韦。
“寡人想要亲政。”
本来很安静的屋内,传出赵政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阿房知道赵政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找吕不韦的,这句话虽然很轻却背负了赵政太多的不忍和无奈,同样是一把利剑残忍的刺向吕不韦,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是在告诉吕不韦如今挡在他面前不能亲政的阻碍就是吕不韦,无形中抹杀了吕不韦这十余年在秦国所有的付出。
“微臣惶恐!”
听了赵政的话,本来就很沧桑的吕不韦好像变得更加萎靡不振。
“寡人不是想要仲父惶恐,寡人想借助仲父的力量。”
本来很冷淡的赵政突然起身走到吕不韦面前拉住吕不韦的手,很真诚的说道。
“在很多人眼中仲父专权独大,可是在政儿眼中,仲父是个伟大的相邦,没有仲父的不思劳苦就没有今日政儿的天下,是仲父一手为政儿创造了秦国的一片盛世。仲父,请不要撒手不理。政儿需要你,需要仲父的力量来铲平嫪毐。”
吕不韦听着赵政的话,身体颤抖险些跌倒,还好赵政紧紧拉住老泪纵横的吕不韦,应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吕不韦,脆弱的好像孩子一般。
“王上……”
吕不韦又一次跪在地上,他重重的叩首,赵政本想扶起吕不韦,可是吕不韦却没有起来。
“微臣罪该万死,如果不是微臣的纵容,嫪毐不会有今日的风生水起……”
“仲父,不管当初怎样,嫪毐只是仲父对母后歉疚的一点补偿,寡人不会责怪仲父。”
赵政突然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似乎不想过多的去说他们之前那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吕不韦点了点头,好像领命一样。赵政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越过吕不韦直接离开了吕府,可是吕不韦却留住了阿房,吕不韦让下人把吕蓉带来。
“臣恳请王后带吕蓉回宫。”
阿房看了看一直紧皱眉头的吕蓉,有点不解。
“吕蓉是老夫唯一的后人,老夫想请王后代为保护。”
阿房知道吕不韦似乎是抱着必死之心来和嫪毐一决雌雄,虽然在任何方面,吕不韦都比嫪毐更占优势,可是嫪毐就像是吕不身体里的一个毒瘤,想取出来,吕不韦一定要受到很大的伤害,吕不韦只是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为自己留下一个后代,让她在这场风雨中不受到伤害。阿房明白了吕不韦的想法,便带着吕蓉回到了秦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