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声怒吼下意识自喉间溢出,嘶哑而干涩,难耐又压抑。
袂惊醒,瞬间自床上弹起,喘着粗气,一身的冷汗仿若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神茫然而又悲切,苦恼又不知所措。
他似乎梦到了什么。
然而,他却从来没有在清醒以后,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
“呼——”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袂望着前方的结界,略微晃神。
袖手一挥,袂将结界撤去。抬头望向永不改变的月光,嘴角勾起,带着一抹难辨的笑容,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独自观望。
他知道,他又失眠了。这是第几次了?五千?一万?或者……更多。
他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他醒后,他就未真正睡过一次好觉。
他夜夜做梦,夜夜惊醒。之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他遗忘了什么,他自己却不知道。
眼底的迷茫与忧伤倾泻出来,过后,烦躁、不安、焦虑……再次涌上心头,让他头疼欲裂,根本理不出因果。
“……”嘴唇蠕动,有些破碎的音节自喉间溢出,像残破的歌,由于野兽挣扎间溢出的嘶吼。
他想知道所有的一切;他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如今的他,就像漂在大海上的浮木。没有向往,没有坚持,没有信念,没有曾经,亦不会有未来与前方。
他不知道,以后的自己该在何方;他不知道,遗失过去的自己还会不会找回自己真正的样子;他不知道,连未来都不能确定的人,有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他不知道,如此空白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建立“潮汐城”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切,都笼罩在白色的浓雾里,看不清,模不明。就似一个瞎子走在大街上,什么都不了解……
眼底,迷惑似乎更深了。
这样的滋味,让他抓狂!
“……到底,还要再过多就久……”袂不自觉呢喃。还要再过多久,这一切的谜题,才会揭开?还原最初的无垢。
还要多久……
他,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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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潮汐城郊外一处隐秘的山洞内。
“明雅,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干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晴空满脑子的问号,妖孽一般的脸上涌现的是孩童一般的真。矛盾而魅惑。
“在这里,不会受到干扰。”明雅走到一处,坐在平坦之上,示意可达迪茨与晴空坐落。
“不,受干扰……”可达迪茨重复,眼神深邃,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了解。
要,来了吗……
心里,有什么东西得到了释然,又有什么压在心底,沉重万分。
可达迪茨默默坐下,严肃的过分的表情惹得晴空一阵莫名其妙。
“好了,明雅,现在你可不可以把话挑明了说?”晴空不甘不愿的乖乖坐下,问。
“你们,还记得……哈斯特·伊兰达·绫汐吗?”。明雅轻声问,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伤怀。
哈斯特……
绫……汐?!
二人身子狠狠一震,眼神却茫然一片。
“绫……汐……”晴空茫然,心里却酸涩异常;“是谁?”
失望一闪而过。
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明雅嘴里全是苦涩,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绫汐,你将一切封印,将你的存在消亡的点滴都不剩,只是为了那个人的安宁。
你从未在意过我们。你在意的,是不是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明雅……”可达迪茨望着脸上泛着浓浓苦涩的明雅,沙哑的低喃。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翻滚、搅弄。
“我来,就是将她的封印解开,还原你们的真实……”
真实?!
二人有些模不着头脑,看着明雅虚空拿出一个透明盒子。盒子由千年寒潭最底层深处的“冰晶”铸就而成。因此,在此盒子出现后的下刻钟,冰冷的寒气几乎瞬间而至,让可达迪茨与晴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打了好几个冷战。
“咔嚓——”一声极细小的开阖声响起。
躺在那冰冷的纯透明的盒子里的仅仅只是几粒看似十分普通,几个银币就买的到的,最没有价值的珍珠。
可达迪茨眼皮抽搐,晴空发傻呆愣。
明雅,你也太会败家了一点!
这是二人心里共同的声音。
好想知道可达迪茨与晴空二人的心思,明雅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在他们二人目瞪口呆下,小心翼翼的用生命魔法包裹,升到盘膝而坐的可达迪茨、明雅二人面前。
收起冰盒内另外的几粒珍珠,明雅低低的说;“这是泪珠——记忆泪珠。”复杂的望着它,明雅仿佛再一次看到:那个在人前宛如神明的少女会在走入别人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发抖、发狠。安静的歇斯底里,用尽自己的一切去恨,去悔,去……哭泣。
她仍记得在第一次看到那场景的模样。
那样……好像置身在噩梦,沉浸在梦幻,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自己有多可笑!
“记忆……泪珠……”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词汇,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二人心头,占得满满,没有一丝缝隙。
不约而同的,可达迪茨、晴空找了魔一般伸手去触及近在眼前的珍珠。
白光,几乎瞬间降临,笼罩这山洞每一处。
“嗯哼——”可达迪茨与晴空齐齐闷疼出声。
有什么蜂拥而至,一股脑的涌进脑海、灵魂处,涨成疼痛。
该死的明雅!该死的珍珠!、该死的记忆!没完没了了!头,好像更加疼了……
可达迪茨与晴空齐齐在心里哀嚎、咒骂。闷哼声不断自二人口中溢出,随着时间的逝去,二人的身子跌落,卷缩成一团,闷哼转变成申吟。
“疼呐……”明雅出神的在一旁望着,她不会出手的。因为她知道,当这痛苦过后,所有的记忆归来,他们二人只会笑,只会感恩,一如她自己这般,会痛,会悔,会恨……为什么,神明如此残忍!
“明雅……”晴空卷缩在地,痛的冷汗直流,脸色不满狰狞,咬牙切齿的吼;“你,这,该死的……哦,啊……怎么会这么疼!”一丝委屈的哭腔隐隐落下。
“你,只会感激我……不插手。”明雅低低的说,宣誓的说着。
印证她的话。记忆,一一开始,再次展开……
大陆公历9948年,亚迪格斯沉浸千年,再次动荡。
1月23日,大陆地动山摇,每一次摇晃,都能听到清脆的地面裂开之声。
他,他们,亲眼见证了那千年传承的圣焰在地震每一次的摇晃后,就陷入地下一寸。那些因此没有走出圣焰范围,而被沙尘、石块掩埋的修炼者、平民,像蚂蚁一样,眨眼间死去,数不甚数。
那震撼感,即使十年已过,仍旧记忆犹新仿若昨日发生。
之后,沉陷地面百米的圣焰被突入而至的洪水彻底消失世界,不复存在。
而在这大海的中央,蓝紫色的光柱冲天升起,周边泛起水之波纹,一寸寸被冻结,形成冰,宛如一只张开手掌的巨手,孤独地屹立在哪里。
而就在这手掌的中央,求救声、惨叫声、哭嚎声、咒骂声不断自海的对面传来。
那空中、水中的荒兽,若隐若现,阻隔成两个世间——真正的,彼岸天涯,彼岸天堂!
罪恶与惩罚,宽恕与允许……神明的怒火,如此清晰,如此明显!
神的力量,如此强大。映衬他们的渺小与娇弱,无力与无奈。
而造就着一切的只是一个人,一个发了怒的年轻女人——哈斯特·伊兰达·绫汐。
他们的治疗师,预言师——焚炎,水帝!
安澜,水神!……
地下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