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一会儿就觉得困意来袭,想必是刚吃的感冒药起作用了。便干脆钻到暖和的被子里,继续睡觉。此刻,对她而言,只有睡觉才是最解月兑自己的方法吧。
“咳咳……”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觉得口渴,便拉了床头的台灯,起身去外厅接水。
一过房门,双脚立刻踏入了一片昏暗。她想着湛谨笙可能正在沙发上睡觉,怕吵着他,便也不开灯,只是小心翼翼地模索着寻饮水机。
她记得饮水机放在沙发的另一头,便轻手轻脚地从沙发前走过。
她只觉得整个房间静得出奇,只听得到自己细微的脚步声和轻缓的呼吸声。她正纳闷着怎么他睡觉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右脚不小心勾到沙发脚,身体一仰。
她吓得屏了气,心里只想着:完了完了,这下不把湛谨笙压死才怪!
“砰”得一声响,就倒在了沙发上。
她吓得紧闭的双眼迅速睁开,刚才倒下去确实没撞到什么东西啊?她也不管疼了,慌忙站起来将沙发模了个遍,除了一床被她抖乱的被子,哪里有什么大活人。
她禁不住苦笑。
夏微蓝,叶之和他们都走了,他还需要做戏给谁看呢?人家一个大少爷还真会委屈自己睡沙发吗?肯定早就开了另外一间房,睡得舒舒服服得呢!
刚才那么可笑的想法又是在期待着什么呢?
“砰砰砰!”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把微蓝吓了一跳。她细细一听,才是敲门声。难道刚才自己的动静被不知在哪间房里的湛谨笙给听到了?他的听力也太好了点。
她模索着开了灯,忙奔着去开门。一心想着给他解释她没事,让他快回去休息。
“谨笙,我……”
等她将门前的人看清楚,不由地怔住。
因为那张充满焦急却同样俊朗的脸不是湛谨笙,而是周楚言。
“你没事吧?刚才是什么声音?摔着了吗?”。他一连串的发问更是将她的脑袋搅得迷糊。她以为她在做梦,可从刚才撞到的手臂隐隐袭来的疼痛真切地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脸,搭配近乎完美的这张脸,沁人心脾的这张脸,的确是周楚言,没错!
看着她的动作,周楚言不禁莞尔。“的确是我,周楚言!”
“楚言,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终于肯定。
他却不回答她,只说:“你不是发烧吗,快到床上去躺好。”说着,拉着她就往里屋走。
周楚言把她安置到床上,轻声问:“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睡着睡着掉下床了吧?”
她瞪他,“怎么会,我是觉得口渴起来喝水,结果不小心摔着了。”
他看到她的唇干涩得裂开了口,知道她肯定还没喝到水,便起身为她接了一杯。
“喏,快喝吧!”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水,一时有些愣神。
这个动作,和湛谨笙一模一样。他刚才也曾这样温柔地对她,可是……她觉得被他伤到的脊椎又开始泛起疼来。
那么细微的蹙眉,却一下子就被周楚言捕捉到了。他忙放下杯子,“怎么了?刚才是不是把哪里摔着了?”
她忙摇头,“没有没有。”刚才摔的地方早不疼了,疼的是刚才的刚才摔的。她有些生气,这个湛谨笙下手也太狠了点!便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抬头对周楚言叫唤:“快把水给我,我快渴死了!”
她将整杯水灌下,才觉得舒服了点。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在这儿?”
“湛谨笙让我来的。”
她惊讶地望着他。
“他打电话给我爸,让我来接你。”他补充道。
他昨天晚上在她寝室楼下等到十二点都不见她回来,已是担心得不得了。今天又干巴巴地等了一天,还是不见人回来。他实在忍不住,就叫他爸给湛谨笙打电话问他这两天把微蓝带到哪里去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没想到一向和蔼的周益祥立马就沉了脸,“这些事情,不需要你管!”
他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向周益祥质问:“你是不是在向湛谨笙报告微蓝的一切情况?”
周益祥无言,看着窗外墨蓝的天空不说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气得脸色发青,“你就这么利用微蓝来搞好你和湛谨笙的关系!”
从来没被自己儿子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的周益祥也发了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厉声吼道:“我怎么做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听到对话的秦莲心急忙进来调解:“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好好说话不行吗?”。
“不行!”周楚言回答得斩钉截铁。
秦莲心也被儿子这么严肃的样子震慑到了,忙上前拉他,“楚言,你要理解你爸爸的苦衷,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学校好!”
“为了学校!”他更是气极,“为了学校就可以利用微蓝?”
“没人利用得了她!”周益祥突然高声吼道,“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的确,她的确是自愿的。他父亲,即便利用了她来拉近和湛谨笙的关系,但这能够影响到她迈向湛谨笙的脚步吗?
他以前就在学校外面转角的路口无意看到她上那辆白色大奔,他在昨天才知道原来那人就是t大的股东湛谨笙,掌握一切大权的湛谨笙。
“好了。”周益祥忽然放柔了声音,“楚言,微蓝这孩子我和你妈妈是真的很喜欢。”
“是啊是啊,”秦莲心也急忙说,“那孩子又懂事又乖巧,你看我和你爸爸这段日子难道不是真心待她吗?”。
他抬头看到父母慈祥的笑容,心中的怒气渐渐熄灭。他是真切地看到自己父母待微蓝就像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不得了。
但是……
他觉得自己整个胸腔被一股无名的怅然涨得满满的,难受得紧。
就在这个时候,周益祥的电话响了。他看看来点显示,再瞅瞅周楚言。周楚言立刻明白过来是谁打的电话。
果然,周益祥接起电话,恭敬地说:“湛先生,你好。”然后是一连串“好的”、“是”。
一挂电话,周楚言就急忙问父亲,“爸,他说什么?”
“明天早上到雪山下的舞雪酒店接微蓝回来,”周益祥轻叹一口气,“那孩子感冒发烧了。”
周楚言哪里等得,抓了桌上的车钥匙就走,“我现在就去!”
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秦莲心忍不住叹息:“这下可好,你这一步棋把我们的宝贝儿子都给推进去了。”
周益祥靠在沙发上,闭眼养神,轻声道:“这不过是时间上早晚的事情。顺其自然吧。”他现在要好好想想为什么湛谨笙点名要求要楚言去接微蓝呢?
“那你的意思是,他已经走了?”微蓝呆了一下,反应过来问。
“也许吧。刚才来的路上好像遇到他的车了。”应该说不是好像,而是肯定。在过收费站的时候,光线还比较充足。那辆白色大奔和他擦车而过,他当时看得分明,那个车牌号绝对是湛谨笙的。
“哦。”她低低地应声。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会儿对自己那么的好,一会儿又对自己那么的凶狠?那他吻她又是什么意思呢?还有他最后的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现在又忽然丢下他离开了,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开始头痛起来。
周楚言看出她的不舒服,忙说:“快睡觉吧,你现在还是个病人呢。”
她轻轻点头。
他俯身帮她掖好被子。身上淡淡的柠檬香钻进她的鼻孔,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怎么了?”
“你身上的味道和我的一样呢。”
他轻笑:“是立白洗衣粉的味道吧。”
她点头,“就是就是。”
“我把门开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他直起身。
“你睡沙发?”
“是啊,”他走到门口,发现沙发上已经摊着一床被子,回头问她:“昨天谁睡那里的?”
“我啊我啊!”她一脸愤慨,“湛谨笙那个人可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的人!”
他心情忽然就明朗起来,忍不住逗她:“那微蓝的意思是,你喜欢有绅士风度的人哦?”
“嗯?”她被这样的问题问得一愣。
还没等她回答,他便摆摆手,“好了,睡吧。”
“嗯,”她点头,“楚言晚安。”
他踏出房间的脚步突然一滞,但转而舒心地扬起微笑,大步迈向沙发。
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要轻易对别人说。
也许是因为刚才睡得太多,微蓝竟一点睡意也没有。刚才让自己头疼的问题又开始在脑袋里打转。
湛谨笙。湛谨笙。湛谨笙。
她被折磨得够呛。强迫自己不要想,认认真真地数起绵羊来。却不想数了一千只,眼前堆满了雪白的羊毛,耳边充斥着嘈杂的羊叫声,“咩咩咩”得响成一片。她更是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
“微蓝?”忽然响起周楚言的声音。
她一惊。他一定是听到动静了。想着他大晚上的赶了两个小时的车到这里肯定已经很累了,便也不做声,静静地装睡。
却没想下一秒就响起了他轻轻的脚步声。她只得双眼紧闭,继续装睡。
他走到她床前,靠着手机微弱的光察看。轻笑出声:“眼睛闭得也太紧了吧。”
她只好睁开眼,老实说:“我睡不着。”
她看见他璀璨如星的双眸在黑暗中忽然一闪,然后温暖的手掌就覆盖了下来。那是一层和湛谨笙完全不同的温度,像春日的柳絮盈盈地落在额头上,柔软中带着和暖。
她想她今天的桃花运是不是太好了点,竟然接二连三和帅哥有接触。
“已经不发烧了。”他温柔地问:“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她摇摇头,“我差不多都好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他打开台灯。
“现在?”她有些错愕。
“嗯,现在。”他肯定地回答,“因为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黑色的奥迪在墨蓝色的巨幔下一路蜿蜒奔驰,如穿梭在天空的黑鹰。
微蓝把安全带攥得紧紧的,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僵直状态。
周楚言不由好笑:“微蓝,我高中毕业就拿到驾照了,别那么紧张,没事的。”
她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提醒:“开慢点,开慢点。”这大晚上的,要是死在这荒郊野外的,也太不划算了!
“好好好,听你的。”他这才放慢速度。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无聊地观摩了一下车子,然后总结出虽然没有湛谨笙的大奔坐着舒服,但也还是挺不赖的。
“这车是周……”她突然发现对于那个人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了,但转头看到温和的周楚言,还是将一句话完整地说下去,“叔叔的?”
“嗯。”周楚言点头,然后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轻声问:“微蓝,你怪我爸吗?”。他知道聪明的她肯定已经知道老爸向湛谨笙报告她的行踪了。
微蓝笑得灿烂:“怎么会!”
“真的?”他满脸不信。
她顿时泄气。说一点都不怪他那肯定是假的,但一想到他和秦阿姨对她的好,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她很想知道,那么多的温情难道都是虚情假意的?
他仿佛看穿她一般,“微蓝,爸爸妈妈是真的很喜欢你。”
“真的?”这次换她满脸惊讶。
他看她一眼,“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不会!”她回答得迅速。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周楚言的为人她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他可是个学习上进,人品端正的好好少年,怎么会欺骗她这个无知少女呢。
“这不就对了!”他开心地笑,“明天去我家吃饭。”
“好!”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明天让你们尝尝我的好手艺!”
她觉得,像她这样的女生,能碰到像周益祥这么一家和蔼可亲的人真的也算是一种福分。他们给予她的不仅有父爱、母爱,还有家庭的温暖。这都是她十五年来所期盼拥有的东西,都是她每一个难以实现的生日愿望。
即使,周益祥向湛谨笙报告她的一切。但毕竟,这样的利用对于她来说没有丝毫损害,对湛谨笙也没有丝毫好处。只要他和秦阿姨对她是真心地喜欢,她对他们的爱戴也自然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
“不过……”她看着周楚言近乎雕刻的侧脸说道。
“不过什么?”
“不过你告诉周叔叔,叫他以后别跟湛谨笙说我的情况了。”她看到他挑眉,急忙解释:“因为湛谨笙那家伙对我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给他说也只是浪费电话费。”
他脸上的疑惑之情写得更明显。爸爸不是说湛谨笙貌似很在意微蓝吗?
“因为……“她放低声音,好像生怕别人听了去,“我和他只是债务关系。”
“嗯?”他更加纳闷地瞥她。
“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啊。”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要开始演讲的样子,哪里像要长话短说。果不其然,把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清清楚楚说了个透透彻彻。连每一次聚会的情形都大致说了一遍,当然除了某些情节。
大概十五分钟以后,她终于停了口。
他笑:“这就是你的长话短说?”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这不是说来给你解闷儿吗。”
“谢谢啊!”他学着东北腔装怪。
原来是这样,微蓝的自愿其实都是奔着钱去的。
他瞅瞅笑得天真的她,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口中的怪物湛谨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湛谨笙了。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现在坐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陪着她笑的人是他。
周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