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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史朝义的确做到尊重江枫的身份,并没有把他送进监狱,只让他住在宫中的一处院落,安排了数百名叛军士兵轮流着守卫。屋中用度一应俱全,他在这里成了特殊的囚犯。这座院落构造坚固,门窗均为钢铁铸就,那铁条粗如杯口,纵是他这样的高手,也休想逃出虎口。江枫定定神,环视周围,室内陈设绝不亚于洛阳宫几处宫室,纱帐低垂,鲛绡耀眼,五颜六色的摆设使人目不暇接,院外如逢春日,骄阳历历,百花斗艳,院中一处池塘,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池水清可照人。呈现出勃勃的生机,江枫心情略微松懈,多年来,很少有机会这样清静,就当这是在休假吧!至于安危,只好听天由命了。每天还有几个宫女来伺候他,她们恭恭敬敬的端水送饭,更衣梳洗,若不是室外有叛军监视,一切都与在东宫没什么两样。辛素妍无可奈何,丈夫意志不坚,举棋不定。任由朝义胡作非为,竟敢抓来皇太子,断了归降之路,他们这是要害的史家将来断子绝孙啊!她万分焦急的去找史思明,要他快把太子送出城去,赶快投降请罪。史思明一甩衣袖:“朝义有本事,即已抓到大唐太子,这场战争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成大事者哪能不冒一点风险?”江枫心里并不平静,他在担心珍珠,她在哪里?有没有受到史朝义羞辱?自己落入敌手,势必将要影响到攻打洛阳的计划。虽然着急,事已至此,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辛氏心急火燎的找到沈妃,充满歉意:“妹妹,史家恩将仇报,姐姐愧对于你,我费干唾沫,你姐夫也不肯放出太子,对不起!”沈妃并不惊慌,反而安慰辛氏:“太子是为了我才失手的,如果不是我再进洛阳,他也不会来寻我。是我误了大事,岂能怨你,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一家感激你还来不及。姐姐,看来这一次,姐夫也决定孤注一掷了,事事皆有定数,一切随缘吧!”太子失身贼手之事,很快就传入唐营,次日天刚拂晓,山岚叠嶂中,碧空青蓝青蓝的,峰奇石秀的洛阳城外,唐军已经兵临城下,李适兄弟姐妹五个人、高长春兄弟列队护城河这边。史朝义封住了江枫运功的穴位,非常礼貌的‘请’他上了城楼。几个孩子见到父王,都跳下马背叩拜:“父王,孩儿不孝,不能冲进来救您和母妃。”“适儿,不要难过,也不要顾虑我,仗还是要打的,好好守住城门,不允叛军去搬救兵,等郭子仪、李光弼他们回来,再行攻城,不能对逆贼做一丝妥协。记住,不准退兵!”江枫郑重严厉的语气。史朝义得意地大笑:“如果只要你退兵,我请到你岂不太没价值了?我要带你去攻打长安,要皇帝禅位于我大燕王朝!”江枫冷然说:“你别做梦了,大唐皇帝并非只有本王一个皇子,没有李豫,大唐也亡不了!”“太子殿下是皇上最爱的儿子,他可能不在乎你的生死吗?”。史朝义在城楼上踱步,说这话时他心里也没底。“一个李豫算得了什么?值得起皇帝用江山来交换,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江枫依然冷漠,还有几分挑衅:“我在你手中的价值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江枫暗暗观察史朝义的神情,见他有了怒色,心里暗喜。史朝义忽然把一柄刀横到江枫脖颈,对城下高喊:“你们这群李豫的儿女听着,你们五个马上进城来,否则,我立刻砍下李豫的头颅!”“住手!不许伤害我父王!”李适兄弟又骇又急。“那好啊!你们都进城来,一家人在此龙虎风云会吧!”史朝义仰天狂笑。“适儿,你们千万不要上当,立刻撤兵回营,再想对策。史朝义是要把我一家一网打尽。”江枫忧急万分。李适刚毅的语气:“孩儿岂能对父王安危不闻不问?世上没有任何事比得上父子亲情!大姐、二妹、三弟、四弟,我们进城!”五个孩子义无返顾的跳下马背,走到城门边。江枫焦急的拼力喝阻也无济于事。史朝义开怀畅笑着命令打开城门,城门刚刚打开,冲出一对叛军。列队城外,等他们进来后,才撤回关门。史朝义眼里并没把这几个孩子当回事,把他们另囚一室。不让他们夫妻、父子见面。“我不相信李唐皇帝可以漠视这么多儿孙的生死!”江枫暗暗嘲笑,史朝义,你这个蠢才,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他们五姐弟放进来,你还不了解他们的本领。没想到你不过是有勇无谋的狂徒而已。江枫似乎很有把握:“史朝义,你可能没有机会去要挟皇帝了,还是快开城投降吧!本王会看在令堂与珍珠的姐妹之情上,放你史家一条生路。”史朝义笑得更加畅快:“大唐皇太子李豫果然名不虚传,你全家人都落在我史家手里了,你还这么沉稳,这么有信心,真是不愧为君王气度,佩服!”望着史朝义那狂妄不可一世的神态,江枫轻轻摇头,本来以为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这个蠢货竟然轻易上套,把适儿他们放进城来,真可是天助我也!关押几个孩子的房间,宽常明亮,窗明几净,同样是极尽奢侈,室内摆放着两盆君子兰,两盆牡丹花,此刻室内花香扑鼻,空气清新宜人。床上铺陈豪华富丽,一尘不染。没有任何锁链镣铐,更是没有人在乎他们。不过几个四五岁小孩子,有几百人看守着,还能跑到哪儿去?李适从窗户上望了望外边:“史朝义这般轻视我们兄弟姐妹,若不给他一份见面礼,实在是对不起他。今晚,我们就去把父王和母妃救出来!弟弟妹妹觉得如何?”李述兴致陡长,暂时把思念母亲,牵挂兄长的心情放下:“再去把他们的粮草烧掉,看他们还怎么据守!”几个人兴奋地轻轻笑了,大姐李欣愁眉紧锁:“我们还是小心些,就算救出父王,也出不了城啊!”李遐小脑袋很是灵活,低头思考一会,有了主意:“大哥,只要我们得到史夫人的帮助,就有希望出去。”李倩拍手笑道:“不错,史夫人是好人,一定会帮我们,只是”她望了望大家:“得留下人来迷惑这些蠢蛋。”起更时分,四外一片寂静,只听得微微的风声轻轻地响着,看守孩子们的叛军有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虫鸣蚁闹声一阵一阵的,虽然声音不大,在这悄静的夜晚听来格外清晰。屋中传来小孩子的哭声,那些昏昏欲睡的士兵一下子就笑了。哭声中夹杂着喊爹叫娘的杂音,到底还是个孩子,到了晚上见不到父母就会乱了方寸。哭声断断续续了好一阵,才渐渐停止。几个叛军趴在窗户上,透过薄薄的窗纱一看,孩子们全睡着了,用被子蒙着头呢!四个孩子演足了戏,打消了叛军的戒备之心,李适悄然而谨慎的行走在房顶上,他人小轻功造诣却很高,一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在几重宽广的大院里寻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一间有亮光的屋子,为了谨慎,他轻轻的扒开房瓦一看,这间屋子华光溢彩,点着几只夜明珠,如同白昼。屋中两个女人神色黯淡的对坐着,李适兴奋不已,其中一个就是母妃,另外一个满头珠翠,年纪在十四开外,他侧耳听了一会儿,原本来这个中年女子正是史夫人。李适一阵激奋,轻轻掀开房顶上的瓦,纵身跳了下去,把两个女子吓了一跳,辛氏看到他,惊叫一声:“啊!这不是太子殿下的长子,妹妹的适儿吗?”。沈妃先是一惊,而后很快平静,从容含笑:“正是适儿!”“天哪!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莫测高深的轻功!”辛氏惊得目瞪口呆。“令郎把他们放进来,这是上苍相助我家太子殿下!”辛氏由衷的感叹:“大唐有太子与这几位王子,史家必败无疑啊!”李适忽然恭顺的跪在辛氏面前,口齿清楚的说:“辛姨娘,适儿求您救救我的父王、母妃,适儿永生不忘大恩大德。”辛素妍面有难色:“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我家老爷和朝义,他们父子不肯听啊!”“姨娘只要叫开城门就行,其他的事有我们姐弟们来做!”李适胸有成竹的说。辛氏茫然地望了望沈妃,显然她在怀疑几个小孩子的能力,凭他们,真的能从守卫森严的地方救出太子吗?沈妃肯定的向她点头:“适儿他们可以做到,姐姐深明大义,小妹万分感激,如果姐姐肯帮忙,他日破城,太子定会在皇上驾前力保姐夫、公子以及史家亲友平安。”辛氏激动的开口:“为了史家不致臭名昭著,今日我史辛氏就为他们父子积阴德。大王子,你们去救太子殿下,千万小心!成功后直接出宫,在西门内有个远山布庄的门口等我,我和你娘随后就来回合。”“多谢姨娘!”李适深施一礼,一纵身又从原路返回。为了彻底让叛军守卫相信他们哭够了在睡觉,李适精心布置了床帐,让三弟、四弟去找叛军粮库,放把火烧掉。李适与姐姐妹妹去救他们的父王。李欣、李倩轻功略差,李适扶着她们出去,然后他自己纵跃而出,这身手,动作灵巧、敏捷,完全是一个二十岁成年人才具备的能力。江枫在古代创造了奇迹,亲手教出几个天才。夜静更深,红罗纱帐垂挂着镶金饰玉的宫室中如平常一样华贵艳丽,卓然生辉洛阳宫内万籁无声夜空一片沉寂。姐弟几人凭着辛氏描述的地理位置找到父王所在的屋宇,他们人虽不大,心思细腻,在房上确定父王确实就在里面时,李适让大姐、二妹趴在上面等着,他独自下去。江枫看到儿子李适,并不吃惊,他知道他们会来的。李适慌忙跪下拜见父王:“孩儿救驾来迟,父王恕罪!”“一点都不迟。”江枫满足的含笑:“你大姐、二妹他们呢?”“大姐、二妹在房上等着,三弟、四弟按计划行事去了。”李适麻利的解开父王被史朝义封住的穴位。“儿子,你们还有其他计划吗?”。江枫大感意外:“你们真是叫为父刮目相看哪!”“身为父王的儿女,若没有一点本事,岂不给父王丢脸?”李适话语中掩饰不住自豪。“为父太大意了,落入史朝义手中,让你们着急,并为此冒险,真的愧对你们!”江枫满含歉意:“你们几个都才四五岁啊!本该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我却让你们担负重任,一再涉险。”“父王不要自责,孩儿和兄弟姐妹们正为身做父王子女而庆幸呢!有了艰难险阻,才有孩儿与姐姐、弟弟、妹妹们施展能力的机会!”李适脸上的神情的确是含着自豪和满意。洛阳宫西门,掩映在无边夜色中,夜已很深了。细风拂面,凉沁沁的,使人感到衣衫单薄,不停地打着寒战。城内百姓全都在睡梦中,街上显得冷清,寂寥。李遐、李述从另一个方向飞快的赶来,他们兄弟浑身粘满了风露之气,神情却是很开心、说笑着来到远山布庄门口。还好,人都到齐了,辛氏长长的出了口气:“我妹妹为各位牵肠挂肚,你们终于都平安的赶来了,请在这边等候,我这就去叫开城门。”江枫不由的打量着夜色中辛氏的着装,她一身素衣,头发黑亮而修长,大步来到城门下,守将认得她:“夫人,要去哪里?”“奉大王之命,出城公干,开城门!”辛氏把手中令牌举得高高的。“请夫人把令牌抛上楼来,末将看不清楚。”守将诡异的笑道。“岂有此理,你不会下来看吗?”。辛氏呵斥。守将拿着令牌细细地翻看半晌,抬头目注史辛氏:“夫人,而今的洛阳,非比往日,城门不可以开!”“放肆!”辛氏历喝一声:“本夫人要出城,你敢不开门?”“娘,你当然可以出城,只是孩儿害怕你顺便带走他人,所以吩咐他们不开城门!”不知什么时候,一身蓝袍、面含狡邪笑意的史朝义稳稳当当的走过来。“啊??”史夫人连番吃惊:“朝义你”“娘,孩儿和爹爹早就对你不放心了,你肯定要设法带李豫一家出城,没想到你真的胳膊肘往外去帮助敌人!”史朝义说的很是愤慨。既然行踪暴漏,江枫拉着几个孩子和沈妃走近前来。“史朝义,你还不算太笨,不过,你刚才应该在宫里出现,那么我们可能就出不去,都到城门下了,你以为还拦得住吗?”。史朝义不语,只是挥了挥手。城楼上下的士兵如潮水般涌过来,把他们围在当中。江枫一手扶着沈妃,一手操剑与身边的叛军厮杀起来。五个孩子有了显身手的机会,他们摆开阵势,纯熟的招数、灵巧的身形让史朝义吃惊不已:“啊!这几个小孩会有这么高超的武功,太不可思议了!”“我告诉过你,我的孩子们一进城,你就再也没有机会用我去要挟皇帝了,是你自己不肯相信罢了。”江枫双目炯炯,含笑说。五个孩子一剑一个,剑不虚出,短短一刻钟,刺死几十名士兵,招数娴熟,老练。哪像几岁小孩子?简直比成年人还容易,史朝义骇然叫道:“李豫,你的孩子是人还是妖啊!这么小就有如此厉害的功夫?”“少见多怪,本王的儿女个个是人中豪杰,你也未必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对手!”江枫傲然说。史朝义恨恨的吼道:“如何厉害,今夜,你们一家也休想出去。”江枫笑了笑,忽地传音入密说:“孩子们,退上城楼,跳下去!”姐弟几人领会父王的意思,在前面挡住叛军,让江枫护着沈妃与李倩,一边打,一边后退,一级级石梯上行,半个时辰后,已到了城楼边。朦胧的夜色中,突然从天而飞落下一个人,冲进叛军阵中,此人身手快捷。招式准确,武功精湛,纵、蹲、跃、闪、异常勇猛,直到他把城头上的敌人击退或杀死,砍断吊桥之后,江枫一家就到跟前,才认出他是田承嗣。史朝义穷追不舍,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人,叱道:“田承嗣,你是我大燕的臣子,为何要一再帮助李唐之人?”“田某只是安家的人,安禄山父子已被你史家弑杀,早就与尔等毫无瓜葛,在下正在寻找机会为旧主复仇呢!”田承嗣一剑刺死最后一个拦路者,向江枫一抱拳:“太子殿下,沈妃娘娘,城楼障碍已除,请尽快离开洛阳!”“田将军,今夜相助,本王记下了!”江枫难得这么真诚的和田承嗣说话“你果然是忠义双全!”史朝义冷冷的说:“我不相信,这几个小孩子还能飞下几丈高的城楼。”辛素妍进前几步,厉声呵斥:“无知畜生,死到临头,你还执迷不悟,你要害的我史家九族灭绝才甘心吗?还不快向太子殿下陪罪,求降,争取从宽处置。”史朝义一双贼目发出阴毒的光芒,猛地一把拽过辛氏,手中剑横于身前:“李豫,你要敢走,我就杀了她!”这一举动,所有人都震呆了,沈妃怒不可及“史朝义,你真要做万人唾骂的畜生吗?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我的亲生母亲一再帮助外人,不顾儿子感受,我又何需顾及?”史朝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江枫只愣了一下,就释然了,史朝义后来杀了他的父亲,这样对待母亲,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辛氏帮了我们,我不能让她受伤害。这个无心无肺的东西,逼急了真可能会对亲娘下手。“史朝义,你还是放开史夫人吧!一个连亲娘都要用来要挟他人的人,就算给你天下,你就能做的长吗?我看你真的无可救药了。”江枫轻轻的哀叹。史朝义根本不予理睬,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亲生母亲面对这样一幕的心情。田承嗣略略停顿一下,忽然一枚铁钉扬手飞出,准确的击落了史朝义手里的剑。沈妃心情黯然,语气中含着几丝哀怨:“姐姐,有这样的儿子,你真的很令妹子同情,不如离开他们,眼不见,心不烦。”辛氏面色惨白,痛苦的摇摇头,是啊,男人可以不在乎妻儿老母,却很少有女人能够做到漠视夫、子的安危。“姐姐,保重!”沈妃无奈的叹息。辛氏真的很悲哀,会被亲生儿子用来要挟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好可笑,好可叹。李适扶着李欣,江枫抱着沈妃,牵着李倩,田承嗣一大群人从城楼上同时飞了下去,在茫茫夜空中,他们的身形英挺矫健,脚刚沾地,便跃过吊桥,放足狂驰,向着原野奔去。史朝义惊骇交加,今夜可是大开眼界,李豫的一群儿女个个武艺卓绝,且轻功也这么高明。他愣了好长时间,才下令放箭,自己急调兵马去追。辛氏泪流满面,伤心欲绝,今夜看透了儿子的心狠手辣,亲娘都成了自己予以达到目的的人质,几乎是一路含泪哭着回城的。城上弓箭密如雨点,如飞而随,田承嗣挡在最前面,护着太子一家,他们边跑边回身挡箭,终于到了弓箭射程之外。没有了威胁,他们放慢了速度,但是江枫明白,他们没有了马,要靠步行几十里回大营,史朝义必将率领大军来追,不可大意,还得尽力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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