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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云开天清

肖南叙取过夫人手里的休书,看也没有看一眼,三下两下把它撕个粉碎,浅黄色的纸屑在半空中飞旋几圈后,慢悠悠落在汉白玉地基上。

“相公!你……”肖夫人伸手接住一片随风飞到自己面前的纸屑,哽咽间,话不成句。

肖南叙的五官线条奔放,挺直的鼻子下有两道沟纹,更显他一脸坚毅的男人气概。他把头上的官帽摘下,向司徒清跪下,声音亮如洪钟,“皇上,下官今日辞去巡抚一职,从此携夫人回乡养老,还望皇上恩准!”

文武百官皆是吃惊失色,肖南叙身边的孙太尉小声地劝他:“巡抚,你这样做,值得吗?”。

肖南叙再次凝望夫人,两人相处的温馨片段历历在目,他坚定地回答孙太尉的问题:“值得!”众人唏嘘不已,没有人再劝阻肖南叙的行动。

能得到夫君如此重视,司徒清为生母感到欣慰,他一挥衣袖,沉声道:“准你!”他又命公公写下宣令,赏黄金一千两给肖南叙,用作养老之用。

一波三折的告祭大典终于结束,众人向司徒清跪别后,一一离开。

司徒清叫身边的公公到陵墓外等候,向宁樱招招手,宁樱走到他身边,装模作样的行礼,问道:“皇上,找奴婢何事?”

无奈地摇摇头,司徒清伸手轻捏宁樱的鼻子,“你现在已犯欺君之罪,理应斩首!”

宁樱“噗”地笑出声来,“不知道刚才差点被斩首的人是谁?现在倒好,来问我的罪了。”

司徒清随她而笑,伸手抚模她的黑发,眼里满是宠溺,“我看到你叫连岳出去,接着娘亲就来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一旁的肖夫人对司徒清说:“的确是你的侍卫来找我,把刚才的事情都向我说个一清二楚,我才会赶到这里。”

她转向宁樱,好奇地问:“柳姑娘,我也觉得奇怪,我从没对其他人说过,你是如何得知,我才是皇上的亲母?”

看着两人充满疑问的眼神,宁樱浅浅笑道:“原因很简单,你们母子长得太相像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那天,她到肖府一行后,发觉肖夫人到云裳坊买布匹的原因可疑,就叫消息灵通的程之信去探查肖夫人的底细,得到的消息,果然正如宁樱揣测的一样。

宁樱本想稍后再告诉司徒清,没想到今天的情形险峻,唯有兵行险着,差连岳一行,其实她也曾担心肖夫人怕伤了夫妻情分,不会前来,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一早已知我和清的关系,其实你老到我的店里买布匹,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看看我是什么人,第二,是希望会在我的店里看见清一面。”宁樱向肖夫人笑道。

肖夫人欣赏地对宁樱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有你在皇儿身边,我就可以安心跟随相公回乡。”

三人叙谈着,不觉时间已久,宁樱无意间瞅到肖叙南在远处静静等候的身影,向司徒清道:“好了,你要放你娘亲回去,有人在那边已等候多时。”

司徒清远目望去肖南叙的站处,旋即叫人备马车,送肖夫人和肖南叙回府。

肖夫人上马车之前,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司徒清一眼,眼睛又红了,肖南叙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叫唤着她的闺名。肖夫人回手与他相握,再回头向司徒清和宁樱温柔一笑,和肖南叙一同上了马车。

一阵西北风刮过,宁樱感到针刺般的寒气向全身刺来,她用手捂着鼻子,打了一个闷声喷啑。司徒清取过搁在轿子边的一件狐皮裘衣,体贴地把它披在宁樱身上。

挟紧身上的裘衣绳子,宁樱向司徒清报以玉兰花般的笑容。雪白的狐皮裘衣披在宁樱身上,映衬得她的面容愈加白皙,脸颊上两抹被风揉出的粉红,泛着玛瑙似的光泽,更显她丽容动人。

深深地看了宁樱两眼后,司徒清拉着她的手,向陵墓外走去。

燕妃突地从一旁冲出来,叫道:“皇儿!”

见到养母出现,司徒清只觉得心绪复杂,百般滋味全涌上心头,片刻,他叹气道:“你放心,联明天就下诏书,向天下公告,你就是皇太后。”

燕妃摇摇头,黯然向司徒清说明,她想到幽山的佛堂修心,从此不再过问皇宫之事。

司徒清和宁樱都愣住了,半晌,司徒清才问道:“为何?”

燕妃的眼睛投向远处,展开一个无奈的笑容,“今日之事,让我彻底悟道。与李才人相比,我实在惭愧,就算我得到了天下人对我称呼一声皇太后,也不及她相公唤她一声娘子幸福。”

自己因为名利之争,把亲生的女儿送给别人,享受不到天伦之乐,先皇之死和自己也月兑不了关系,今日在死门关里走了一趟,更让她觉得以前执着的一切,全为幻象。

“皇儿,母妃从此修行,一面洗我身上的罪孽,一面为你祈福,希望蜀国从此兴旺昌隆,百姓安宁。”执念放下,燕妃心情一片平静,说话的语气也平缓许多。

她拉过宁樱的手,感慨道:“不要怪我以前的错,我也有我的苦。你和我不同,希望你以后入了皇宫,走的路是与我不一样,不会迷失了心性。”

真诚的话语让宁樱不知如何反应,良久,她用另一只手回拍燕妃的手背,安慰她道:“你放心好了。”

久不露脸的太阳突然拨开云雾,出现在空中,淡淡的金辉撒落在他们身上,风儿带来的冷意霎时退却。

燕妃向司徒清和宁樱细细叮咛,叫他们要小心处理好蜀国和皇宫的各种事宜,交待清楚后,她才在宫女的扶持下,上轿离开。

坐进轿内,燕妃的泪水流了下来,女儿送给姐姐的时候,她没有哭,先皇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因为她一直为自己的目的,逼自己坚强。

到现在什么都想通了,什么都放下了,泪水反而无法再强忍,尽情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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