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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风姿如神彼岸色 谈笑风生夜宴殇

尘埃落定,该是回京时。

大内护卫已于云氏安葬三日后被遣回京,他们终究是负责皇上的安全,不宜离宫过久。柳木头觉得上次夜袭圣宫,他们已元气大伤,近段时日必不敢再犯。只是目前我们伤的伤病的病,还有素素那离奇的身体之秘,都需要静下心好生休养些日子。

于是我们便滞留在天镜庄了。

花晓残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他的内功修为据柳木头同小茴说,已至登峰造极之境,一般高手若硬接镜湘湘当日那全力一掌,早已命丧黄泉,他却能在短短数日内恢复,着实惊人。我暗道那不会又是天晓一族的异能吧,并充分表示了自己的羡慕之情。

素素自上回再次长大一些后便又停止生长,小茴日日给她检查,最终觉得这事不在医道范畴之内,属于李小念所谓的“不科学灵异事件”,遂又将此重则推给现在看来最灵异的玉呆子。我找到玉呆子时,他正在如今已是墓园的朽园里栽种独属于他的花——彼岸花。这种花我只在玉呆子住的镜花台见过,如雏菊的弯卷花瓣,大片大片盛开在灵池四周,一眼望去,宛若青山碧水间的火色残阳,孤独而凄美。

三生石上刻深骨,彼岸花开情不绝——我一直认为这种妖美凄楚的花是情花,甚至曾一度认为玉呆子之所以呆愣,其实是为情所苦。现下方明了,原来这彼岸花是死灵之花,可引亡者升天,去到极乐之境。

玉呆子——其实也是不那么——无情吧,至少,他希望死者渡厄,登临乐土。我立于他身后微微一笑,“玉呆子,以后——也给我种些彼岸花吧,很美呢。”

确实很美,朽园虽成墓地,比之以往却更清明祥和。那一丛丛生机无限的花草,摇曳在黄土堆边,仿佛承了死者生前所有趣乐,花开正盛。倘若我有朝一日归于黄土,墓旁种一棵彼岸花,想必——定是开得最盛。

“美?”玉呆子眼珠一转,并不怎么灵动,却黑白分明,“未央是第二个说这种花美的人,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说过呢。”他似乎在回想什么,却一点不努力,终是放弃。

“是个女人?”我蹲拨土,想掩住在地面的花茎,不忘打趣这呆子,“漂亮吗?你喜欢她?”

呆子一怔,随即又恢复本质,半晌后才讷讷开口,“很久了,久到记不清那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漂不漂亮。”他的声音虚无,仿佛真的遗忘了很久很久前的往事。

“怪不得是呆子,记性差得很。唔,你是阴阳师?”这茬我一直记得找机会问问,目前看来貌似会无果,指不定他连这事都从脑中过滤了。“他们说你是那种很厉害的人,真的么?”

“阴阳师么?”他又作思忖,不会真的不记得自己是干什么的吧?“不记得,太久了。”

他一直强调太久太久,直教我怀疑这厮的真实年龄,莫非他是只千年老妖?还是一只只记得名字本领却不记得身份过去的妖怪!

“那你多少岁了?唔,看着不过二十吧?话说当年捡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副样子呢,居然一点没变?”我有些悟了,与他相识多年,竟从未发现他发生过半点变化,无论穿着谈吐,性格相貌,皆如以往。难道——同素素一样?

他照旧摇摇头,俨然是失忆青年的气质。只是我非常在意他也不会长大——或者说成熟这事,便急急问道:“玉呆子,你可能知晓素素为何多年不变又突然成长的秘密?”

显然是我问得太急,他需要认真厘清理解,这一来竟花去小半天时间,我便一直跟着他在一堆堆新坟包旁转来转去,如果他真的是所谓的阴阳师,多半能有些头绪。

“长不大?”他想了半天只问出这一句,我连掐死他的冲动都生出了,遂狠狠将他一瞪。

“是啊是啊,小茴说她身体里长了两个心脏,别的都是正常,只是多年来不曾见长,如今十九的年岁却只有十五六的身子,实在怪异的很。我说,你连‘往生门’都开得了跟死人都聊过天,也能帮素素的,对吧?”

“两颗心?”他再度陷入深思,两眼茫然地望着不知什么地方,徒惹我心急。幸好这次思考的时间不长,只半盏茶功夫便醒悟。“一个身体要供给两颗脏器的生长,会不会负担重了些?”他歪头朝我一睨,一本正经。我愣了片刻,回神一想,幡然顿悟,可不是嘛,一身双心,怎么也不会同常人一般生长的。

我嘿嘿一笑,使劲拍了下玉呆子的后背,觉得自己真是眼拙,于是趁热打铁,又问道:“那她又为何突然增长?也是因为双心么?”

他略略一思索,缓缓开口,“因为本能的觉醒。她的另一颗心,不是她自己。”

我等着听下文,却再不见他言语,只专心侍弄花草去了。照此情景,大概他是真的不知道或是不能说了。罢了,已经够了,我想知道的,玉呆子已然相告。望着他迟钝却细致地举手投足,我欣然一笑,这呆子,从不是简单的角色。

我将玉倬卿的话同小茴一说,她亦觉得可能。人的经脉血管,只能养着一颗脏器,如今素素生了双心,自是生长缓慢些的。至于她偶尔不定的突增,或许也要从玉呆子的话入手理解。

本能的觉醒,别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含义呢?

当晚奸商着旗下“一品楼”大厨亲往天镜庄掌勺,想在回京前同大家聚首。对于他这种难得慷慨的举动李小念表现的最为兴奋,她活了二十年,最得意的事便是吃喝玩乐闹,之前种种不可思议的遭遇,只要没人提,她便能安享太平。

席筵丰盛自不必说,上岐大老板同一干名人难得亲临杭州城,那一品楼掌柜自是荣耀非常,遂备足珍馐陈酿,欲出彩于人前。我茫然地扫视着满桌鱼肉油腥,觉得这老板实在太过热情,他难不成以为似奸商还有柳木头那样的人前生没吃够动物肉?

奸商皱皱眉头,因为小茴有孕在身,如今正是害喜最严重的月份,这般的油腻怎生受得了。他这一皱眉不打紧,却教那掌柜战战兢兢,虚汗直流。幸好有个嗜肉如命的李小念,她的一番风卷残云,令人安心不少。我同素素是不能吃荤的,我因为身体的因素,她却是受族规所制。奸商大约觉得手下出了个这般没眼力见的人,心里不太受用,遂沉着脸又命厨房重新做一份素宴。

花晓残顶着一身邪魅姗姗来迟,我以为他身为天晓族人,亦是个吃素的,谁知他上桌便同李小念抢起肉来,看得人直瞪眼。我小心翼翼问道:“素素说天晓氏不能吃肉的……”

他懒懒瞥我一眼,邪笑道:“族规第一条便是:永不得杀生害命。你觉得如今的我还能——守住其它条规么?哈哈,我已是花晓残,再不是——天晓流离。”言罢仰头饮尽杯中酒。

我看了看素素,她闻言轻轻握一下我的手,面上微微淡笑,看不出悲喜。

素菜很快端上来,除却李小念花晓残,其他人也是刚刚动箸。玉呆子看也不看满桌的佳肴,只默默捧碗白饭一粒一粒吃得很细致。白饭是他的最爱,从不佐任何鸡鸭鱼肉青菜萝卜,是个油盐不进的怪人。若非为了三餐能吃到米饭,我觉得他很可能老死山中镜花台,不出山一步——他偶尔会去到艳娘的阁中为人看相赚钱买米。本来我们之中任何人稍稍贡献一点零花钱都够他吃一辈子的饭,但怕他一个人生活在山里太过孤单,遂想出这么个主意。他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很是听话得隔三差五进一次城。李小念因见不得他这怪癖,曾偷偷在他饭里拌猪油,结果那段时间京城大乱——这呆子吃坏肚子仨月不出山,直接导致一大票信徒四处搜寻,甚至跑进长恨阁砸场子。这当中多是平日里非常喜欢玉呆子的七大姑八大婶,个个彪悍异常,险些掀了艳娘的场子。柳木头知晓其中因由后,不作表态,默默着人在通往镜花台的深林里建造一座四面无窗一室徒然的黒木屋,将李小念丢进去锁了四天四夜,连猪油拌饭都没给吃。那之后,京城秩序恢复,李小念姑女乃女乃活生生饿瘦一圈,再不敢捉弄玉呆子。

席间话题难免扯上镜氏,又剖出年初东岳庙同洛阳郊外小迷村一事,旁人不打紧,李小念这厮貌似想起一些十分不和谐的画面,“噗”一声便将满嘴油汤喷了对面安静用餐家教优良的小唐少侠满身满脸,气氛顿时僵冷。李小念缩着脖子先声夺人,我估模着是害怕柳木头责罚,总之绝不会是想着怕得罪唐楚庭。“师父啊,怎么能在吃饭时说那些呢?我都已经很努力在忘掉那些血淋淋的回忆了。这真的不怪我啊……子曰过,食不言寝不语,不怪我啊……”她声音越来越小,脖子也越缩越短,整张脸都快埋进面前的汤碗里了。

柳木头盯着她看好一会儿,居然没有如往常一般翻脸,只无奈地叹口气,然后掏出帕子给小唐少侠,继续用餐。我们皆为他这番异举吓到,个个面面相觑,李小念更是惊慌失措,焦虑不安,求救般地将我望着。我们疑心莫非柳木头看李小念太不成器,于是决定同她断绝师徒关系了?

“唔,没事的李姑娘,擦干净便是。”小唐少侠真是百年难得的老好人,居然半点没感到不自在或是怨怼,只感恩地接过柳木头递上的帕子,细细擦拭起来。对此情景,我深感哭笑不得,花晓残倒是毫不客气地狂笑起来,令李小念直翻白眼。

“师父啊,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起了东岳庙那堆碎尸,实在可怖!哎呀,我都吃不下了。”她现下还顾着胃口,真是把可怜的小唐少侠当成空气。

“你日后注意些,别在人前丢你师父的脸,快吃快吃,你看你闹得大家都停筷子了。”奸商出来打圆场,顺便夹了一块鹿肉放在李小念的碗中。我心下直嘀咕,这种情况你还敢夹肉给她吃,不怕这姑女乃女乃吐出来么?

只是我显然低估了肉对于李小念的影响,她只愣一愣,便毫不客气地将那大块鹿肉包进嘴中,边嚼边观察柳木头的神色。此举竟惹得素素笑逐颜开,一瞬间惊艳四座,连刚刚被李小念搅得尴尬异常的气氛都消弭于无形。我趁势舀一碗清汤奉上,心里是希望她继续保持这种心境。

李小念见状脸皮极厚地恬过来,仿佛瞄到八卦气息般,神情十分猥琐,“喂,我说未央,你什么时候将我这二嫂娶回家啊?嗯?”

我环视一圈,发现貌似这桌上人人都有喜闻八卦的嗜好,个个皆停箸将我望着,柳木头竟也不例外。我一下子成众矢之的,无言以对。

“哎哟喂,不会吧李少爷,你居然不想负责任?那日你可是当着全天下英雄的面亲口承认的!”李小念不怕死地继续挑着我的火,一点不将我威胁的眼色放在眼里,“啧啧,我还道这世上就剩你这么个清白的男人了,不想竟是个登徒子,占尽人家姑娘的便宜还不想负责。素素啊,你看看,未央不是个好人,不是好人。”她边说边摇头感叹,好似被占便宜的是她而不是素素。

“说来也是啊,未央,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倘若不认帐,可教素素今后怎么做人?”奸商嫌火烧得不够居然也一起添油加醋,我只觉额角青筋直跳。

“我看你就娶了人家素素罢,省得阿娘总唠叨抱不上孙子。”

“是啊是啊,素素长得那么漂亮,不会辱没你魏王府门庭。”

“你要是不娶可就失信于天下豪杰了,很没面子的。”

“唔,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可以资助你的婚礼,喜袍可以交给红莲碧玉二位姑姑赶制,小茴怀孕了不能拿针线。”

……

……

整张饭桌只听见他二人一唱一和,旁人偷着乐,而我只有干瞪眼的份。花晓残更是嚣张地拿眼睛睨我,意思很明显——你敢辜负她试试。

我整个人沉浸在无边的无奈里,他们这是认定我同素素有着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了。“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可惜本少爷心地善良品德高尚,绝不会临死临死还去祸害人,所以你们呢,就不要闹我了,我同素素比这小葱豆腐还要清白。”

此言一出原以为会被揶揄,结果气氛蓦然冷淡,我正自纳闷,却闻得唐楚庭道:“李公子,在下二叔亦懂些药理,若公子不弃,倒可以教他瞧瞧,或许……只是,我这二叔鲜少出门,须得请公子亲往川地,不知……”

“呵呵,常言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这身子骨怕是撑不到那里咯,多谢唐少侠美意。”真有意思,他可真是点背,就那么个平日不爱出门的二叔好容易出趟门结果将李小念这瘟神招进了家门,可怜小唐少侠再无宁日。可见出门是真要仔细看黄历的,否则奇祸无穷啊。

小唐少侠一番好意,我注定是要辜负的,且不说他二叔药宗宗主能否将我这病瞧好,单此次镜氏一祸,我硬将唐门的人牵扯进来已十分对他不住,若被镜炎镜湘湘得知他们还费心为我治病,怕少不得要去叨扰,平添麻烦。我与唐门素无往来,实不该过多牵累。柳木头必也懂得我的意思,遂并不加劝诫。

小茴歉意地冲我一笑,略显苦涩,“只怪我学艺不精,倘若我爹爹在世,只怕……”

我听得心里甚是惶恐,急忙道:“你们莫要再为我伤神,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本就是不愈的绝症,任华佗扁鹊在世也是好不了的。其实花晓残说得对,生死有命,谁敢奢求?我这一世啊,无憾了。”

气氛降到冰点,都怪李小念好死不死地说些胡话,连带着我也糊涂起来。他们本就担心我,如今又闻得我死啊活啊说个不停,难得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感觉统统被破坏殆尽。

“回京吧,镜氏未灭,外面终究不安全。你是皇亲宗室,即便死,也要死在魏王府。”开口的是柳木头,只有他能说出这般冷厉之言,却又是如此教人不可抗拒。

是啊,一个放着好好大少爷不做偏偏去得罪江湖最大邪魔外道组织的人,若非得到最周全的保护,只怕随时随地都会见不到隔日的太阳罢。

“呼——”我长长嘘出口气,神情萎靡地趴在桌上,眼睛盯着桌上李小念剔下来的鱼骨,很是沮丧,“我要是早知道这当中的利害关系,只怕不会一时头脑发热策划这件事了。唉,可见冲动是魔鬼啊,你说他镜家人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何况小小一个我呢?肯定要被当成蚂蚁捏死的。呼——”

“自己人?他什么时候没放过自己人了?我觉得他们一直挺团结友爱的,就是死也是一家人吊死在一根树枝上,谁还敢跟他们拼人品啊?”李小念并未被我的沮丧感染到,反而冲我翻白眼,是觉得我的话可笑么?

我将那一记白眼毫无保留地还给她,顺便加了三分鄙视。“你以为他们好端端去杀什么东岳庙的清航真人做什么?当真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名正言顺杀掉素素么?笨!你想啊,东岳庙血案在先,抓素素在后,这当中的联系你想不到么?”

李小念茫然地挠挠头,表示自己的无知,老实的小唐少侠却接口道:“李公子的意思是那清航本也是镜家人?”

我满意地点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十年前灭杀天晓一族时,镜氏以为杀光天晓氏便可破解家族魔咒,而十年后他们却发现这种所谓诅咒不但没有解除反而更甚以往,所以他们觉得定是天晓一族尚未死绝,故而再邀族人前往辟天大泽查看,可这清航大约因为某些原因不愿前往,遂为镜氏不容,镜湘湘这才痛下杀手,灭了东岳庙众人。而这也正巧可以加诸在身怀神异的素素姑娘身上,即便日后为人所察觉,亦可搬出堂皇正义。李公子,不知在下所言,是否正确?”

“唐少侠真乃足智多谋也。”我酸了一句文的,却是真心叹服。柳如倦多半也已想到这点,很是赞叹地将唐楚庭审视着。这种人才,出身名门却不骄不躁,武功傲世却温和谦恭,全然不似李小念彪悍有余智计不足,实属难得。若非唐门门规所限,我估模着柳木头很有可能为他推荐个一官半职,为民谋福。

李小念不服气地斜睨着众所瞩目的小唐,觉得大大丢脸,而且是在自己最敬重的师父面前,刚刚喷汤那出戏柳木头的反应仍令她心有余悸,眼下又被自己一直很看不上的唐楚庭抢尽风头,心里估计十分不得味。可明显唐楚庭分析得完全正确,她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个中蹊跷,故而只撇撇嘴,再无言语。

“不仅东岳庙清航真人是镜家人,那洛阳西郊密林后的寡妇村妇人亦是。”

李小念又来了精神,抢白道:“她们也是镜家人?不会吧?为什么要待在那里?”

我先表示了对她这种随意打断别人说话的不满,再缓声道:“镜湘湘说过如今的镜氏族人人丁渐薄,且所得后人几乎全是男丁,近年来更是出世不少残废婴孩,只镜庄主两位公子,据说已诞下三名畸胎,其他族人估计也出现相似状况。这也是他们急着杀人解咒的动机罢。而那些妇人,多半是生过畸胎的镜家媳妇,她们因为生不了健康孩子,故遭遗弃,正好看守镜湘湘练功调适身子的寒冰潭。唉,可怜她们忠心一世,怕是也换不来什么好下场,我同李小念唐少侠那日擅闯逃月兑,估模着已经令她们遇害。现下想来,那些人除了表情冷淡绑人绑的紧些,倒也甚是教人同情。”

一室默然,片刻后,柳木头正色道:“那里早已没有人迹了,想来多半是你说的那样。”

我呵呵一笑,柳如倦就是柳如倦,绝不会放着这种异闻不管,更不会不理我未央少爷的死活,可见当日我托小唐带信给他后,他已前往洛阳查看过,只是圣宫动作迅速,在他之前已抹去痕迹,杀人灭口。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却无人再动箸,他们都在为天晓氏与镜氏的命运唏嘘不已。我见他们不动筷子,便麻利地拣个干净的盘子呼啦啦装一大盘荤的素的,鱼肉青菜豆腐拌在一起,看着很是倒胃口。旁人都不解我意欲何为,只素素轻笑着开口道:“这是阿呆近日最爱的口味,它好像不太喜欢芙蓉糕糖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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