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不能生下这胎。”这一个夜里,我和阿秋都没有睡下,晚上阿秋已经说了无数遍,“太医已经说过了,娘娘这胎难以保下,甚至会伤及娘娘千金之躯,阿秋不能让娘娘涉险!”
此时只剩下我与她两个人,我叹了口气,平静而坚定地说道:“阿秋,我只是一个母亲,我不想屠杀自己的孩子!”
“可是娘娘,您已经有了七个孩子了,何必再为了一个也许会让您送掉性命的孩子如此?小皇子没了娘娘会伤心、陛下会伤心,可是娘娘您没了,不只是伤心,这更关乎太子的前途啊!”阿秋的话发自肺腑,她的关心我从来明白。
我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疆儿来说有多大的意义,可要我割舍掉月复中的骨肉,我是如何也不会允的,每一个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都应一视同仁,太子之位只有一个,太多的重视已经给了疆儿,所以我只能分给辅儿他们更多的慈爱,若连肚子里这个的出生权都要剥夺了他的,那我还算什么母亲!我的一生已经亏欠了太多的人,我不愿连自己的孩子也亏欠。
“本宫自由分寸!”
“可是,娘娘……”
我低下头微微笑着抚模着月复部,那里俨然已有生命的迹象,我淡淡说道:“阿秋你不必太担心,”我见她如此紧张便缓和着说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要从鬼门关走一遭的,我只是需要注意的事项比一般妇人要多,并不会有太大风险,何况宫中药材良多,太医也说过了,我只要按处方服药,每日保持愉悦心情,加上我之前的六个孩子都是顺产,我有一定的经验,所以这一胎也可以平安产下的!”
说完,我便抬头看向阿秋,坚定地道:“本宫决定的事是不容更改的!”
阿秋拿我没办法,我令太医不要将我有孕一事声张出去,便是陛下也不可告知,那张太医是寒籍子弟,他的亲儿子和侄子都在况儿手下当差,对于他我放心得很。
至于宫中,自古宫闱就乱得很,从前我疏忽大意了才让辅儿误食中毒,我对阴丽华一直有所防范,而事实也是如此,她不是个省心的料儿。加上这一胎又极为难养,我唯有谨慎小心,不让人在我有孕头三个月近身。
阿秋从那以后便神经兮兮的,什么都由她一手操办,事无巨细,唯恐我有什么闪失。至于侍寝……
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善妒,终日霸着皇帝不放,若我因为这事而把刘秀推给别人,反倒让人觉察出什么,于是我每夜都与刘秀和衣入眠,只是每每刘秀夜晚来时,阿秋都要紧张出一身的汗。
我一直保持放松愉悦的心情,这么一个月下来倒是相安无事。午时快到了,我这才从贵妃榻上慢慢起来,阿秋见到我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跑了过来搀扶我,“娘娘怎么自己起来了,有什么事唤阿秋来不就成了!”
我看她太过小心,不禁发笑,“阿秋,你当我是老太婆子啊?走个路都叫人搀扶?”
“娘娘你就这么曲解阿秋的苦心吧!阿秋这么紧张是为了什么娘娘还不知道吗?”。阿秋白了我一眼,细心的照顾着我坐下,仿佛我就是一尊易碎的瓷女圭女圭。
我笑了笑,指着肚子说道:“快传膳吧,我饿了!”
这一胎生养虽没什么呕吐不适,但我胃口特别大,每顿饭都要吃三大碗,可身体却一直消瘦,张太医说每个女人的妊娠反应都不一样,我听了便放宽了心。
但是今日,素未却皱着眉走进来,看着我满脸的气愤,“娘娘,今日御膳房,没有准备长秋宫的膳食,只说上头说了,今日不必为咱们准备。”
上头?整个宫里除了刘秀,还有谁是我的上头?刘秀的葫芦里又要卖什么?
我眉眼舒展了开,对素未说道:“那就不吃饭,你去拿些酸梅过来给本宫填肚子吧!”我今天心情好,不和刘秀计较。
素未刚要转身,夏怀礼却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娘娘,奴才是奉命前来送信的。”
素未将信从夏怀礼手中递给我,我狐疑地打开:
“通儿
见到此信后,立刻换身便装,待我商讨完蜀郡之事后,便来接你,勿带旁人。
文叔
笔”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我笑了,抬头朝夏怀礼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建德殿去吧!”
“诺!”
夏怀礼走了,我也去了内室换下一身繁琐的宫装,一身女敕黄广袖襦裙,发髻也简单的只用一根发带盘起,脸上没有红粉,干净透白。便是在镜子面前看着,都觉得近来自己虽然消瘦,但精神尚好。
阿秋却闷闷了起来,“娘娘,陛下没事鼓弄什么?您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随处乱走的!”阿秋见我穿得如此简单,又皱眉,“娘娘,若是陛下待会儿要您跳舞,您千万不能答应!奴婢嘴是多了些,但娘娘您现在对陛下的话言听计从,奴婢又不能和您一块去,真的不放心娘娘!”
“行了行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等了半个时辰,刘秀的玉辇才停在长秋宫门外,我刚要从外间走出来,便看到刘秀走了进来。他今日也是一身极简的长衫,墨发高高束起,因着年过不惑,他也蓄起了胡须,整个人少了许多高高在上的距离,增添了更多的儒雅气质与成熟。
我笑着走向他,“不知陛下今日命臣妾如此,所为何事?”
他亦笑,伸手拉着我,“跟朕来吧!”
我们一起坐上玉辇,来到宣武门我才吃惊,“你要带我出宫?”
刘秀的手依然执着我的手,低头轻笑,“是。”
我想此时我的眼睛定是睁大极大,自从天下太平后,出宫对刘秀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前朝的事我也听说了,蜀郡的叛军已平息,这会儿洛阳也很是安定,他这个时候出巡的意义何在?
前面已有一辆马车在候着,刘秀很是温柔地拉着我,“别想多了,我不是有事带你出门的!我记得你那会儿未出嫁时就喜欢出门闲逛,嫁进我刘家倒是限制了你许多。通儿,我不能保证让你事事如意,但凡能够让你笑的事情,我也不介意试试。”
原来他是要约我出宫?
手上的力道收紧了许多,我很感动他为我做的这些,但我还是轻轻靠在他的肩膀,刘秀顺手将我往他怀里带。我窝在他怀里舒适地调整好位置,气闷地说道:“可是,文叔,你现在就没有让我开心!”
“怎么了?”
“我好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