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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重臣离开皇宫,禁卫军离开长秋宫,所有的侍女都在外面,只剩下我与刘秀,他背对着我负手而立,朝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尤为伟岸,许多年我一直是将我当作折断我双翼的人,对他的好视而不见,今天看着他的背影,才发现他鬓前已有少许银发,其实他已过不惑之年,我和他相差这么多岁数,可我一直将他视作与我同岁的男人。

站在他的身后,我有中恍惚,我是否太偏执?我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拥有了世间美好的一切,却还执着什么呢?

便是这么想着,我提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他身后,慢慢地张开手臂,然后,圈住他的腰。

刘秀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有如此的动作,在我抱住他的那一刻,他的身体有片刻微微僵住,却是站直了任由我环抱,嗤笑了一声,说道:“情郎刚死,你便朝朕**,皇后果然是多情,朕都替公孙述不值。”

他的冷嘲热讽是我所料到的,的确,我也不曾想过在公孙述死后我竟会低头向刘秀示好。人便是如此,在你拥有所有的时候,对许多的东西都不放在心上,因为你总觉得那是属于自己的,可一旦一些事情月兑离了手中的线,便容易在意,容易担心那是否还属于自己。我只是不想再错过,不想我们之间再因为其他人、其他事而僵持,过去已经不痛快了十多年,未来还要如此吗?如果是,那我郭圣通愿意低头。

我圈紧了他,细细说道:“文叔,不要和我怄气。”我说得那么轻柔,几乎是用了乞求的语气,这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如此。

从前,我总是和刘秀硬碰硬,我根本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示弱会牵动他,两个人相处总是要靠磨合,只是我们却磨合了这么多年。

听到我的话,他的身体果然不再僵硬,双手回握住我揽着他腰上的手,片刻没有话语。

我的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他温热的体温,这么静静相依,似乎在他的身边我才能忘记公孙述,才能忘记那无边蔓延的血红。

深夜,刘秀拥着我上榻之后,却起身准备离去,我很快的扯住他的衣袖,嚅嚅说道:“你要走?”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松开我柔声说道:“朕还要折子要批阅,你今日累了,早些歇息。”

我拽住他不想让他走,其实我也被自己这么粘人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我直觉,如果今天让刘秀走了,恐怕我们的关系会比从前还要不如。

我抬眸殷殷期待,刘秀看着我如水的眼睛,他始终细声细语,“通儿,听话。”

饶是他如此说,他也松开了我的手,饶是他那样温声软语,我也能感觉那前所未有的疏离,他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女子一般,言谈举止是如此的得体,却也疏离得紧。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无法言语的苦楚涌上心头。我习惯什么事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这一次,面对这样的刘秀,我是真的手足无措了。在我想要面对自己真心的时候,我们之间有了隔阂。

我宁可他像从前一样与我大眼瞪小眼,又或者是大吵一架,也不要如今这般温柔的冷漠。

夜晚,长秋宫的烛光一直没有熄灭,而我却翻来覆去,无法睁开眼却感觉压抑得厉害,是公孙述的鬼魂前来索命吗?我开始害怕,死死地揪住被褥,陷入无边的黑暗,我期盼着有人可以带我离开黑夜,离开这样的满目阴森,可整整一夜,只有我一个人在挣扎。

第二天清早,才惊觉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

自那一晚后,朝中依然会有人对我的行为加以指责,也有人上奏刘秀,劝谏他废黜我,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其实上奏废后又何止是这一次?从阴丽华生下四子刘阳之后,南阳大臣暗示了刘秀无数次,只是我一直没出差错,他们便是有心也找不出个说得通的理由。这一次倒是让他们抢了个很好的说法。

我坐在长秋宫已经整整三天,但刘秀始终不曾踏足于此,直到后来阴丽华生下八子刘衡,我才得以与他相见。但刘秀只与我公事公谈,说完便留在西宫守在阴丽华身边,此时的我,对他而言仿佛是不存在的,有心想要和他说几句话,奈何满屋子的女眷在内,我只好如此回到长秋宫。

之后皇宫的宴会也被刘秀以建国之初不宜劳民伤财为由全部撤销,我与他光明正大可以见面的机会也这般断了。

阿秋见我终日发呆,便抱着我的小女儿刘绶过来,“娘娘,瞧着小公主这模样,就和您小时候一样,多可爱啊!”

我回过神,阿秋早已把刘绶放在我的怀里,细细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她还不到一岁,柔软得像个肉团。绶儿安静的窝在我怀里睡觉,我对她生出很多歉疚。她出生时父皇便已出征,出生不久母亲便去了蜀郡,回来后也没有顾得上她。因为我的疏忽,让她少了许多的母爱与父爱。

我想着把绶儿带到刘秀的跟前,或许我们之间有了这个小生命便不会这么僵硬。那天下午我抱着绶儿走去了建德殿,夏怀礼依旧将我拦在殿外,对我说道:“娘娘,陛下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我看了眼里面,知道刘秀有午休的习惯,但这会儿我如果不进去,只怕下午他会以商谈国事为由再将我拒之门外,我说道:“本宫知道,你去通传吧!”我停了一息,又说道:“你跟陛下说,小公主也来了。”

夏怀礼颇有些为难,走进去时朝我说了一句,“娘娘其实大不必如此心急,陛下只是一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您,过些时日定会宣见娘娘的。娘娘与陛下十二年夫妻,怎会不知道陛下呢?”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若不是夏怀礼这么说,我根本记不清我与刘秀竟有了十二年夫妻之实。而我,因为在乎,才会面对刘秀的态度如此惶恐不安。

刘秀依然不见我,这是意料之中的,但他却让夏怀礼把绶儿带了进去,我不禁失笑,原来在他眼里我还及不过怀里小女娃的魅力。

仍记得十二年前,刘秀便一直期盼我能生下一个女孩儿,建武六年时,我终于产下一名公主,那时刘秀喜欢得紧,适逢关东大捷,刘秀便为她起名为刘红夫,封号是馆陶公主。红夫小的时候极粘刘秀,走到哪都不忘说着她英明神武的父皇,可突然有一天,她不再向着刘秀,也不再那么缠着刘秀。

从此他们父女关系变得很微妙,无论刘秀如何宠爱红夫,她始终不像从前那般。我想,刘秀大概不想让他与绶儿的关系变得如红夫那般吧,我把绶儿交给了刘秀,他想如何便如何。

我想着的是,起码他在乎我与他的孩子,凡事都要慢慢来,从前他在给我时间,现在我也不该因为这样便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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