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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三)

我急忙站起,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我们胜利了?”

那人道:“我不知道,我只负责给王后送饭。”

我顿时泄了气,道:“那你放下饭菜马上出去吧。”

女儿说:“妈妈,我饿了。”我说:“好,我来喂你。吃完饭,你先睡会儿,就在妈妈怀里睡,好不好?”

女儿说:“好,在妈妈怀里,我不怕。”我说:“你们一起吃饭吧。”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我先给女儿喂饭,喂完了饭,哄着她睡觉,待她睡熟了,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看到床边冬儿的摇篮,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揪,冬儿现在在哪儿?饿不饿,冷不冷?她没有受虐待吧?希望吉吉姆看在抚养她几个月的份上,好好待她。而冬儿的爹,我的雅葛斯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离我也就只一两里路,可是……唉,希望他们父女俩都安然无恙,都是我不好,我太大意,太冲动了。

雯雯把碗端给我,道:“王后,您吃点饭。”我朝她笑笑,道:“谢谢。”自己端起碗,随便吃了几口。正在这时,突然听得帐外将士们的呼喊之声突然洪亮起来,隐隐听到他们在叫:“陛下……”难道是雅葛斯出了什么事?

我再也坐不住了,猛然跳了起来,冲了帐去,波利科本来坐着,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冲出去,来不及阻挡。我跑到帐外,只见一群黑衣将士手执武器,围在帐外,一见我出帐,所有的人都向我行礼,但脚步却象上了钉一样,钉在地上。啊,雅葛斯,你安排了这么多人看着我啊,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里却又隐隐有一丝丝甜蜜,你真的很看重我的安危,可是你呢,你现在在哪里?我抬头一看,远处黄沙漫天,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传来阵阵厮杀之声……

波利科道:“王后,您还是回去吧。大公主醒了。”

我忙问他:“快去派人打听打听,陛下怎么样了?”

波利科道:“不用打听,你放心,依博蓝王的骑兵的冲击力,如果我们的军队战败了,他们已经扑到大营了,可是现在大营还是这么安静,那就证明他们没有占得上风,至少我们的军队没有输。博蓝王的骑兵只有四万人,比起我们的军队来还少一些,不用担心。”

我说:“可是还有卡伦奇呢!”

波利科微笑道:“卡伦奇?他永远没有和博蓝王合围陛下的机会了!陛下早就派出一只军队在离这里几十里地的沼泽边缘等着他。哼,以军心涣散疲惫之师,来迎战我军挟胜利之余威以逸待劳之师,还没有战斗这场战斗的胜负已分。王后,你回去休息,陛下早已成竹在胸,他怎么会打没把握的仗?”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安定了不少,心想:波利科说得没错,雅葛斯不会输的,他从来没输过……正在这时,突然天空中一个炸雷,我的天,这是在三月,怎么就打起雷来了?我正在吃惊之时,听到帐中传来女儿的哭声,她显然是被这个炸雷给吓醒了,我连忙进了帐,抱起了女儿,柔声安慰,好容易把女儿哄得安静了,又听到外面传来了哗哗的雨声,偶尔夹着几个炸雷,呀,居然雨还下得不小,今天这个天气真怪。

波利科笑道:“天助陛下,这场雨一下,我们赢定了。”

我说:“赢定了?怎么回事?”

波利科道:“游牧民所用的弓箭是用鱼胶制作的,一下雨就失去弹性,而我们的弓箭不是用鱼胶制作的,下不下雨无所谓。失去了弓箭的骑兵就象失去了牙齿的老虎,焉能不败!”

我喜道:“是吗?那你带我去看看吧。”

波利科道:“好,我们去看看!”

我不放心女儿,用大衣裹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用绳子裹好,母女共骑乌龙,在波利科兄妹的护卫之下,离开了大营。

女儿在我的怀里倒不怕了,反而兴致勃勃地边看边说。她说几句话,我低声回答一句,紧紧把她抱住。乌龙走得平平稳稳,走上了一个小坡,向战场上看去。果然,雅葛斯的军队已经明显占了上风,雨也小了,博蓝王的军队正在漫山遍野地逃开,他又赢了!化解了这场最大的危机!他太了不起了,太厉害了,真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他是我心中永远的英雄!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在万马军中看到了雅葛斯,女儿也显然看到了,她伸出小手指着雅葛斯,说:“妈妈快看,爸爸在那里!”我说:“我看到了。你爸爸真威武!”

女儿道:“妈妈,将来我要象爸爸一样!”

我笑道:“想当女元帅吗,好啊,努力学习呀。快看!”

雅葛斯并没有去追赶,只是围住一群骑兵猛攻,现在他没有任何危险了,可是我的冬儿还没有找到,确定不需要为他担心之後,我的全副心思都放到冬儿身上,可怜的女儿,你现在在哪里呀?

我突然看见博蓝王身处其中,雅葛斯击溃了他的大部队,想要活捉他?我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博蓝王对我真的不坏,要是他做了俘虏,岂不是丢脸丢到了家?他会怎么样呢?这时雨越下越小,终于停止了。

我正在想,突然有人来报:“王后陛下,我们找到吉吉姆和甘乙了。”我忙问:“那小公主呢?”

那人道:“没有看见小公主,甘乙已经死了。吉吉姆也只她一个人!”

我大惊:“那小公主到哪儿去了?”

那人道:“吉吉姆把小公主交给了甘乙,她也不知道甘乙把小公主交给了谁!”

那,那我的冬儿到底被抱给了谁?这条线索岂不是断了?孩子,孩子,我可怜的小女儿,你这么小,别人会怎么伤害你?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都怪妈不好,不该带你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儿从马上摔下去,阿伊娜正骑在我的旁边,忙扶住我。

只见一小队骑兵押着吉吉姆走了上来,吉吉姆脸上都是血污,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看到我,她一脸羞愧,低下了头。我叫道:“吉吉姆,我哪点对不起你,你干吗要抱走我的孩子!你快说,冬儿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我求你!”

吉吉姆抬头道:“王后,老婢对不起您。您好对我一直都好,都是老婢鬼迷心窍,一时糊涂,甘愿领受所有的责罚,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儿子!”

一个骑兵接口道:“放过你的儿子,你还不知道你的儿子早死了。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找到他尸体的时候,我看他最少死了半天了!而且他死前肯定被人痛揍过,死得才叫那个惨,简直就是体无完肤!”

吉吉姆惊道:“甘乙已经死了?!还死得这么惨?!”

那骑兵接口道:“这种混蛋,死了活该。受尽陛下恩宠,不知报恩,反而抱走小公主,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你这老婆子还一心维护他,维护个死人有什么意思!”

吉吉姆张大了口,半晌才哭出声来。我哭道:“你别哭了,你既然体会到母亲失去儿子是什么滋味,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女儿!你说实话吧,我的女儿到底在哪儿?只要找回我的女儿,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吉吉姆老泪纵横,道:“老婢真的不知道小公主在哪里。昨天晚上,我们在距离这里二十多里的树林里,甘乙说要约好了人来这里找他,可是左等右等,一直没有人来,小公主饿了,我们找不到吃的,小公主一直在哭……”天哪,他们饿坏了我的冬儿,一想到冬儿挨了饿,我就心如刀割,我可怜的孩子啊!吉吉姆又道:“老婢打了个旽,甘乙说他来守夜,同时照看着小公主。可是等老婢醒来之後,小公主和甘乙都不见了……老婢在树林里寻找,结果被他们抓到了……想不到甘乙已经死了,小公主也失踪了。老婢只能一死谢罪!”

我叫道:“你死不死与我没关系,我只要你还我女儿!陛下信任你,才把孩子交给你,谁想你这样报答他!波利科,在战场上雅葛斯已经是稳占上风了,我也不想再看了,我现在只想找回我的小女儿。你是负责保护我的,现在你带着卫队跟我一块去,再去那树林里找找,一定要找到冬儿!”说完,也不管别人如何,一拨马,抱紧了乌云珠,纵马便跑。

波利科道:“卫队跟上!”紧跟在我身後。我在数百名骑兵们的护卫之下,由那群寻找吉吉姆的骑兵带路,径向小树林奔去。

我心急如焚,只想快点到达小树林,一时忘了我怀中的乌云珠,直到乌云珠在我怀里叫起来时我才想到她,糟糕,我怎么可以跑得这么快,这么野,我担心着小女儿,却忘了大女儿,她不到四岁,如何能够受这种颠簸?没奈何只好让乌龙放慢脚步,乌龙小跑着驼着我和乌云珠驰向树林边,这时,已是黄昏。

远远的已经看到了树林,我对乌云珠说:“妈妈骑快一点,去找妹妹。别害怕。”说完抱紧了女儿,一抬头,只见远处黄沙滚滚,不好了,这些人是不是雅葛斯的队伍,万一我遇上了卡伦奇或者博蓝王的军队,我这么一点点人怎么是对手,哎呀,糟了,都怪我,不听雅葛斯的话待在营中,又惹事了,我怎么对得起雅葛斯?

波利科,我回头叫他,只听他道:“王后这么着急干什么?那是我们自己的队伍?”啊,我们的队伍?怎么这么多人?原来是雅葛斯的军队,我顿时放了心,队伍很快就近了,我看得清楚,领头的正是约克斯,他来干什么?

约克斯迎了上来,对我说:“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博蓝王逃走了,王兄故意放他走的。王兄接到嫂嫂您离开大营的消息,马上派我带领五千人来保护你,他说博蓝王虽败未溃,卡伦奇的军队又不知去向,您带的人少了,他不放心。”我心里一热,雅葛斯这么关心我啊。

转念之间,又牵挂起小女儿来,我对约克斯道:“我现在到那个树林里再去找找冬儿。”拨转马头,向树林驰去。

只见树林上空有几只鹰在徘徊,不时发出一声声鹰鸣,我心里一紧,要是冬儿还在林中,会不会被野兽……天哪,我的孩子!我马上进去看看。林中幽深莫辨,难以驰马。我解开绳子,把乌云珠抱给阿伊娜,跳下马,道:“你替我看着大公主,我要到树林里去找找。”

只听有人在我身後说:“王后,我们就是在这前面不远的空地上发现甘乙的尸体的。”我说:“那我们先去那附近看看。”那人道:“我们已经找过了。那附近就只有一个狼洞,没有别的什么可疑之处。”狼洞,我的孩子,会不会被……我简直不敢想了,我急忙分开树枝野草,走向林中。波利科,约克斯等数十人押着吉吉姆跟在我的身後,大队人马留在林外。波利科抢了上来,道:“王后,现在天时已经暖和,怕是林中有蛇,让我走前面探路。”不由分说,走进林中。

天黑了,波利科让人点燃了火把,照亮了附近一片。我隐隐发现林中有绿光闪闪,有野兽,我的孩子要真在林中,还有活路吗?我心急如焚,加快了脚步,前面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的草上粘满了血迹,空地後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隐隐看到有几点绿光在晃动。

只听身後约克斯道:“嫂嫂,我们的人就是在这片空地上找到甘乙的尸体的,後面是个狼洞。”我说:“他们去狼洞里找过吗?”。约克斯道:“嫂嫂说笑了,狼洞里有狼,有狼的地方怎么会有小公主?要真的有,恐怕也是……”我打断他的话说:“那么他们是没有去找了?”约克斯道:“他们是去找了的,里面很深,而且洞里套洞,没有找到。我想,小公主一定被人抱走了,怎么会留在这里。要真留在这里,恐怕早被狼……”

我说:“不,我不相信,你们去把洞里的狼赶走,我们再进去找一找。”波利科道:“我们这么多人进来,狼早就跑光了,里面哪还有狼,直接进去便是。”

洞里很阴森,很潮湿,确实如同迷宫一般,大洞套小洞,走了几十米还没有看到头,到处都有野狼活动的痕迹,还有不知名的昆虫突然冒出来,吓人一大跳,而且有一股恶臭,让人难以忍受。很多小洞人根本钻不进去,士兵们用火把去照了照,什么也没有。

大家都劝我回去,不,这个洞还没走到头,只有彻底找一遍,实在找不到我才回去,我可怜的冬儿,我到哪里找你?我坚持要找完这个洞再说,看着地下的脚印,我知道下午来找冬儿的那些士兵只走到这里就没有再走了,可是这洞还没有完呢,前面还有路。

又走了十几米,洞越走越窄,气味也越来越难闻,前面的路仅容一人穿过,传来一阵阵水声,前面是条暗河?这洞到头了?只听约克斯道:“不用找了,小公主不会在这里面了。”深深的绝望和伤心涌上心头,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我的孩子,你在哪里,妈妈在找你呢!你快回答我!”波利科道:“小公主不在这里面,你难过也没有用。我们回去吧!”他伸手拉住我,道:“别难过,我们继续找,一定会找到小公主的。我们回去吧!”我全身都软了,简直无法站立,波利科扶住我,刚转过身,突然之间,我的耳边仿佛传来一声孩子的啼哭之声,似真似幻,我不及分辨,啊,我的冬儿!你在这里!在狼洞里,狼真的没有吃你?

我象中了箭的免子一般,立即跳了起来,叫道:“冬儿,冬儿在这里,我听到她的哭声了!”

还用我说,那些男人的反应比我还快,大家都一窝峰地向那个缝隙挤过去,尤其是其中一名瘦削的士卒,他猛地从我的身边挤了过去,挤进了那个缝隙,要不是我依靠在波利科身上,只怕会被他推倒在地上。呀,这士卒是谁?反应真快呀,就是太鲁莽了一点。我赶快也向那缝隙挤去。只听一名士兵说:“王后别慌,先看清楚再说。咦,刚才那个人是谁?”我大吃一惊,道:“你们不认识这个人?”

刚才说话的士兵说:“他,他,他不是我们的人!他从哪里钻出来的?”我吓坏了:“我们这群人当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你们竟然不知道吗?”。波利科道:“这个山洞里大洞套小洞的,谁会注意啊。先别乱,一个个挤过去看看!”一名士兵举着火把抢先挤了过去,我连忙跟在後面也挤了过去。那道缝隙之後竟然已经出了洞,来到一片空地上,一条小溪从空地边流过。原来这洞竟然是对穿的,这倒是我所料不及。借着火把的光芒,只见洞口边有一个小洞,小洞里有一个狼窝,六只一只来长的小狼正在窝中蠕动,这群小狼中却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臂,手臂的腋下有一个清清楚楚的红痣,天哪,我的冬儿!她居然在狼窝里!我又惊又喜,来不及思索她为什么会在狼窝里,立即抢上伸手去抱她,那个瘦小的士卒突然抢先一步把冬儿抱在了怀中,转身向幽暗的森林中跑去,冬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眼看着费尽心力刚刚找到的女儿又落入敌手,听到冬儿的哭声,我的心就象被刀割裂了一样,我大叫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了,深一脚浅一脚狂追了上去,我顾不得那森林还会有什么凶险,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母子之情战胜了一切恐惧,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我狂叫道:“你是谁,快把孩子还给我!”

波利科叫道:“快追!”士卒们奋力追了上去,没想到那人似乎很熟悉林中地形,东一转西一转,竟然把我们越抛越远。波利科叫道:“你再不停下来,我可要放箭了!”只听那人笑道:“雅葛斯害死了我的爱人,我要找他报仇,既然在战场上我杀不了他,那么杀他的宝贝女儿也一样。你们要敢放箭,我临死时就摔死这孩子!”

说完这句话,只听冬儿的哭声发闷,显然是被他捂住了嘴,这么小的孩子被捂住嘴,会不会窒息,她没有被狼吃掉,难道会被这个人害死吗?我心如刀割,泪如泉涌,边追边叫道:“你要找雅葛斯报仇,直接找他去,找我也行,你杀了我都行,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她这么小,她是无辜的,求求你,你不要伤害她,你不能这么残忍啊!”

只听那人道:“雅葛斯烧死了瑛琳娜,就不残忍了?我就是来报仇的!今天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我大吃一惊,难道他是瑛琳娜的情人君磨?只听冬儿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我边哭边叫:“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别捂孩子的嘴。她这么小,求求你,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正在这时,只见迎面火光闪闪,一群人迎着我们走来,领头的竟然是雅葛斯本人!他也来找女儿来了?我大喜,叫道:“雅葛斯,快堵住他,快堵住他。他是君磨,他抢了我们的冬儿!”

只听雅葛斯道:“我已经知道了,雯雯告诉了我。君磨,原来是你抢走了我的女儿。”

君磨在我们两边人的夹击之下,慌不择路,攀上了一块高坡,我们的人把那块高坡围了个水泄不通。君摩叫道:“离我远点,否则我就掐死这孩子!想来这么女敕的婴儿要弄死不难!”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雅葛斯走了上来,我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哭道:“雅葛斯!快救我们的女儿!”

雅葛斯一手抱紧了我,另一手给我擦去泪水:“别哭,你放心,我一定救回我们的孩子!”

只听君磨道:“雯雯居然告诉了你。哼,枉自瑛琳娜如此对她,她居然出卖我。”

雅葛斯打断他的话说:“因为你太卑鄙。瑛琳娜是我的女人,你凭什么来管我的瑛琳娜的事?”

君磨大笑道:“你不仅不疼爱她,还害死了他。我千里迢迢地赶来就是要为她复仇!雅葛斯,我就是来求死的。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杀死你的女儿,让你抱撼一生!尤其是你老婆,看她那样子,失去孩子的女人以後有得你受的!”他哈哈大笑,举起了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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