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队伍又出发了。阿伊娜和波利科一边一个,护卫在我的身旁。我旁敲侧击,向波利科打听博蓝王军队的动向,波利科告诉了我。看着快乐的阿伊娜,我突然想起,阿伊娜说过她和托弗斯在二月里举行婚礼,不过二月已经过去了,阿伊娜好像没有和托弗斯举行婚礼啊!我偷偷地问波利科,波利科说:“托弗斯的意思是这场战斗结束之後再举行婚礼不迟,这场战斗会很惨烈的,他怕自己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误了我妹妹。陛下同意了。”
我轻声道:“托弗斯真是个好人!”
波利科道:“他确实是个好人。只是我的妹妹鬼迷了心窍,结不成婚,她倒好像挺高兴的!”
我心想:“波利科你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应该知道阿伊娜喜欢的是雅葛斯……”我小心翼翼地去追寻阿伊娜的目光,果然发现她时不时的去看看雅葛斯,却很少去注意她的未婚夫和她自己的亲哥哥,唉,阿伊娜,你也不了解雅葛斯啊,爱上他的女人,恐怕很难获得幸福!不如跟托弗斯在一起,他会让你幸福的!
波利科道:“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说:“我没话说!”
波利科道:“是我说错了话吧!”说完转过头去,催马疾行。
我又得罪波利科了,他虽然跟我说话,态度却不冷不热,唉,等过些日子,跟他赔个礼道个歉。对了,不如把他送我的胸花作为中介,到时候好开口。
又过了几天,离约战地奇坦草原已经不远,而後天是三月十六日,正是他们约定的战期,但现在所有要交战的军队都没有赶到地点,雅葛斯说明天可以到达预定地点,估计他们也该到了。我已经打听出博蓝王的军队在距离此大约还有一百多里的北边,他们都和雅葛斯一样,白天行军,晚上扎营,算起来最迟明天晚上,他们会到。我不能够再耽误了,吃罢晚饭,雅葛斯起身,对我说:“我去召集他的将军大臣们商议军机去了。你早点休息!一切事情,你都别管。”
我凝视着他的面庞,伸手轻轻拂去他衣上的灰尘:“我会的。别太顾着国事,多多保重自己,多花点时间疼疼乌云珠和冬儿。”
雅葛斯微微一笑:“我知道的,你放心。我走了。”伸臂把我抱在怀中,在我脸上深深一吻,久久不放开,我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好快……我自己的心也跳得好快,甚至手里都有了汗水,不能够让他看出来,这些日子来,他每天只要一处理完正事,都立即回到我的身边,每天都“粘”着我,我知道,他是担心,担心我和孩子们的安危,他舍不得我们。我竭力装出轻松的样子,轻轻地挣月兑他的臂膀,道:“去吧,早点回来。这些日子我很闷,等会儿我到军营外去散散步。”
我感到雅葛斯突然身体好像抖了抖,道:“你要散步?”
我忙说:“怎么啦,不能散步吗?我一会儿就回来。”我怕他万一发现了我的失态,就不让我去了,急忙作出一付随便样。
雅葛斯突然抱住我,抱得好紧,好像生怕我飞了似的:“凤仪,我爱你,我爱你。你永远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无论我在哪里,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我的王后只能是你,任何女人想要挑战你都是自不量力!大战一了,我马上用最隆重的礼节册封你为王后!凤仪,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
我笑了,尽量用平静一点的语气说:“说了很多次了。是我惹出的祸,我该求你原谅我才是。你去吧,早去早回!”
雅葛斯慢慢放开我,凝视着我的脸,慢慢转过身,他顿了顿,一把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再不回头!
和从前一样,只要转身就不再回头,这仍然是我的雅葛斯!我望着镜子,镜子里的我唇边露出一点微笑,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男人!他是我心中的永远的英雄!
我忍痛吻别了熟睡中的小女儿,抱住正在玩耍的乌云珠,给她理了理头发,道:“乌云珠,你要好好地孝顺你的父亲照顾好你的妹妹,知道吗?”。乌云珠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说:“妈妈,我知道。你怎么啦?”我说:“没怎么。你真乖,真懂事。明年,你父亲会给你举行一个命名仪式,给你取一个大名,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乌云珠道:“妈妈,我举行命名仪式,你不来吗?”。
我笑了笑说:“我当然要来,只是我要你说给听。你今天也累了,早些睡吧。听话。”
乌云珠扑到我怀里,道:“我要和妈妈一起睡。”
我说:“好。”给女儿洗了脸洗了脚,月兑了外衣,把她放到小床上去睡,自己陪在她身边,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轻轻吻了吻熟睡的女儿,我把我的手枪和弩和雅葛斯给我的匕首带在身上,又拿了一柄刀,本想给雅葛斯留下一封信,转念一想,还是别写了,徒增作感,浪费时间,既然我下定决心,再这么婆婆妈妈岂不好笑?我直接走出大帐,命人牵出乌龙,飞身上马,正想出营,却见波利科骑马迎面而来:“王后,你要到哪儿去?”
我说:“我要到附近去散步,你陪我去吗?”。
波利科道:“王后,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我是你的护卫,理应保护你的安全。不要说让我陪你去散步,就算让我陪你去跳火坑,我也会跳。”我心里一热,道:“谢谢你。”心想:“要不要把我去找博蓝王的事告诉他?还是等出了军营再说吧。”我们一前一後,出了军营。
上了山坡,我看到了那条通往北方的路,催马跑了下去。波利科道:“王后要到哪里去?你不能够走得太远。当心遇上敌军。”
我说:“波利科,我要去找博蓝王。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波利科道:“你去找博蓝王干什么?陛下知道吗?”。
我说:“我要劝博蓝王退兵!劝不了他就杀了他!”
波利科道:“你疯了。是你自己想去还是陛下让你去的?”
我说:“当然是我自己想去。波利科,如果你不愿意陪我去,我一个人去!”
波利科急道:“凤仪啊,你怎么这么天真哪!他让你去就是让你去送死,你有没有想过你怎么可能劝博蓝王退兵呢,你以为这件事他能够左右吗?如果他能够决定,一开始就不会出兵。既然他出了兵,那这件事就不是他说了能算的,到时候你就只好当刺客,可是你以为你杀得了他吗?即使你真的杀了他,你还能活着回来吗?他是让你去送死!凤仪啊,不管他了,他是死是活自有天命!我,”他咬着牙说:“我带你和两位公主走吧,远走高飞!别的都不管了!我一辈子做你的仆人!他这种男人,不值得你爱的!”看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要不是在马上,他说不定会踱起脚来!
我心里一动:难道真是这样?不会的,他是那么爱我。我惹了这么多事,一点事都没有,现在他危急了,我不帮他谁帮,我也是在赎罪!这是我惹出来的,我理应对我做的事负责!想到这里,我打断他的话说:“这件大祸是我惹出来的,我当然应该负起责任来,是我自己想要去的。雅葛斯提都没提这件事,他怎么会让我去送死呢!你把他想得太坏了!你怕死不愿去,我可要走了,别耽误时间!”说完我一拍马,乌龙放开四蹄,顺着小道急驰而去!
只听波利科道:“好,凤仪,你的马快,我追不上,我马上回去叫人来追你,绝对不能够让你去送死!”
我吓了一跳,要是他真的叫人来追我,我一定走不成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岂能半途而废?波利科,我对不起了,我是一定要去的,没人可以阻止!我灵机一动,拢住了马缰,回头一望,波利科已经赶了上来,他说:“凤仪,还是回去吧。雅葛斯,你太卑鄙了!”
我说:“那回去吧。”作势欲回,拨转了马头,波利科也拨转马头,我趁他不注意,用刀鞘在他脑後用力一击,他从马上跌入草丛,昏死过去。我用的力道是跟父亲训练了无数次才得到的经验,大小正合适,这一鞘打下去,他必然昏倒,而且至少会昏倒三四个小时,但性命无碍,醒後也不会有後遗症。什么点穴功之类的,太过高深,我可不会,只能够把他打昏。
三四个小时,这个时间够了,等他醒的时候,依乌龙的脚力,我怕是已经快到了博蓝王的军营里了,即使雅葛斯回了来,发现我不在,再派人来寻找,也来不及了,他哪一天不是半夜才回来,现在天还没黑呢,距离他回来的时间也有几个小时。
我跳下马,把昏死过去的波利科抱到草丛中,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下定决心的事不会改!”自从那天我“得罪”波利科之後,我一直想要给他赔罪,把他送我的胸花时时放在怀里,以便找机会借这个胸花作中介好开口,这时我从怀里取出他送给我的胸花,放在他的手里,跳上马,一催马,向小路驰去。
天没多久就黑了,我取出火把,照着路,继续催马而行。
乌龙连续跑了一个多时小时,估计已经跑出去六七十里路,渐渐慢了下来,它累坏了,一身是汗,再这样催,可要累死乌龙了,它能有这样的长力已经很优秀了。博蓝王离雅葛斯,大约一百多里,我已经跑了三分之二多的路程了,就算现在波利科醒来再追也无法追上,还是让乌龙休息会儿,等它休息够了,再跑上一会,天不亮就就可以赶到博蓝王的军营中,时间上看还来得及。我这样一想,就勒住了马缰,跳下马,把乌龙拉到小溪边去饮马,顺便自己也喝点,顺手把火把插在地上。
三月的春风很清凉,喝了水,坐在地上休息,四周黑漆漆的,只有火把照亮的这一小段有光亮。我坐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养神,一阵睡意袭来,真讨厌,我千万不能够睡着!那不是耽误时间吗?我从怀里取出一段肉干,吃了两口,有东西吃,就不容易睡着了。
休息了好一阵子,我站了起来,抚模着乌龙的鬃毛,说:“好朋友,休息够了没有。要是休息够了,咱们继续赶路!”乌龙发出一声长嘶,好像在说:“够了,咱们走吧!”我骑上马,慢慢地出发,我倒是想走快一点,可是这段路好像很险要,一边是黑漆漆的茂盛山林,一边是不知道有多长的斜坡,路很窄,为了安全,走慢一点,等走过了这段路,再跑不迟。
一人一马,走在这阴森林的黑森林边缘,听到野兽的嚎叫之声,我突然害怕起来,虽然理智告诉我,慢行更好,但我仍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催促乌龙快行。乌龙加快了脚步,开始跑步。不知道是怎么的,我总觉得有人窥视我,不由得更是小心翼翼,一手拉缰,一手伸入怀中,模到了手枪。转过一个弯,突然面前横过一根树枝,由于乌龙跑得挺快,我躲闪已经不及,眼看非撞上那根树枝不可,我急忙跳下马,哪儿知道顾得了东顾不了西,我跳下来避过了那根横出的树枝,地上突然腾起了一张网,不好,我急忙跳起想要避开,谁知我的头上又伸出一根树枝,我奋力一跃,正好自己撞上去,只听嘣的一声,我的额头重重撞在那根树枝上,树枝断了,我也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只见自己双手被捆,嘴里塞了块臭布,被扔在一处开阔地上,一群衣衫褴褛,长相凶恶的男人正围坐在几火堆旁吃着什么东西,东方隐隐露出曙光。几匹马捆在一边,乌龙也被捆在树上,不时用前蹄刨地,时不时地看着我,显得很是焦躁。糟了,我是被土匪擒住了,这群土匪会怎么对我?唉!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凭乌龙的脚力,我要不是上了当,这些人怎么追得上我?
只听土匪群中有人道:“这妞儿和这匹马真不错,都是世上少有的玩艺。今夜的收获可真不错!”说的是迪伦语。
另一人道:“这妞儿肯定是要由大哥来享用的,我只想要那匹马!”
一人道:“我虽然是大哥,可是兄弟好久没有碰女人了,有福同享,等我先享受了那个漂亮妞儿,兄弟们也都痛快痛快。”
又有人道:“那个博蓝王离此不过十几里地,天又快亮了,咱们还是先享受了这个妞儿,然後把她杀了,立即走吧!”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魂飞魄散,杀我倒不怕,可是我怎能这样死去?现在没人来救我了,要是这些人要对我无礼,我话都无法说,如何月兑身?这些都是迪伦人,就算知道我是雅葛斯的王后,只怕对我更不利,我趁那些不注意,偷偷地向树边的乌龙移去……
这时,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那人约模四十来岁,长相丑恶,浑身汗臭,那群土匪发出一阵阵怪笑,糟了,我……我竭力挣扎,想要站起来,那人用手一推,把我推在地上,怪笑了一下,作势欲扑……谁来救我!我竭力想发出声音,可是什么都发不出,难道我就这样被这种粗人凌辱吗?这样我还有脸再见我的丈夫?我嘴里塞着布,连咬舌自尽都不能!我怎能接受这样残酷的命运?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个首领突然一声惨叫,一头栽到地上,啊,谁来救了我?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身体凌了空,後背的衣服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就着晨光,只见地面飞一般地向後退去,脑後感觉到有热气,啊,我的恩人是——
救我的竟然是乌龙!它本来被捆在树上,想必是眼见我危急,狠命挣月兑了绳索,踢了匪首一蹄子,咬住了我的衣服,救我逃跑!那匪首挨了乌龙一脚,怕是够戗,乌龙的蹄上可是打了铁掌的!
那群土匪纷纷上马来追,但他们的马哪儿及得上乌龙的脚力,很快被远远抛下,有的人开始箭,可惜土匪终究是土匪,准头力道都欠佳,射了半天,一支也没射中!我暗暗庆幸,没有把乌龙换了,什么叫良驹托生死,经历了这件事,我可深有体会了。又幸好这群土匪武艺不高,要是他们的弓马水准有雅葛斯的弓箭手一半,我和乌龙都会被射成刺猬!
不知道跑了多久,乌龙放慢了脚步,天已经亮了,我看得清楚,我和乌龙仍然在林间小路上。迎面有一小股队伍迎上来,阻住去路,乌龙把我轻轻放在地上,我顾不得去看那些人是什么人,急忙挣扎着站起来,到路边的石头上去磨断捆住我双手的绳索。我双手一得自由,这才抬头去看那群人,那群人大约有十几骑,每人均作戎装,其中一个人竟然是博蓝王!
显然他也看清楚了我,脸上一付又惊又喜的神情:“王……凤仪,你怎么来了?”
我乍惊之下,突然又是一喜:正好,我借口被土匪打劫,让他认为我们是偶然遇上而不是我刻意来找他,不是更好吗?于是我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在外散步,惊了马,又遇上一群土匪,这么稀里糊涂地来到这里,遇上了你。”
博蓝王怒道:“哪群土匪敢打劫你?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那些土匪现在在哪里?”
我说:“匪首想凌辱我,是我的马救了我。我是顺这条路来的,他们不知道走没走。”
博蓝王咬牙道:“这个匪首,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恕罪。来人!”一挥手,对他身边的人说:“你们马上去把那群土匪全给宰了,提人头来见我!”
他手下的人纵马而行,现场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人,啊,这是个机会,我要杀了他,还能够轻而易举地逃走,我轻轻伸手握住了怀中的刀……
他跳下马来,眼神中似有柔情,轻声对我说:“凤仪,我有很多话跟你说,别人听到不方便,所以我把丛人都打发走。我们竟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相遇,这真是缘份。我们到树後面去说话”
我暗暗欢喜,这个机会太好了。他转过身,我正想抽出刀劈过去,却听他说道:“凤仪,对不起,我没有能够说服我的父汗,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你不怪我吗?”。
我迟疑了一下,原来他劝过他的父汗,那还是先听听他说些什么再杀他不迟。于是随同他转到树後。
他转身面对我,凝视着我的脸,苦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一心为了雅葛斯,对吗?”。
我说:“当然。你不是说你要光明磊落地赢他吗?你们三群人打他一个,算什么光明磊落?”
博蓝王道:“我无法说服我的父汗,他发了话让我带兵。我们草原上的人,如果没有军功,别人会看不起的!我知道父汗是想让我立下军功,将来继承汗位,
才能够让人心服膺。他怕我不尽心,特地派我的二叔来监督我,我二叔是强烈求战的。我心情郁郁,今天一大早,带人在大营附近散散心,谁知道竟然遇上了你。凤仪,原谅我!”
我冷笑道:“原谅你,我有什么原谅你的资格,听你这么说,倒好像我和你关系不一般一样,我不想被人误会,我是雅葛斯的妻子,天下皆知。对了,你打算怎么办?指挥你的大军和卡伦奇默当三面夹击雅葛斯?把他乱刃分尸?博蓝王,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也不怕你翻脸不认人,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你我不共戴天!”
博蓝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了很久,左右为难!凤仪,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我心想:“没有谈的必要了,只有出最後一招,博蓝王,你别怪我狠!”我伸手入怀,握住刀柄,口里道:“可你已经伤害了我。我倒有个法子,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我?”
博蓝王道:“你有什么法子?只要我能够办得到的,我一定帮你。”
我说:“你当然帮得了,除了你,没第二个人能帮!”嘴上说话,手上可没有闲着,倏地拔出刀来,一刀抵在他的胸口,道:“我杀了你!你的军队一定会乱起来,这样就可以给雅葛斯争取时间!你这就是帮我的大忙了!”
博蓝王脸上露出惊骇表情,很快又转为凄然甚至还夹有几分钦佩欣赏的神情,低头看了看抵住他胸口的那把刀,抬头道:“好吧,凤仪,你是我毕生所遇上的最特别的女人。能死在你这样的女人手上,我甘愿!我成全你,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还手的!”
我咬牙道:“博蓝王,你别怪我,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下不了手吗?你错了,我既然决定杀你,就不会半途而废!对不起,我也是不得已的!”说完了这句话,把全身的劲都用到右手上,奋力往前一送……红光迸现……